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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夜晚的密林伸手不见五指,宁知晓把篝火熄了,让两人用布罩脸来防蚊虫。迟余没戴手套,不得不整夜把手插在口袋了。
      在风声、虫鸣之中,忽然混进一道异样的声音,那声音忽远忽近,如泣如诉。迟余仔细听着,忽然惊出一身冷汗,那声音像极了一个女人在哭喊救命。
      去还是不去,迟余挣扎纠结,夜晚的密林实在危险,但不去,迟余心中难过那道坎。声音越来越微弱,迟余咬牙,自己是蛇类嵌合体,也执行过很多任务,应该不会有事,救了人就离开……
      “别去。”
      宁知晓忽然出声,紧接着一个耳光抽到迟余脸上。不是很痛,但如惊雷般打散了迟余的想法,迟余这才发觉自己刚刚都在胡想些什么。
      迟余惊魂未定:“是什么?”
      “舅舅鸟。”宁知晓说:“它们模仿人类的声音,过去就是死。”
      “救救……是救命的‘救’吗?”迟余问。
      宁知晓说:“是舅妈的‘舅’。”
      迟余无语,宁知晓问他:“你连舅舅鸟都不知道就敢来密林,许活不管吗?”
      许活的名字被猝不及防提起,或许因为提起的人是宁知晓,迟余心里竟没有白天的情绪。迟余回答道:“管的话,我至于来鼠城吗?”
      宁知晓还想追问,迟余说:“你是行商,为什么要来密林?”
      “重要吗?”宁知晓反问:“你是觉得我没有能力带你们出密林?”
      迟余答道:“不,我只是好奇,你很有能力,可你的装备不像是你会准备的。”
      宁知晓知道他说的是傍晚的试弓,宁知晓答道:“我接了别人的委托来找人,装备是别人给我准备的。”
      “人找到了吗?”迟余问。
      “死了。”宁知晓答道:“你认识,他叫勾永望。”
      迟余一时沉默,想起被自己剥下装备的那具尸体。易彩问扒装备时自己在想什么,他的回答是兔死狐悲。
      可勾永望是有人惦记的,这么看来,自己该和他换换,他更值得活下来。
      “易彩睡了吗?”宁知晓问。
      易彩靠在迟余身边,迟余知道易彩没睡,她不需要太多睡眠。为了不在宁知晓面前露出马脚,迟余说:“睡了。”
      “我问你,你老实回答我。”宁知晓说:“你和她是怎么相遇的。”
      迟余将易彩讲过的话又讲了一遍,无非是迟余小队经验不足,被人打劫,迟余侥幸逃生,举步维艰的时候遇到了易彩,两人相携离开密林。
      宁知晓没听出破绽,试探道:“你和她是一对?”
      “什么一对?”迟余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而后怒道:“怎么可能!我和她只是同伴。”
      “我就问问,别把她吵醒了。”宁知晓连忙安抚。迟余的声音不光是激动,还有些嫌恶。这嫌恶并不是对易彩,而是对宁知晓说的话。
      迟余压低声音道:“别说这种话了。”
      宁知晓识趣地没有再问,迟余也没再说话。这两人古古怪怪,亲密程度不像是队友,可迟余又强烈否认了情侣关系,宁知晓心里藏着怀疑,已经有些后悔接这一单了。

      昨天宁知晓就发现易彩吃得很少,但第二天上路,易彩的步速丝毫不慢。正走着,易彩忽然拉住宁知晓,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枝向前砸去。
      杂草与落叶中倏地窜出一条蛇,向三人龇牙咧嘴,对峙片刻后迅速游离。
      易彩对宁知晓道:“走吧。”
      宁知晓忽然问:“你冷吗?”
      易彩一怔,回答道:“不冷。”
      宁知晓没说什么,继续前进。迟余在一旁神色紧张,趁着宁知晓在前,迟余几步赶上来与易彩并肩,小声道:“下回别主动探路了。”
      “为什么?”易彩问。
      迟余一阵耳语,易彩不熟练地叹了口气,说:“可那是小宁。”
      迟余拧起眉,问:“她认识你吗?”
      易彩没吭声,迟余又说:“其实你没想离开密林,她出现后,你才决定离开的是吗?因为你想和她一起走。”
      实际上迟余也不知道易彩的来历,她是突然来到到自己身边的。最开始易彩一句话都不说,在迟余讲述自己的经历后,易彩才开始说话,并且迟余能明显地感觉到,易彩在学习两人的对话。迟余发觉易彩异于常人,对睡眠饮食的极低需求,对密林的极强感知。
      迟余同样不明白易彩的行为,那天易彩毫无征兆地叫住宁知晓,对宁知晓的态度好似她们早就相识,但宁知晓对她只有提防。
      “不,也不算。”易彩说:“我认识——”
      在易彩说出那个名字前,早就走远的宁知晓折返回来,问两人:“在干嘛?”
