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大妖》妙生花

28、执念

　　此番成亲，本该是一桩美事。

　　没想到，玄烨重伤，婉娘遭反噬，钟盼儿被挖心取血。

　　活着的人，痛苦业障，死了的人，不得安息。

　　玄烨捂着胸口，踉跄地走向钟盼儿，他执起她的手，笑着说：“该入洞房了。”

　　“什么？”钟盼儿说完，只感觉眼前一红。
　　是玄烨，他捡起了掉落红盖头，重新为她披上。
　　他拉着她一步步走向布置好的新房，他说，“你就算后悔也没用，你我拜过天地，已是夫妻了。”
　　说完，他就重心不稳地向前栽倒，钟盼儿连忙拉住他，护住他的头，两人一齐跌坐在地。

　　红盖头再次滑落。玄烨虚弱地抬手，却终究没能接住那抹红。

　　“呵！”他笑了，像是认命，又像是不甘心，他抓住钟盼儿的肩膀，质问她，“我始终都留不住你对不对？是你答应我要成亲的，你为什么又反悔了？”

　　“钟盼儿，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骗我！” 他的声音里掺着恨、和着怨、粘着血，硬生生的从喉咙里撕扯出来。

　　钟盼儿被他抓疼了，忍不住痛呼，“嘶...玄烨...你先放开我...”
　　他却抓得更加用力，，眼底闪烁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意，“疼吗？你也知道疼吗！我不放，我为什么要放？钟盼儿！是你先招惹我的！”
　　他的音调急转直下，由愤恨变得委屈，眨眼间流下四行黑红的浊泪，“是你先招惹我的。钟盼儿，凭什么？凭什么你可以来去如风，凭什么我就要被你欺骗抛弃？”

　　钟盼儿苦笑垂泪道：“是我对不起你，你若恨我，现在便可掏了我的心。” 她抓着他的手，缓缓下移，抵住自己的胸口。
　　玄烨闻言笑声狰狞，他感受着手下跳动的韵律，“钟盼儿，我恨死你了，你休想这样打发掉我，我要你用一生一世来偿还。”

　　“我还有一定要做的事情，玄烨，我们之间，没有办法一生一世。”她的声音平静而冰冷。

　　玄烨收起来笑容，环顾四周，依旧是鲜花满地，红绸喜字，仿佛喜事不曾被打断过，他幽幽道：“钟盼儿，你的今生今世，我要定了。”

　　“玄烨，你何苦...”钟盼儿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天空一声巨响，一黑衣墨发红瞳的男子从天而降，他一掌击飞了玄烨，拥着钟盼儿入怀，他说，“阿桑，我来救你了。”

　　钟盼儿看清眼前人，正是已经堕魔的东方既无，她勾唇一笑，“居然是你！正好，我也要找你...” 算账。
　　话又没说完，东方既无在她额头一点，直接把她弄晕了。

　　婉娘到底有上万年的道行，她看出了这个男人身上有邪魔的气息，来头不小，她护住稷方，满身防御。

　　玄烨见到钟盼儿被别的男人搂在怀里，早就理智全无，他擦干净嘴角的血迹，想要上前夺过钟盼儿，却又被一掌击飞，现在的他，根本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

　　黑红的鲜血争先恐后地从他嘴里涌出，他挣扎着起身，又重重的跌倒在地，最终只能以手肘撑着上半身爬向男人，他嘶哑着嗓子说，“把她还给我。”

　　东方既无闻言又是一掌击打过去，不屑道：“还给你？” 他轻抚钟盼儿的脸庞，“她是我的人，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肖想九天神女？”

　　玄烨伏地大笑，“哈哈哈！你的人？她，是我的妻子！无论你是谁，也不许把她带走！” 他踉跄着还要起身，却被东方既无一脚踩在地上。

　　“偷得了几缕秽气，便敢蛊惑神女，你简直该死！” 东方既无祭出剑阵，上百柄魔剑齐齐向玄烨刺去，将他捅成了筛子，鲜血流了一地，和楼中满目的红融为一体。

　　如此狠辣的手段，连婉娘见了都不忍咋舌，这下她更不敢轻举妄动了，玄烨有神器护体，后面还能恢复好，她如今屡次遭受反噬，功力大减，不一定是这个男人的对手，何况她还有稷方和一屋子的狐子狐孙要护，这要是稷方也被捅成筛子了，那可如何是好！

　　是以，她只能心中默念，俏郎君，你可别怪奴家不帮你，奴家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不过这玄烨，倒是彪悍得很，都被捅成这样了，还在冥顽不灵地说，“呃...放开她...她是我的妻...”

