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生花》雪圈儿

3、我帮你投

　　　“你——哭什么？”

　　杨一余听见蒋竟恺的话，用力吸了吸鼻子，从桌兜里抽出来张纸巾擦了擦眼角，鼻音囔囔道：“没有。我泪失禁，容易控制不住。”

　　看见黎陆写了自己的名字，杨一余没出息地激动上头，然后没出息地眼圈红了。

　　他是泪失禁体质，泪腺比常人要发达。平常听个笑话或者看个段子，杨一余都能笑着笑着就眼眶湿润。

　　除去笑哭，杨一余最常遇见的情况是激动哭。

　　譬如此时此刻。

　　杨一余皮肤偏白，是以他眼眶一红就非常明显，除了红了眼眶，他的鼻头和两颊也泛着浅粉色，圆嘟嘟的婴儿肥看起来好像很好捏，使得他不显滑稽却更添可爱。

　　商雨苏看着他，明花也看着他，蒋竟恺也在看他。

　　然杨一余没管这些视线，他还处在惊讶和激动的余韵里，他无论如何想不到，黎陆不仅记住了他的名字，而且还会写，写的——还很好看。

　　“你控制一下，不知道的以为我们怎么你了。”

　　杨一余又吸吸鼻子，在蒋竟恺的嫌弃里抱歉笑了笑。

　　但蒋竟恺没看他，偏头看向隔着过道的明花，半挑眉语气有些玩世不恭：“看吧，我都说了不是我。”

　　“哦，不是你就不是呗。”明花对蒋竟恺态度一般，转而却对杨一余笑颜灿烂：“杨一余，恭喜你成为组长！我也是我们组组长，等会儿我们可以一起去开会。”

　　“好啊。”杨一余也勾着嘴角礼貌回应明花。

　　蒋竟恺看着两人交流，翻白眼很不忿地嘁了一声，转回身子坐了回去。

　　杨一余没管蒋竟恺，他看回黎陆，心中的激动趋于平稳，冷静下来的他很想知道黎陆为什么会选他当组长。

　　毕竟，他和他，不熟的。

　　可是，看到黎陆在认真做题，杨一余措辞许久已经到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

　　还是算了，等下次再问吧。

　　如此想着，杨一余听见江梓骊在讲台上拍拍手，“好了，安静。”

　　“接下来，我们来竞选班委。”

　　杨一余望向黑板，上面已经写了很多名字。

　　“每人一票，举手投票。”

　　总共需要投选出来二十多个职务。

　　江梓骊喜欢权力下放，一为培养学生的能力，二是因为她平常比较忙，班委多了，责任感就多了，进而班级纪律就会有所提高。

　　往届江梓骊带班都是如此。

　　“竞选班长的上来。”江梓骊发话。

　　有三个人竞选班长，两个女生和一个男生。杨一余只认识其中的短发女生，是之前高一五班的班长，叫严袅。

　　三人并排站在讲台，在江梓骊的要求下面向黑板站好，“好，下面开始投票。”

　　每人投票次数不限，最后票高者当选。

　　一碗水端平，杨一余每个人都举手投了一票。而他旁边的黎陆也是端水——一个人都没选。

　　“你……不选他们么？”忍不住好奇，杨一余拿笔戳戳黎陆的胳膊肘，问他。

　　黎陆闻声扭头，神色淡淡看了杨一余一眼，之后抬头扫视过讲台，问道：“到谁了？”

　　“啊？哦，到严袅了。”这是杨一余第一次和黎陆面对面、只有他们两人的——对话。

　　很没出息地，杨一余又红了眼眶。

　　在眼泪氤氲里，杨一余看见黎陆举手给严袅投了一票。

　　压不好激动，杨一余一直吸鼻涕，同时满桌兜找纸。

　　仓惶间，杨一余眼前伸过来一只手，手里拿着包抽纸。他循之向上看，看到抽纸的主人脸上无甚表情，眉眼中好似还蕴着不耐，嘴角抻的很平，“给。”

　　杨一余怔愣半分钟，才讷讷接过黎陆递来的纸。

　　用完了，他后知后觉磕磕绊绊对着黎陆表示感谢：“谢……谢你。”

　　“黎陆。”

　　在黎陆本人面前念出来黎陆的名字，杨一余的心脏发了疯似的狂跳。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但是乱频不稳的心跳每一下都在告诉他，他好紧张啊！

