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葬于斯》石零形

3、话语间的问题

　　每次的下午放学经过，我都看见她坐在篮球场边，而且是同一个位置。问过为什么但她只说是喜欢坐在那里。场上总有人在打球，声音肯定会吵到戴着耳机的她，而她需要将耳机的声音调得较大。
　　感觉，她像是，孤独地，在等人。
　　“在看什么？”
　　“电影，《2001太空漫游》。”
　　适合在夜晚安静的地方看。但是我什么建议都提不了，怕说教的模样招致厌烦，小的年龄更让我觉得不好意思。
　　“你在等谁吗？”无意识间问出了口。
　　“没有。”
　　她在说谎，感觉。一齐回到她家，这次家里泡的是菊花茶，没什么味道，不过香气我很喜欢，最喜欢菊属植物的气味。
　　“你会在这里住多久？”
　　“会住多久呢，不知道，大概是会搬到另一个地方的。”
　　“那为什么要买下这里呢？”
　　“因为租不下来，我又懒得找另一间。”
　　“街区或者街区周围有很多出租屋，租金很便宜的，相比买下一间屋来说。”
　　“想住在安静的地方。”
　　不远处公路上，大型车辆行驶过，传来噪音。不过这里大体上还是安静的，后方是无人的竹林，再侧后方有间鞋厂，在几年前整改后也已经没有噪音传出了。
　　为什么要搬来这里呢？
　　我没有问出口，因为不好意思连续问别人问题，可聊天是需要用问题推进的。我坐在木沙发上，被焦虑感包裹。
　　“你觉得热吗？”
　　“不觉得。”客厅里开着空调。
　　“在外面呢？”
　　“很热。”虽然现在日期上是秋季。岭南的夏季漫长，从三月底开始。往年的夏季是什么时候结束的，我想不起来了。
　　“你的头发太长了，我教你编一个发型怎么样？我想象到有个发型很适合你。”
　　我们来到梳妆台前，她的手触碰着我的头发，我看着镜，又闭上眼睛，黑暗中看到了她的手，每毫寸移动对应着触感。
　　“你的名字是什么？”自然而然问出了口。
　　“林雨曦。你呢？”
　　“张梦远。”
　　“梦远？谁给你起的名字？”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很美好呢。”
　　“对，我很喜欢给我起了这个名字的那个人，虽然一直看不到她。”
　　按这个逻辑的话，我应当是很不喜欢给我起了这个名字的那个人，而且我每天都不得不看到她。
　　“喜欢阳光吗？”
　　“喜欢。”她的声言间仿似带有晨间阳光。
　　发型编好了，很漂亮而且简单的，容易学会也不浪费时间。是双辫。她送了我两条绿色绑带，在脑端打好的蝴蝶结垂下两条长尾，与头发齐长。
　　“怎么样？”
　　“我大概以后每天早上都会编这个发型。”
　　“那真是太好了，真的很适合你。”
　　真的很适合——已经避免一点无用功就导致挫败的心态，我反复咀嚼着这句话。总是低着头半睁着眼睛的我，正视着镜，终于找回初接触那天的状态。
　　“我也喜欢阳光，喜欢夏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