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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宁知晓下意识转头望去,刚回头就发觉不妙,两边尚未打昏头,那一声呼唤十分响亮。一名少女从草丛中站起,直愣愣地看向宁知晓的方向,两队人都注意到了宁知晓。
      宁知晓立正,一脸诚恳:“打扰了,打扰了。”
      说完拔腿就跑,其中一方的手下一声咆哮,直冲宁知晓而来,宁知晓抽出腿带上的匕首格挡,顺势侧步滑开。宁知晓粗略一扫,两边首领仍在缠斗,要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时立刻离开。而那女孩还傻在原地,看向宁知晓,鸟喙人的一名手下同样朝少女扑去,她居然熟视无睹。情急之下宁知晓丢出匕首,命中那人手臂。
      这一切仅在电光火石间,宁知晓向少女大踏步而去,拉开少女,企图离开战场。宁知晓不敢回头,却直觉有疾风从背后袭来,关键时刻一声□□撞击金属的闷响,男声道:“滚!”
      黑暗中宁知晓带着少女踉跄狂奔,将两队人马甩在身后,直到宁知晓判断安全才停下来。除了宁知晓拉着的女孩,还有个男人跟在她身后,应该就是替宁知晓挡下攻击的人。宁知晓还没看清男人的长相,就见他身形晃动,倒在地上。
      “小余!”那女孩慌乱地扑上去,架住男人。
      看来两个人认识。宁知晓想。她转头离开,女孩居然拉住她说:“小宁,救救他。”
      “为什么?”宁知晓反问:“我救了你,他救了我,这是你们的事,而且,如果不是你叫的那一嗓子,我早就平平安安离开了。”
      那女孩一下子被问住了,拉住宁知晓衣角的手开始松动。那个“小余”忽然开口:“救我,我是许活的干儿子。”
      许活的干儿子?宁知晓想。许活就是七号城植帮的首领,她刚从七号城过来,还不知道许活有个干儿子。干儿子,连自己姐妹的葬礼都不参加吗?
      男人呼吸粗重,颤抖着手,从领口扯出名牌:“信息处特别行动队队长,迟余。”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林间虫鸣鸟叫,各类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起来,月光刺破密林照在地上。宁知晓打开手电,名牌正面写着:迟余,背面是植帮的徽记。
      “植帮的人都有名牌,这没法证明你的身份。”宁知晓把牌子还给迟余。迟余已经开始打摆子了,他呢喃着什么。宁知晓耳朵凑到他的嘴边,问他:“立字据?”
      迟余点点头。
      宁知晓考虑片刻,答道:“可以。”
      女孩神色一喜,但宁知晓不慌不忙,从包里掏出纸笔开始写字。宁知晓说:“先盖手印,我才能救你。”
      女孩难以置信:“没钱你就不救了吗!”
      “没有钱,我连写遗书的纸都买不起。”宁知晓用那张字据,在女孩面前晃了晃:“你说钱重不重要?“
      女孩像是被堵住了,没再说话。宁知晓刺破迟余的拇指,在字据上摁下手印,而后检查迟余有没有外伤。
      宁知晓首先注意到的就是迟余脖子上的鳞片,应该是爬行类嵌合体,蛇、蜥蜴都有可能。除了刚刚挨打留下的淤痕,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青紫,但看颜色,已经是几天前的了,此外就是蚊虫叮咬的痕迹。惨白的灯光下,迟余皮肤上泛着红。宁知晓从包里掏出退烧药,碾碎了喂给他。
      所幸迟余还留存了些神智,知道吞咽。宁知晓砍断树上的藤蔓,把里面的汁液喂给迟余,而后说:“行了,明天没凉就能活,睡觉吧。”
      “这就结束了吗?”女孩问。
      “不然呢?”宁知晓反问,她补充道:“你要是担心,可以晚上睡觉搂着他。”说完宁知晓就坐下了。
      女孩看着昏睡的迟余,迟疑着将他搂在怀里。宁知晓本以为他们是情侣,可女孩搂住迟余的上半身,让他靠在怀里,嘴里哼着什么,缓缓拍着迟余的背。
      这是抱男朋友的手法吗?宁知晓一阵肉麻。明天还要赶路,必须尽快入睡补充体力,宁知晓闭眼,在入睡的前一刻,她昏昏沉沉中想起,那不是情侣间的拥抱,而是母亲在哄自己的孩子。
      宁知晓瞬间睁眼,那女孩已经靠着树睡着了,手搭在迟余的脸上。迟余在昏睡中伸手,放在自己脸上,隔开了女孩的手。
      第二天宁知晓查看迟余状态时,女孩紧张地盯着宁知晓,问:“怎么样?”