　　杨一余的声音不大，班里此刻又有点喧哗，所以黎陆没听到他的感谢，也没听到他唤的名字。

　　意料中没得到黎陆的“不客气”回应，杨一余没有丝毫不虞，反而沉浸在黎陆跟他说话和给他拿纸的满足里。

　　他心湖荡漾，脸上是藏不住的傻乐。

　　不知道的，以为他是因为严袅成功当选班长而高兴。

　　明花有事没事就要扭头看看杨一余，她看到杨一余笑意盈了满脸，唇边的两个酒窝可爱非常，被杨一余的笑感染，明花也弯了眼睛。

　　杨一余眼神稍错不经意间和明花四目相对，两人相视一笑，杨一余出于礼貌，明花揣着悸动。

　　班长的竞选很快结束，紧接着竞选的是学习委员。

　　这次参与竞选的只有两人，两个人杨一余都不认识，他依旧各投了一票。

　　而他旁边的黎陆，仍旧谁都没投。

　　盯着黎陆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杨一余不知道自己哪根筋突然跳了，他用胳膊肘碰碰黎陆，轻声道：“黎陆，要不我帮你投吧？”

　　接收到黎陆疑惑的表情，杨一余补充说：“投票。我的意思是，我帮你投票。”

　　“你知道他要选谁么？就帮他投票。”杨一余话音刚落，没听到黎陆的回应，却听见前面蒋竟恺的风凉话。

　　班里持续喧闹，倒是给了蒋竟恺凑热闹的机会，他把椅子背抵在杨一余的桌沿，整个人贴着椅背坐，他身体面向黑板闲散抱臂翘着二郎腿，头稍稍往后扭了点，说话声音不算大，能让这一隅三个人都听见。

　　杨一余闻言怔住，无比后悔自己话比脑子快。

　　他怎么能给点阳光就灿烂，得到黎陆一点点回应，就顺杆往上窜飞快？蒋竟恺说得对，他连黎陆想选谁都不知道，还想替黎陆投票呢？

　　“一碗水端平呗，各投一票。高一不都是你帮黎陆嚷嚷的，非让他跟着你投，欺负黎陆心不在此。”

　　商雨苏声音不大，话里话外都是针对蒋竟恺，她神色倦懒，伸脚踢了下蒋竟恺的桌腿，“转回来，天天多管闲事。”

　　蒋竟恺皱了眉，他正要开口反驳，就见商雨苏朝着他身后抬抬下巴。

　　闷闷嘁了一声，蒋竟恺拖着椅子离开了杨一余的桌沿，坐正身体没有再扭头说小话。

　　“我……”

　　“不用跟黎陆商量，也不用管蒋竟恺，他就是话多。你投吧，想投谁投谁。”

　　杨一余话没说完，被商雨苏打断。

　　“到文娱委员了，杨一余你投谁？”见杨一余瞅着黎陆不动，商雨苏敲敲杨一余的桌子。

　　黎陆已经再次投入进自己的事情里，他没说话也没看杨一余，好似默许了商雨苏的话。

　　杨一余把视线从黎陆身上移到讲台，在江梓骊的点名里，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下一刻，他的左胳膊被一根笔敲了一下，“投吧。”

　　杨一余扭头，不期然对上黎陆的眼睛。

　　黎陆身后的窗户没有关好，有风溜进来吹开了窗帘一角，放了点点阳光投映在黎陆身上，显得他本就淡色的眼眸更像纯澈的琉璃，晃了杨一余的视线不敢多看。

　　他匆匆惊慌挪开视线，紧张激动之下举起左胳膊，朗声嚷：“江老师，黎陆也投一票！”

　　他这一嗓子结束，前排几乎所有人的目光投射在他身上。

　　杨一余干着嗓子咽唾沫，在众人的目光里尴尬笑笑，两个胳膊缓缓落下。

　　“好，叶佳伽37票。”

　　江梓骊说完，杨一余看见讲台上扎了低马尾的女生转身看向了他。

　　确切点说，杨一余觉得叶佳伽应该是在看黎陆。

　　黎陆没有接收到叶佳伽的视线，他站起来把窗户关严并反锁，将窗帘拉了拉以防又有光偷跑进来。

　　等他坐下，叶佳伽已经成为文娱委员坐回了座位，讲台上开始了新的一轮评选。

　　这次，杨一余却不参与了。

　　他从桌兜摸出来物理习题册，学着黎陆的样子埋头于题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