　　东方既无打横抱起钟盼儿，“她心善，救了你，却让你生出这样肮脏的心思。我与她，才是这世上最相配的一对，我们在一起相知相守数万年，岂是尔等蝼蚁可以拆散的？”

　　说完，他就抱着钟盼儿消失在了一梦逍遥楼。邪魔的气息太强悍，楼中的小妖们都被吓回了原型，等他离开后才开始颤颤巍巍地化为人形。

　　玄烨瘫倒在地，他身上的魔剑随着东方既无的离去而消失，只留下大大小小的血窟窿，破败不堪。

　　婉娘安置好稷方，走上前去，只见玄烨目光呆滞、痴痴呢喃道，“你们相守数万年，那我算什么？鲛人？神女？哈哈哈哈！钟盼儿，你嘴里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婉娘见他实在可怜，凭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良心，给他渡了妖气，助他恢复。
　　她扶起玄烨，劝慰道，“这个男人来历不明，功法诡异，一来就打晕了盼儿，他说的话你可不要尽信啊，这其中定有误会，你现在要振作起来，养好伤，救回盼儿才是！”

　　玄烨面如死灰的说，“即便养好了伤，我也不是他的对手。我得需要更多的秽气才行。”

　　婉娘心头一紧，“小郎君，你可不要乱来啊，秽气之力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如今已经因秽气频频失控了，应当加以抑制，否则说不定哪天，你就要被秽气之力完全控制，丧失意识了！”

　　玄烨发丝凌乱，埋头勾唇一笑，他伸出手掌，只见四面八方有无数条蛇状的黑气聚集而来，越来越多，这些黑气顺着他的胳膊缠绕上他的身体，从他身上大大小小的窟窿钻进去，玄烨整个人像是被充了气一样，变得肿胀巨大，带起阵阵妖风，这样的场景别说是一旁的小妖们没见过，就是活了这么久的老妖怪婉娘也没见过。

　　小妖们又被吓回了原型，婉娘好歹是一楼之主，她强撑着布下防御结界保护小妖们，静静看着被秽气充斥的玄烨，眉头紧锁。

　　这下可真完了，玄烨这个痴情郎君，从前还有几分理智，现在看起来那是一分都没有了。盼儿姐姐啊盼儿姐姐，这场情债，看你怎么还！

　　直至他的手掌再也召唤不出一丝秽气时，他忽然仰天长吼，那声音震耳欲聋，似虎啸龙吟。
　　随着这一声嘶吼，他也迅速变回正常的身量。

　　只是表情不太正常，双目漆黑，笑容狰佞。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玄烨啊...”婉娘颤颤巍巍地喊着他。

　　“婉娘，你可知他是何人，去往何处了吗？” 他睁着黑漆漆的眼睛，歪着头询问，一步步靠近。

　　婉娘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她闭了闭眼睛，暗自唾弃自己，胡九婉啊胡九婉，你好歹也是活了万年的大妖怪，如今连一个黄毛小子你也怕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想归想，玄烨现在到底精神不正常，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于是，她好声好气道：“奴家见他身上有几分邪魔气息，想来，他也只能躲到邪魔的老巢万魔窟了。”

　　“万魔窟？”玄烨做势要走。
　　婉娘急忙拦住他，“哎等等！小郎君，你不会就打算这么单枪匹马地闯万魔窟吧？”
　　玄烨挑眉道：“有何不可？”

　　婉娘看他一脸“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样子，哪里还敢再劝，她小心翼翼地说，“自然没有不可！只是万魔窟里鱼龙混杂，又是魔的地盘儿，还是从长计议的好。再说，赫连山庄的弟子们还等着你发号施令呢，你这一走，万一哪里再有秽气...”

　　她斜着眼睛瞥他，声音越来越小。

　　他淡淡道：“天地间的秽气已尽数被我吸纳，不会再有秽气伤人的情况。” 平静的声音下蕴藏着汹涌的暗流。

　　“什么？”婉娘不可思议的问他，“玄烨，你不要命了？你可知上一位吸尽天地秽气的人是如何下场吗！”

　　玄烨想起，冥渊渊底灰飞烟灭的莫殇，他笑着说，“我知道。”

　　“若此番，不能成功救回我妻，赫连山庄便送予你了。” 他说完，挥一挥衣袖，便消失不见了！

　　婉娘不满地嘟囔道：“你想送，奴家还不想要的呢！”
　　楼中因着两场斗法凌乱不堪，喜字红绸上沾满了血迹，看着闹心得很，她撒下一大袋子灵石，吩咐道：“行啦！人都被老娘赶跑了，都别缩着了，赶紧把楼中收拾出来，明天还得开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