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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恩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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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命都给他!
冷静!冷静!冷静!
元汐一被谢鹤安握着手腕,心脏又没出息的开始狂跳,她偷偷掐了把自己的大腿,一阵疼痛袭来,这才镇定了些。
“谢、谢大人,快快躺好,这伤口要是再崩开,就麻烦大了。”
元汐一边念叨,一边手脚麻利的睁开谢鹤安的手,扶着他的肩膀把人往榻上按:“我听说您受伤了,心里实在放心不下,就来看看您,您现在感觉没事吧?”
谢鹤安安静的盯着她,漆黑的眼眸里似有千言万语,却只是轻声说道:“没事。”
被他这样直勾勾的看着,元汐感觉浑身都有些不自在,脸颊也微微泛起红晕,忙低下头,眼睛乱瞟,嘴里嘟囔:“那行,您没事就好……”
许是觉得太不自在,于是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客套又疏离:“嗯……既然您没事,我就不打扰您养伤了,天色也晚了,谢大人您好好歇着哈。”
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谢鹤安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像是想要挽留,却又无力的垂了下去。
元汐眼角余光瞥见了这个动作,心脏猛地一揪。
可她不愿细想,还是咬了咬牙,狠下心快步走出了房门。
当晚,营帐周围便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仿佛遇刺一事从未发生过一般。
可此事弄成的阴影,却蒙在了不少人的心头。
当夜,重新洗漱后的元汐躺在床榻之上,被精心打理过的毡毯柔软舒适,元汐却毫无睡意。
今夜发生的事实在太刺激,一会是谢鹤安受伤,一会是被他握住手腕时不受控制的心跳加速,还有他那欲言又止的眼神,全部在她的脑袋里不停打转。
元汐默默数了几百只羊,眼皮还是倔强的不肯合上,好不容易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她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可没睡多久,就被一阵轻柔的呼唤声给叫醒:“元姑娘……元姑娘,醒醒,该起床了。”
元汐睡眼惺忪的叹一口气,揉了揉眼睛,认命般的爬了起来。
因启程在即,简单洗漱过后,匆匆用过几块点心,一行人便忙忙的收拾行李准备动身。
好不容易收拾停当,从营帐中出来,凛冽的寒风袭来,“唰”的一下就往衣领里钻,冻得她一个激灵,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
晨曦微露,四周已是一片忙碌又肃然之景。
车马辎重依次排开,宫女太监们各司其职,有的收拾营帐,有的在装载器物,细碎的脚步声与物件碰撞声隐隐传来。
鬼使神差的,元汐看向谢鹤安的营帐方向。
那个营帐还尚未拆卸。
“汐姐姐,你在看什么呢?”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稚气的童声。
元汐吓了跳,一回头见是穿戴齐整的十皇子,到底是小孩子心性,昨夜被吓得衣带松垮,头发也乱成了鸡窝,活脱脱一个小疯子,缩在贤贞妃的怀里瑟瑟发抖,一觉过后,又跟个没事人似的,四处溜达偷袭了。
元汐随口胡诌:“没什么,看看风景而已。”
十皇子见元汐的目光朝着昨晚的营帐方向,仰着稚嫩的小脸,满脸不信:“汐姐姐,你这理由也太过牵强了,你莫不是在看谢先生吧。”
这小屁孩,这么直接干嘛!元汐被当众戳穿,有些心虚的向四周看了看,然后回过头,强撑着转移话题:“那你呢?你昨晚那般状况,今日怎么样?”
十皇子一听这话,瞬间想起了昨晚自己的那副“糗态”,小脸上“唰”的一下红了起来:“自,自然无事,不过是一点小意外,汐姐姐莫要放在心上!”
元汐瞧着他那副故作镇定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咦,是吗?我瞧着十皇子这样脸红,还以为是身子不舒服。”
十皇子一听,瞬间炸了毛,着急辩解道:“汐姐姐你莫要乱说,我这不过是被寒风给吹的!”
就在这时,贵妃的宫女匆匆赶来,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人斗嘴,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我的两位小祖宗,你们俩怎么又较上劲了,再这么争下去,皇上都要被您俩引来了,快别斗嘴了,赶紧上车,不然贵妃娘娘又该念叨我办事不利了。”
元汐一听,连忙拉着十皇子,一边走一边道:“走走走,可别让贵妃娘娘等急了。”
十皇子被她拽着,还不忘嘟嘟囔囔:“汐姐姐,我可是皇子,你这般拉扯成何体统!”
