《你我皆有病》鲸癸

28、Chapter28放松

　　路倾完全不想招待不请自来的两人，但碍于路振峰一会儿要同路家杨讲的事，他走上前，隔着一张桌子，在两人面前站定，阴恻恻地笑了下：“要我怎么招待？”

　　张晴咽下蛋糕，本来还担心东窗事发，路倾这边大概率会被路家杨打个半死，怪心疼的。目下他这个嚣张的态度上来问候，心念放到南恩身上，为自己为姐妹，也要在路倾面前气势汹汹一把。

　　她把叉子拍在桌上，噌地站起，一个张嘴——就被后站起来的蒋劲捂住了。

　　路倾一走过来，蒋劲的注意就不在他身上，而是身边的张晴了。

　　论友谊，蒋劲才是那座建立起三人行青梅竹马的桥；论时间，在此之前，他分别是路倾的竹马，张晴的竹马，跟路倾比张晴和路倾认识的时间长多了，太清楚两人互看不上的毛病。
　　一个嫌对方笨，一个嫌对方坏，互相磨合好长一段时间才勉强做到好好相处。
　　偏巧路倾不喜欢张晴老说他坏话，还总因为旁的女生跟身为朋友的他吵吵；张晴无法理解路倾不懂女孩子心思，总四处张扬他的外貌和绅士风度，搞得一些女生有目的地接近她，或是因为他同她决裂，导致两人的“勉强”是真勉强。

　　比起两个竹马，张晴更喜欢香香软软的女孩子。
　　奈何蒋劲是个沾衣服上就洗不掉的黏土，确定关系后，哪儿哪儿都带着你；路倾则是个你越不爽，越要往你跟前晃的。

　　路倾和张晴处在一起，路倾最多的退步就是升高中后，一点儿绅士风度不讲了；张晴退到，只跟部分合得来女生说路倾坏话。

　　两人总的来说，还是针尖对麦芒，怎么都看不惯对方。

　　但真对上，张晴十回能有三回赢，蒋劲都不拦她。

　　每次张晴出言不逊，或者挑路倾的痛处扎路倾之后，路倾当下可能一笑了之，事后等他们完全放松警惕，甚至都快忘记这件事时，突然他们猴年马月做过的某件坏事就被抖落到家长那儿去，阴暗地捅他们一下。

　　有他这么个喜欢闯祸的男朋友，张晴大概一辈子赢不了路倾。

　　蒋劲在路倾那儿全是把柄。

　　再者，身为路倾兄弟，蒋劲感觉得出路倾最近精神不太正常。敢在路家杨眼皮子底下，绑了路家杨资助的好学生，很难保证张晴口不择言提到楼上的南恩，刺激到路倾后，路倾不会做什么。

　　蒋劲扯了下张晴，凑她耳边提醒，“别闹。”

　　大抵是蒋劲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张晴很老实地被他捂着嘴，点点头。

　　蒋劲松手，看向路倾，唇角调笑着，语气不着调：“没让你招待，马上就走了。”

　　路倾拉开他们对面的椅子坐下，“怎么突然过来了？”

　　桌下，蒋劲紧捏张晴的手，说：“你一直不出来玩，过来看看你在家干什么。”

　　“现在看清楚了？”路倾后仰，椅子翘起一个角度，两条腿抵在地上，轻轻晃悠。

　　蒋劲咽口唾沫，总感觉这句话里有坑，是句他没听懂的话中话，想了老半天不知道怎么答，干巴巴地回：“看清楚了才准备走嘛，会所那儿一帮人等我呢。”

　　椅子平稳落地，一声轻响，路倾笑了下，“慢走不送。”

　　眼前的人熟悉又陌生，透着股蒋劲说不上来的危险，看了几眼，徒地，蒋劲也莫名生起气来，一言不发地拉着张晴走了。

　　蒋劲生闷气，路倾不带担心的，没跟人解释一句。这人气性大来得快，去得也快，不生气，才是要跟你闹决裂的时候。

　　出了门，气汹汹地走远了，蒋劲才颓废地撒开张晴的手，一个转身，在路口把张晴抱住了，脑袋埋人颈边，不像样地开始嘤嘤嘤。
　　拉着张晴的手，强制要人拍拍背，给他顺气。

　　打远一看，受多大委屈似的。

　　蒋劲不是没理由地胡乱生气，他跟路倾置气的次数很少，少到从小到大的次数加起来屈指可数的程度。这回真气了，也主要气路倾不同他讲南恩的事，还气他为了南恩性情大变，同他使起心眼子来，威胁他、试探他。

　　什么态度！

　　就这样，他还得窝囊地顶住路家杨的压力，在路倾面前，装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但对于路倾一声不吭地干了“藏人”的大事，南恩那边默许，他这里便不置一词。