      “没干什么。”易彩说:“我们走吧。”
      易彩拍拍迟余的臂膀,像是安慰。可迟余一点也没被安慰到,他心中摇摇欲坠,失去的预感重新涌上心头。
      “有人。”易彩忽然说。
      宁知晓尚未看清全貌,迟余已经凭借着嵌合体的优秀视力,说出了来人的身份:“是狼。”
      宁知晓拔刀,挡在易彩和迟余身前,向他们奔过来的男人浑身是血,喘息的嘴中露出锋利的犬齿。男人看见宁知晓,速度不减反增,宁知晓护着易彩和迟余让开道路,然而一把砍刀凌空飞来,钉进男人的脊椎。
      清晰的脆响,紧接着就是哀嚎。那一刀砍断了他的脊椎,但不致命,他的上半身还在挣扎,下半身则毫无动静,像是一条被钉死的虫子。
      宁知晓忍不住皱眉,追杀的人走近,三男两女,为首的男人看不出嵌合体特征,他的下属则形态各异。身形高大,胸口袒出熊皮的男人,皮肤泛着异样光泽的女人,瘦长一条,门牙大的出奇的男人,还有从树上落下,身后长尾摇摆的女人。
      “无意路过。”宁知晓手臂垂下,但刀尖隐隐向前:“这就离开。”
      “不用太紧张。”为首的男人笑笑:“大家都是熟人,迟余?”
      迟余比宁知晓高了半个头,同样认出了对面的人。宁知晓看不到迟余的脸色,只听到他声音颇为不悦:“武志。”
      宁知晓没放下刀,武志的下属同样,对面的巡林队装备精良,服装统一。宁知晓注意到他们衣领上的徽记,是鼠城的。
      这是一支鼠帮的巡林队。姓武,鼠王武兴的儿子吗?宁知晓心中思忖着,鼠王的孩子多得不值钱,她不是每个都知道。
      “都把东西放下。”武志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他的几个下属收起架势。宁知晓收刀,被刀钉死的男人还横在两拨人之间,武志轻描淡写,仿佛在拉家常:“你怎么在这,许思的葬礼你没去?”
      迟余波澜不惊:“不想去。”
      武志似笑非笑:“哦,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好呢。”
      武志的表情对宁知晓来说十分熟悉,她试探迟余时也是这个表情,但显然武志很了解迟余的经历,他不是在刺探,而是在逗弄迟余。
      宁知晓凭空对武志生出了几分不喜,她一向不喜欢卖弄聪明的人,更不用说是这种小聪明。不过宁知晓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狼嵌合体的身上,她看见那人在无人注意时摸出一个铁皮壶,拧开一饮而尽。
      迟余:“没事就先走了再见。”迟余用力一拉,没拉动宁知晓。宁知晓盯着地上的人问:“他喝得什么?”
      武志瞟了一眼,无所谓道:“喝的溶金,他和我们一样是来采金的。”
      宁知晓脸色一遍,那男人已经饮尽了溶金,把壶一摔,怒吼道:“等死吧你们!”
      男人面朝着宁知晓的方向,连转身都做不到。武志的手下听了这句话,都嗤笑出声,武志也微笑起来。宁知晓没有理会这些人,她死死盯着地上的嵌合体,心如鼓擂,手已经握在了刀柄上。
      果不其然,下一刻嵌合体痛苦嘶吼起来,比刚刚脊椎断裂痛上百倍千倍,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破体而出——他的皮肤迅速涨红、发紫,粗硬的毛发从他的耳孔、眉弓、脖颈生出,狼皮与人皮交错,斑斑点点缀在他的皮肤上。
      他上身反弓到一个难以置信的地步,混乱痛苦的嘶嚎回荡在响彻林间。武志一方的人漠然观察着,只有宁知晓知道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实在不忍看见,正要拔刀时,一只手摁在她的手上。
      “别动。”迟余在她耳边说道:“老鼠的人都多疑。”
      宁知晓继续拔刀,但迟余的劲大得惊人,竟然把宁知晓的刀死死按在刀鞘里。混乱痛苦的嘶嚎骤然停止,地上的嵌合体七窍流血,啪叽一下,软垂在地上。
      “嗨,就这啊。”出声的是武志的一个手下,熊嵌合体,其他人视线交互,好像看了一场不怎么精彩的演出。
      迟余对男人谈不上同情,但武志一方对男人的嘲弄让迟余很不舒服。迟余拉着宁知晓要走,宁知晓却死死盯着地上的尸体。
      “怎么了?”迟余问。
      宁知晓拧着眉,白玫丹死前的场景又浮现在她的眼前,这和她所知的对不上。宁知晓小声道:“不太对。”
      易彩上前一步,低声喝道:“小心!”武志注意到了易彩的话,下一秒,地上的尸体骤然膨胀起来,化作淋漓的血肉,血管在鲜红肌肉间跳动,而后皮毛覆盖其上。伴随着雄壮的狼嚎,足有一人之高的巨狼!