      “还在发烧。”宁知晓拿出药物,又给迟余喂了些。宁知晓等了一会,迟余一点好转都没,她站起来对女孩说:“我去找点药,你在这看着他。”宁知晓说罢就要离开,女孩叫住她:“你会回来吧?”
      宁知晓点点头,女孩居然没有任何追问,就那样放松下来,说:“注意安全。”
      密林中物种类型繁多,宁知晓仔细检查后,确定这就是自己需要的那种。看到宁知晓,女孩高兴道:“你回来了。”
      宁知晓更奇怪了,女孩的状态像是在家里等人,那个人可能出门买东西,也可能出门办事,总之不会在密林里找药草。这女孩从见面开始就自来熟,小宁小宁的叫,可宁知晓对她没有任何印象。
      宁知晓就地用石头碾碎植物,混入药片,给迟余喂进去。宁知晓说:“就看最后这下了,要是还不退烧,就准备后事吧。”
      女孩的手抚上迟余额头,迟余的眼紧闭着,眼皮下不住颤动,他一直在呓语。宁知晓凑近了听,迟余一直在喊妈。
      宁知晓一时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她还以为自己已经习惯死亡了。可看着迟余,她仍被拉回了过往。宁知晓目睹过父亲与阿姨的离开,他们生命流逝的同时,仿佛将宁知晓一部分的灵魂也抽走了,变成了永远的空洞。直到今天宁知晓回想起时,仍能感受到来自灵魂的悚然。
      宁知晓的手抚上迟余的额头,迟余额头很烫,眼泪从他的眼角渗出,流过鬓边,流到耳畔。
      到中午时,宁知晓又喂了一次草药,这次没有混宁知晓的药。宁知晓也没把握能退烧,密林里治病基本看天意,挺得过就活,挺不过就死。女孩一直关注着迟余的情况,忽然对宁知晓说:“小宁,不要害怕。”
      宁知晓竟有些被说穿的尴尬,她转移话题道:“你为什么叫我小宁?”
      女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我叫易彩。”
      她在哪里见过自己吗?宁知晓想,就算自己是行商,走过很多地方,这样也太过巧合了。
      “我在野外遇见他的。”易彩说。她看向迟余,宁知晓明白“他”指的是迟余。
      易彩说:“巡林队的人说带我找溶金,卖大钱,但是一遇到危险,他们就把我扔出去。”
      溶金是密林中心的巨树才会出产的树汁,用处很多,可以混入汽油做能源,也可以被嵌合体饮用,有些人甚至会把它当成神药。
      易彩是被当成“活虫”了,宁知晓想,有些缺德的巡林队会带着少年人进密林,有一定的行动能力,但不足以反抗巡林队,遇到危险就把他们扔下吸引注意。
      宁知晓继续听着,很快她就意识到不对。易彩太镇定了,她说到活虫的经历,说到和迟余的相遇,都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只是死板的念出来。
      按照易彩的说法,受伤的队员吸引了异种的注意,这让易彩侥幸逃脱。她遇到了同样处于困境的迟余,两个人相携离开密林。
      “他真的是许活的干儿子?”宁知晓问。
      易彩点头,又迟疑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是一个人来的?”宁知晓又问。
      易彩还是摇头说:“我不知道。”
      宁知晓没再提问,易彩身上装备简陋,说是活虫也说得过去,但迟余身上的装备都是别人的,实在不像他自称的身份。宁知晓在给他检查时发现,装备上居然绣着“勾永望”的名字,迟余要么是骗子,要么是真的遇见了重大变故。
      可后者也说不通,迟余是情报处的人,各个生存城势力都有自己的巡林队,轮不到别的部门巡林。何况这是鼠城的密林,一个七号城的人跑来鼠城密林,怎么想怎么奇怪。
      快到傍晚时,迟余竟然睁开了眼,宁知晓摸摸他的额头,还有些烫,但比白天好多了。宁知晓照旧给迟余喝了些植物汁液,她采了些野果喂给迟余。迟余被酸得脸都拧起来,还是吃下去了。
      迟余没醒多久,又昏睡过去,烧已经退了,接下来就没什么了。果不其然,宁知晓中午返回临时营地时,迟余已经完全苏醒了。
      宁知晓又给他检查了一遍身体,基本已经好了。迟余对宁知晓说:“谢谢。”
      “不客气。”宁知晓拿出字据,问:“你准备怎么兑付?”