　　这也不是路倾第一次“藏人”了，这小子藏人一直有本事。

　　一早发现南恩出现在路倾屋中，大惊小怪一下后，他很快镇定，叫来张晴看看正常人的反应该怎么做。

　　毕竟“藏人”一事追溯从前，身为第一个被路倾藏的人，他算有经验。

　　蒋劲当初不乐意出国一事，跟家里闹着，离家出走，住进朋友家。被断了卡，没住几天跟朋友闹掰，打了一架，又开始流浪街头，恨不得去捡垃圾。

　　哦，对了，这个朋友就是后来送全息游戏要跟他和好那个。

　　真快要捡垃圾吃的时候，路倾捡到了蒋劲，把他带回自己家。

　　所以岑菓形容自己儿子是个“爱捡小动物回家的迪士尼公主”，还真没形容错。

　　路倾既让蒋劲洗上热水澡，又把铺了羊绒地毯的地方分他睡，一日三餐挪一半出来让给他吃。

　　坚持几个星期，后来是他自己待不住，要向家里投降，才草草结束这玩闹般的“离家出走”。

　　路倾一直纵容着他。

　　对此，蒋劲感恩戴德，没齿难忘。

　　再撞见路倾私藏南恩这事儿，他打心底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身为被藏过那个，日子没吃苦，也就理所应当地认为南恩不会吃苦。

　　路倾喜欢南恩喜欢到要把人藏起来，不可能舍得折磨她。

　　相比张晴满心的解放南恩，路家杨上升到社会层面的谈判，蒋劲却想的是，路倾会被逼到这个地步，一定是发生了更不好的事，不好到令他产生了会失去南恩的想法。

　　路家杨和岑菓应该反省自己教育上的问题。

　　多年的恩爱，长时间的不闻不问，对孩子偶尔打一顿的教导，路倾没长歪已是万幸，但他们好像过分万幸到，路倾没像其他富二代冲他们喊：“除了钱，你们给过我爱吗？！”，他们就已经满足。

　　防止长歪的棍棒教育，加上愧疚地不断满足路倾任何物质上的要求，路倾现在生出“想要就必须得到”的扭曲观念，想来也没什么逻辑上的错误。

　　而且南恩自己都说自愿了，照他看来，外人就不该插手，等他们自己解决。

　　他相信，比起路家杨和岑菓，路倾喜欢的南恩更知道如何去引导他。

　　就像张晴飞越北冰洋去照顾曾经不安的他，赵柔励志要带魏浩然走出泥潭，蜕变成长。

　　有些事，父母最多能做到的地方，就是学着接受和为孩子兜底。

　　蒋劲和张晴离开，路倾目送路振峰和路家杨进一楼的小书房，才起身坐电梯上楼。

　　到了房门口，他先压了压把手，锁扣仍是锁上的。

　　路倾摸出钥匙开了门，空旷的房间，没看见人，不过窗户关着，路倾没上次那么慌张了。

　　他走到衣帽间门口，敲敲门，“南恩？”

　　衣帽间被打开一条缝，露出南恩的一只眼睛，“怎么才回来？”

　　听起来很像抱怨的话，却因为她中途躲衣帽间里，被里面清冽好闻的味道催眠，打了个盹，显得轻哑，低低的，柔软无害。

　　路倾听得心软，示意她往里靠靠，推开门，弯腰抱住她。

　　门关上，他抱着南恩，向前倒，逼着人跟他一起蹲坐到地上。

　　感觉他情绪不太高昂，南恩没推开这个来得有点突然的拥抱，摸了摸他的头发：“怎么了？”

　　路倾蹭着她脖子，摇了摇头，“没什么……今天有人进来过吗？”

　　南恩用指腹按摩他的头皮，“没有，不过有很多人路过，蒋劲还来敲门了，我躲在衣帽间，不会有人发现。”

　　瞧瞧，多识时务的受害者，还帮坏人掩盖痕迹。

　　路倾被她轻柔地按摩着，却放松不了一点，他想问，为什么要藏起来？为什么不在熟人来的时候，向他们求救？

　　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

　　他没对南恩做过虐待的事，她坚强的性格也不会产生斯德哥尔摩患者的病态，那她为什么不向外界求救？

　　不仅不求救，还在这两天里，反复亲吻他。

　　不抗拒他的靠近，不厌恶他不加掩饰的欲念。

　　反而——放纵，像在刻意勾出他内心最黑暗不堪的想法。

　　他真的没得妄想症吗？

　　路倾想问的有很多，话到嘴边，转了几番变成：“我想你亲亲我。”

　　游走在发间的手顿住，南恩抬起另只手，拍了拍路倾的背，“你抬头。”

　　路倾听话地起身，墨黑的眼睛沉沉地望着南恩，看着南恩凑近他，含住他的唇，亲吻的人闭上眼睛，他仍睁着，仔细地观察南恩亲吻他的每一个反应。

　　可惜，他根本看不出来。

　　亲吻时，她似乎只沉浸在吻中，即便偶尔走神，也不会泄露旁的情绪。

　　只让他一个人陷入水深火热。

　　路倾用了几分力，将人举起，南恩被他半抱起，跪在两腿之间，俯身啄吻他。

　　在南恩看不见的地方，路倾挪出一只手，不动声色地将她脚踝上莫名收紧的银环放松。

　　唇齿间叹息，链子究竟锁住他们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