      “列队!”
      “后退!”
      武志与宁知晓同时出声,武志手下的长尾女人迅速隐蔽至林间,其余三人拉开架势。宁知晓抽刀,迟余拉着易彩后退,这两人没有任何兵器。
      武志小队的人相当熟练,长尾女人在林间进出吸引着巨狼注意力,其余四人分散展开,巨狼向任何方向咬去,其余四人都会趁机攻击。宁知晓余光瞥见长尾女人手背戴上钢爪,向狼背挠去,那女人大喊道:“不行!皮太厚了!”
      几人不断骚扰,没能伤得了巨狼,巨狼俯身甩尾!宁知晓连连后退才脱离范围,粗硬的狼毛刮在脸上,宁知晓甚至疑心脸被刮破了。
      武志怒吼:“蒋风能上它的背吗!”
      “固定不住!”熊皮男人回道:“蒋风太轻了!”
      蒋风应该就是那个长尾女人,宁知晓收刀,巨狼尚未收势站起,宁知晓趁机快跑,几步攀上狼尾!
      宁知晓沿着狼尾向上攀爬,巨狼感觉到宁知晓,疯狂抖动,宁知晓咬牙拽住毛根,才没被甩下来。
      “小宁!”易彩想上前,被迟余拉住。易彩停下,盯着巨狼呵斥:“停下,停下,停下!”
      易彩一声比一声严厉,但丝毫没有止住巨狼的攻势,反而让它注意到了易彩。眼见巨狼要扑过去,宁知晓立刻拔刀捅下,拔起,瞬间鲜血狂喷。巨狼嚎叫,在场的人除了宁知晓和易彩,都面露不适。
      迟余连忙拉回易彩,宁知晓抽刀带出狼血,在空中飞溅出弧线,有一滴恰好滴在了易彩脸上。易彩用手抹掉那滴狼血,放进嘴中舔舐,闭眼。
      武志收回在易彩身上的视线,继续指挥。趁着巨狼被宁知晓牵引,行动放缓,几人开始靠近巨狼,收缩包围圈。巨狼被激怒,仰天大吼,一转守势。
      蒋风的听觉最为敏感,被吼声震慑,没能平稳落地。巨狼半空扑杀,眼见蒋风就要被拦腰咬断,宁知晓在狼脊上疾跑几步,扬刀用力捅下,而后挥刀。
      巨狼痛叫,宁知晓毫不手软,长刀在狼身进出。巨狼想把她抖掉时便将长刀插入狼身固定自己,鲜血泼了她一头一脸,宁知晓反而被激出了凶性。
      “余思!”武志下令。余思会意点头,趁着宁知晓在上方牵制,冲进巨狼下方,破开狼腹。余思的手上带着黏性一般,牢牢贴着狼腹。巨狼痛极挣扎,武段顺势逼近,靠近巨狼:“喝啊——”
      随着余思刺杀成功,巨狼缓缓倒地,武段用尽全力推搡狼腿,让它歪斜倒下,以免将余思闷死在尸体里。
      “宁知晓!”迟余松开易彩,几步纵身爬上狼身。巨狼已经没什么挣扎的力气了,迟余在草堆般的狼毛里寻找宁知晓的踪迹。迟余朝下对着武志大骂:“你是傻逼吗!还有人在背上!”
      “还活着。”宁知晓的声音幽幽响起,被迟余捕捉到。迟余狂奔到宁知晓身旁,握住了她伸出来的那只手。
      宁知晓已经脱力了,被迟余拉起身。宁知晓拒绝了迟余的搀扶,两人一同爬下狼尸。武志对宁知晓说:“真是对不住,情况紧急,不得不这样了。你没事吧?”