      “你带我们出密林,和我一起回七号城,我给你兑钱。”迟余说,他又问:“能给我看下内容吗?”
      宁知晓写字据时,迟余神志不清,根本不知道她写了什么。宁知晓把字据拿在手里,不让迟余摸:“看吧。”
      “迟余应给宁知晓对应报酬……永久通关文牒?和五十毫升溶金的谢礼?”迟余念出来。宁知晓对迟余少了些怀疑,毕竟后时代,认字并且能流利读出的人不多。
      迟余接着念:“若迟余无法做到,则需赔偿一百毫升溶金……或是等价现金?!”迟余没忍住喊出了声:“一百毫升,你不如去抢!”这个价格够一个三口之家舒舒服服过三年!
      宁知晓反问:“许活干儿子的命,不值这个价吗?”
      “值。”迟余咬牙,说:“再加一百毫升,把我俩带出密林。”
      “二百。”宁知晓加价。
      “一百。”迟余还价。
      “一百五,不给算了。”宁知晓折起收据,收好:“药我就当喂狗了,你们两个慢慢走,我会在七号城等你们的。”
      “成、交。”
      迟余忍辱负重,宁知晓勾起嘴角,露出这些天第一个微笑:“合作愉快,从现在开始,你们一切行动都要听我指挥。”
      易彩问宁知晓:“我会和你一起走吗?”
      迟余给了肯定的回答,易彩高兴道:“太好了!”
      宁知晓看了眼易彩,心里想:这姑娘怎么有点傻呢?

      三人上路后,易彩紧紧跟着宁知晓,简直是寸步不离。易彩问:“你现在在做什么?”
      “行商。”宁知晓说。
      易彩问:“行商是什么?”
      “就是卖东西的人,从一个地方买入,在另一个地方卖出。”迟余连忙解释道。
      宁知晓瞥了一眼迟余,问易彩:“你没买过东西吗?”
      易彩还没回答,迟余紧跟着宁知晓的话说:“她是孤儿,孤儿怎么会有钱买东西。”
      宁知晓答道:“哦。”
      迟余也不知道她信还是没信,宁知晓不好糊弄,迟余也不知道自己昏迷的时候,易彩都和宁知晓说了什么。迟余说:“她人有点呆,从小在街上流浪,被人哄着就来密林了。”
      “你很了解?”宁知晓问。
      迟余说:“不算,都是她和我说的。”
      好在宁知晓没有追问,三人继续赶路,宁知晓冷不丁来了句:“你是许活的干儿子,怎么没参加葬礼?”
      迟余一时没反应过来:“谁的葬礼?”
      宁知晓似笑非笑,迟余一下子明白过来,苦涩瞬间弥散在心间。迟余压下情绪,解释道:“七号城和鼠城有点距离,许思病情反复不定,没通知到很正常。”
      迟余的情绪转瞬即逝,但仍被宁知晓捕捉到。宁知晓对豪门秘辛不感兴趣,最关心的是迟余的承诺能否兑付。宁知晓不觉得迟余身份是假的,但这个“干儿子”的含金量,还有待商榷。
      “你参加葬礼了?”迟余问。
      宁知晓回答的很果断:“去了,发了三天免费的饭,我吃了三天。”
      “哦。”迟余说。
      迟余几乎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他之所以来鼠城,就是因为许思的一番话,想必那时许思已经感觉到大限将至,仍要在临死前溜自己这么一圈。
      迟余几乎有些恨了,恨许思活着时自己没能反抗,恨自己还活着,现在她死了,想追讨也不能了。
      “小余……”易彩凑过来,小声说。
      易彩总能注意到自己的情绪,迟余笑笑,说:“没事。”
      迟余向前看,宁知晓在前面带路,没有转身。虽然迟余知道她只是不关心,却还是生出一丝安慰。
      多添了两个人,宁知晓的干粮是绝对不够的,三人便从树上摘了野果来吃。宁知晓引弓搭箭,瞄准松弦,果不其然,射歪了。
      宁知晓拔出地上的箭矢,坐回去。迟余啃着野果问她:“不擅长弓,带弩不更好?”
      “弩太容易坏了。”宁知晓说:“这把弓有问题。”
      这弓是老金准备的,老金粗中带细,不会在要命的事上疏忽,宁知晓心头笼上一层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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