可脚下还是快步跟上,一行人匆匆朝着贵妃车驾那边走去。
临时歇息一日后,天子南巡扈从继续出发,一路舟车劳顿,约莫五日后便抵达了沧州驿站。
沧州虽不比江南水乡的温润秀丽,但比之寒冷彻骨的京城,却也多了几分融融的暖意。
司礼监太监王顺带着十几名太监飞马来报,圣驾到达之前,沧州知府身着朝服,率领当地文武百官,地方士绅等在城门外迎候。
沧州城外两侧黄土垫道,旗帜飘扬,礼炮声震耳欲聋,当地官员与百姓乌压压跪了一地。
演礼过后,天子扈从被迎到沧州驿站休息。
除了随行大臣,妃子及太监宫女,还有随行官兵,其余人被安排在附近的民或是城内安静的客栈。
到驿站后,顺帝召见当地官员,稍晚些又设了宴宴请群臣。
傍晚十分,庭院内灯火通明,一盏盏羊角灯错落有致的悬挂在廊檐下,暖黄色的灯光透过半透明的纱罩,洒在摆满佳肴的长桌上,照的一切都暖烘烘的。
门口的士兵们站得笔直,手中的长枪泛着冷冷的光。
远处的回廊底下,乐师们穿着素净的衣服,专心弹奏着曲子。
顺帝一身龙袍,坐在主桌中间,强撑着精神,目光扫过众人,微笑着缓缓开口:“诸位一路随行,鞍前马后,辛苦万分,今日这场宴席,大家莫要拘谨,都放开了吃,莫要辜负了这满桌的好菜。”
听到皇上的话,在座群臣们纷纷起身,连忙恭敬的回道:“臣等谢陛下的恩典……”
院子另一边的厢屋挂着一层薄薄的蜀锦帘子,质地细腻柔软,夜色中闪烁着华贵的光泽,在微风中微微飘动。
帘子内坐着嫔位较低的妃子女眷们,穿着华丽的衣服,有的戴着凤冠,有的梳着高高的发髻,时不时的用手帕掩着嘴,在压低声音聊天说笑。
面前的长桌上摆满了各色佳肴,烤得金黄油亮的烤乳猪,水晶肘子,还有燕窝羹……一道道令人垂涎。
元汐却没什么食欲,目光不自觉的落到了那层轻薄的蜀锦帘子上面,月色朦胧,映出一个隐隐约约的轮廓,偶尔传来的几声轻咳,好似一把锐利的钩子,直直的揪紧了她的心脏。
顺帝坐在主桌的正中央,看了看一旁微微咳嗽的谢鹤安,眉头轻皱,关切说道:“爱卿,你身子不适,不必强撑了,朕看你面色苍白,莫要累坏身子,先去歇息吧。”
谢鹤安一袭月白色长袍,身姿清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他皮肤白皙如玉,眉眼间却凝着几分病气,薄唇毫无血色,微微泛着青。漆黑的长发用一根玉簪随意束起,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边,衬得他面容愈发消瘦。眉眼狭长,眼尾微微上挑,目光深邃而清冷。
闻言,立刻拱手行礼,声音清哑却沉稳:“陛下,臣承蒙陛下信任,陪侍陛下与小皇子乃是臣子本分,些许小病,不足挂齿。”
两旁的大臣们见状,互相对视了眼,纷纷开口恭维起来。
“陛下,谢大人一片赤诚之心,天地日月可鉴。”
“中堂大人如此忠心耿耿,实乃我朝之幸。”
“谢大人不仅是皇上的得力臂膀,教导小皇子也是尽心尽力,加上上次护驾有功,这般忠义双全的臣子,实乃我朝楷模啊。”
……
虽说沧州地界远离京城,但在宴中不少官员家族庞大,族属中在京城为官者不计其数,京师官场消息向来灵通。
谢鹤安在朝中已是名震一时的年轻臣子,如今又担任小皇子的老师,又被朝野上下视作将来的帝师,前途一片坦荡,想巴结人的不在少数。
谢鹤安身姿清瘦,面色也略显苍白,可站在那里,周身却透着一股清冷的气质,听到众人夸赞,只不过微微躬身,淡声道:“诸位大人过奖了,微臣不过做了分内之事,何足为道。”
顺帝嘴角微微上扬,苍老的手指摩挲着座椅扶手上的金龙纹路,目光扫视了一圈在场的臣子,缓缓开口道:“众人所言极是,谢爱卿一片赤忱,忠心可嘉。朕已决意,即日起,着谢爱卿任上书房总师傅,统领上书房诸事,悉心教导皇子们,日后为我大兖朝培养出贤能之才。”
话音一落,顿时满座哗然。
片刻后,恭贺之声此起彼伏。
“陛……陛下圣明,有谢大人担此重任,实至名归呐!”
“是啊,往后有谢大人在上书房,皇子们定能学有所成,我朝千秋万代鼎盛绵长!”
“主上天纵英明,知人善任,臣等钦佩不已……”
……
在座众人纷纷起身抱拳行礼,言辞之间全是恭维,到处是一片恭祝之声,在这其中也夹杂了几道嫉妒与不甘。
顺帝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饱含期许的望着谢鹤安。
谢鹤安听闻,身形猛地一滞,手中的茶盏险些摔落。
他缓缓抬起眸,黑眸深不见底,唯有端着那碗茶盏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
谢鹤安与顺帝对视片刻,便垂眸起身行礼,声音沙哑却平稳,听不出半点情绪:“陛下隆恩,臣定当尽心竭力,不负陛下重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