      迟余又想骂武志,宁知晓打断道:“能理解。”宁知晓回头看了眼狼尸:“但我的刀留在上面了。”
      武志笑笑,把自己的武器递给宁知晓,说道:“辛苦,送你了。”
      见宁知晓拿过那把刀,合刀入鞘。迟余说:“行了,我们要走了。”
      “恐怕走不了了。”武志说。
      迟余以为这是挑衅,怒气刚浮上脸,宁知晓拨开地上的野草与枯枝败叶,露出一个龟裂的土包。宁知晓说:“萤灾要来了。”
      与巨狼搏斗时,附近的野草落叶被刨得乱七八糟,露出土层下一个个虫穴。迟余放眼望去,无数的漆黑小眼正看着他。
      宁知晓从包里掏出钢铲,向武志确认:“挖到一起?”
      “一起。”武志确定。

      萤灾是“萤火虫”聚集的现象,宁知晓听父母说过前时代的萤火虫,是一种无害、美丽的小虫子,而密林的萤火虫与之大相径庭。
      同样腹部发光,密林萤火虫的发光源是腹部的酸液,它们循着热度找寻产卵场地,用酸液腐蚀皮肤,在被腐蚀出的坑洞中产卵。所幸萤灾是繁殖行为,不是进食,只要萤火虫不停在活物的皮肤上,就不会释放酸液。
      宁知晓挥了几铲就力竭了,她的手一直在抖,迟余走过来接过铲子,小声道:“我来。”
      宁知晓松手,再掩饰也没有意义,武志小队一定发现了自己的力竭。武志小队相当熟练,加上迟余,很快铲平了地面,开始生火扎营。
      预防萤灾的最好方式是生火吸引虫子,而后铲平地上的虫卵,就地扎营阻隔虫潮。营布实际上就是一整块塑料篷布,武志小队准备的篷布恰好能容纳五人,加上宁知晓三人便有些挤。武志小队开始分享食物,宁知晓也从包里拿出干粮,分给迟余和易彩。
      迟余捻了捻篷布,问宁知晓:“这么薄,不是很容易被酸腐蚀吗?”
      宁知晓给迟余解释着,蒋风听到两人对话,笑道:“你连萤灾都不知道,怎么进的密林?”
      众人说话时,宁知晓就在一边默默观察。毫无疑问,武志小队的实力很强,他们也对自己相当自信。如果出密林时能与这支小队同行,安全性会高不少。
      关键是迟余,他是否愿意与武志同行。从表现来看,迟余不是一般的讨厌武志。
      迟余没有应话,武志问:“你叫什么?”
      武志出声后,帐篷里一时安静下来。宁知晓没有回答,正在神游的易彩过了一会才意识到是在问自己。易彩答道:“我叫易彩。”
      “是哪两个字啊?”武志问。
      迟余接过话茬答道:“萤灾结束后我们就离开了,有必要告诉你吗?”
      那个熊一样的男人说:“说话客气点,别忘了你现在在哪。”
      “武段。”武志低声呵斥,而后对迟余道:“离萤灾结束还有一段时间,聊聊天而已。”
      “容易的易,彩虹的彩。”易彩说。
      宁知晓心里一动,易彩居然是识字的。那她的经历更不可信了,一个有条件学字的人怎么会轻易的被骗做活虫。
      “迟余告诉我的。”易彩说。
      宁知晓刚升起的怀疑又消了下去。
      易彩一直拿着那块饼,上面只有一点牙印。宁知晓提醒了易彩,易彩才慢慢吃起来。
      “不要试探我。”易彩嚼着饼,眼神已经不知道神游到哪里了,她看起来对这帮人兴致缺缺。易彩说:“我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知道,你得不到你想要的。
      武志笑了:“我不缺什么,只是好奇,你和她的关系很好吗?” 说这话时武志目光投向宁知晓,显然是在问易彩和宁知晓的关系。
      迟余想起方才大战时,易彩连喊的三声“停下”。难道因为这个,武志就对易彩产生了好奇,武志未免也太敏锐了。
      易彩对武志的话恍若未闻,完全把他晾在了一遍,武段刚想出声,武志举手制止了他,说:“没关系,不想回答就算了。”
      武志面色不改,改为对宁知晓说:“我叫武志,你呢?”
      “宁知晓。”宁知晓说。
      武志挨个介绍了自己的队员,熊嵌合体武段,豹嵌合体蒋风,爬行类嵌合体余思,鼠嵌合体贾力勤,包括他自己,算是做足诚意。武志又问:“你的类型是?”
      “我是普通人。”宁知晓说。
      几人听后都有些惊讶,迟余同样,他一直以为宁知晓是特征不明显的嵌合体,毕竟她独自一人,又经验丰富。
      篝火被防火沟环绕,橘红浮光映在透明篷布上,明明暗暗,看不真切。宁知晓随便找了个话题,说:“萤火虫们要出来了。”
      天色在逐渐变暗,棕褐的土壤中掺杂了不明显的杂色,仔细去看,是一只只白色的幼虫。它们在迎风成长,透明白皙的身体变黑,而后一点荧光骤然在腹部点亮,双翅振开,从泥土中起飞。
      数以千计的粉色荧光自泥土中飞出,在空中汇集,成为流淌着的粉色海洋。于晦暗的日与夜的交界处,它们变成了唯一的星空。
      迟余被这光景所震慑,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篷布外的萤火虫吸引,这算是密林中难得的娱乐节目了,尽管其中杀机四伏。迟余注意到除了篝火,萤火虫也在向巨狼的尸体靠近,几乎为尸体盖上了一条粉色的光毯。
      迟余问:“那是……”
      宁知晓顺着迟余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说:“萤火虫的繁衍没有固定时间,只有预兆,据说血肉会吸引萤火虫的到来。”
      “螳螂捕蝉。”武志说:“黄雀则吃掉优胜者。”
      “是的。”宁知晓答道。
      萤火虫疯狂的向篝火扑去,噼里啪啦,在篝火上炸开。易彩看着篝火,忽然说了句:“真可怜。”
      帐篷里的人都听见这句话了,贾力勤说:“它在你身上产卵的时候,你就不觉得它可怜了。”
      武志问迟余:“你们准备离开密林?”
      迟余“嗯”了一声。
      “那不如和我们一起走。”武志说:“我和迟余很早就认识了,回去的路上有个照应。”
      迟余:“我拒绝。”
      宁知晓:“可以。”
      迟余看着宁知晓说:“我说不行,别忘了谁雇的谁。”
      两人对视片刻,宁知晓让步道:“算了。”
      迟余赢得了胜利,易彩听到离开时就做好了准备,宁知晓对她说:“再等等,萤灾还没有完全过去。”
      “嗤。”武段忽然发出一声嗤笑。
      迟余看向他,武段丝毫不惧:“摆明了被许活抛弃的人,还自以为是少爷呢?”
      “武段!”武志怒斥。
      “我确实不够灵活。”迟余笑笑,说:“比不上你,改姓就为了上赶着给武兴当狗。”
      迟余笑着给宁知晓讲解:“你应该不知道,他原来不姓武,改了姓加入鼠帮,想混个眼熟,结果武兴根本不理他,最后被武兴捡回去了。”
      宁知晓没有笑,一直留神着武段的动作。迟余的杀伤力太强了,这种私密,也只有做情报的才知道。
      武段果然恼羞成怒,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被武志拦下来了。
      “武段心直口快惯了,难免出口伤人。”武志打圆场道,又对着武段呵斥:“还不给迟余兄弟道歉!”
      “哈。”武段坐回去,心不甘情不愿:“对不起。”
      “磕头谢谢武志吧。”迟余咧嘴,蛇牙显出森白颜色:“如果不是他在这,你就没命和我道歉了。”
      武段还想发作,被武志摁下来:“你少说几句。”武志又对迟余说:“迟余,你也消消气。”
      不是武志默许,武段根本不会这么挑衅,整支队伍的态度都十分傲慢。宁知晓只在心里想想,迟余则直接捅了出来:“不是你,他哪有这个胆子?”
      武志的表情只凝固了一瞬,又活泛起来:“这就说过了,大家也算在一个屋檐下,总不至于闹这么一场,就为了给你个不痛快吧。”
      帐篷内一时静了下来,篷布外,火光与荧光仍在飞舞,光影浮动在每个人脸上。蒋风率先打破平静:“迟先生,武段就是嘴贱,平时他就这样,真和我们队长没关系。”
      余思也跟着附和:“迟先生,如果队长对你有意见,又何必一起避灾呢?”
      迟余冷笑一声,没有说话。宁知晓说:“别吵了,先休息吧,明天不还要赶路吗?”
      蒋风和余思附和着,篷布里的几人都不愿再说,准备睡觉。电光火石间,一片极薄的利刃毒蛇般袭来,直取迟余的脖颈——
      而它戛然而止,宁知晓缓缓眨眼,一丝头发被割断,从她双目之间掉落。宁知晓的另一只手,正摆在武志额前,拿着枪。
      “普通人在密林里还是更难一些的,嗯……”宁知晓说:“有点别的手段防身,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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