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葬于斯》石零形

4、花瓶

　　夜晚的餐桌边上，父母之间发生的争吵盖过了电视的声音。吃完饭之后我放下碗筷便走出了家门。令我感到难受的除了分贝过高的刺激，还有他们的情绪。母亲操劳于工作和家务两边，父亲操劳于更辛苦的工作并且半生都在被母亲指责无能。
　　我应该洗碗的，但是母亲的溺爱与我的懒惰本性让我自然地空手离开了餐桌。
　　走在路上，惯性低着头，因为怕与他人对上视线，怕他人看见我的眼睛。眼睛是无神的，无法正常控制眼周肌肉，除了照着镜的时候。不知道是脑部的哪里有着问题。明明学习能力是挺好的。
　　夜色里走路，走神时撞到了一个人。
　　“对不起。”
　　无法正常控制声带，声音总是很小。
　　地面上，浅黑色的粗陶碎片从塑料袋口倾洒搬散冲而出，高分贝的尖脆声响令我大脑一片空白。
　　“这个…多少钱？”
　　“唔……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
　　“不……”
　　“要不你帮我一个忙吧。”
　　林雨曦捡起地上的塑料袋，我连忙过去与她一齐捡起碎陶片放进袋中。一齐走到她家时将这袋垃圾扔进了屋角处的垃圾桶。
　　客厅里有只两升容量的可乐瓶，上部被锯开，插有一束白瓣多本菊，绿色花蕊。
　　是谁送给她的吗？
　　“好漂亮。”
　　“对吧？我今天上午路过花店时一眼被吸引了，但是买得太快，快得没来得及想到家里没有合适的花瓶。”
　　她让我帮的忙是打扫卫生。扫一遍拖一遍一二楼的地板，包括厅和房间和阳台。地板上只有少量灰尘，这在我家属于很干净的程度。母亲忙碌且劳累，而我很少做家务。
　　有一个房间的门上了锁，林雨曦对其没作什么解释。我想着应当礼貌，于是不作追问。打扫完后我走进浴室，穿上了她拿给我的上衣。因为不想那么快走，又懒得在中间回家一趟。
　　夏装的前半底部向内收束，后半偏长下垂，她的这件上衣对于我是一条裙子。坐在客厅里抱着抱枕，夜晚的消遣是看恐怖片。
　　“不是女人就是婴儿或者小孩。”
　　“弱势者最有力量的一面就是在编造的故事中以超自然的方式发起攻击。”
　　“不是因为反差吗？”
　　“是因为反差，只是说了句无聊的话。”
　　只是说了句无奈的话。在想象出来的演绎于现实的故事中，有音乐伴随的恐怖画面使我心惊，害怕背后窗外的夜色。
　　“要跟我一齐睡吗？”
　　“可以吗？”
　　站在她卧室里的窗边，能看到我卧室的那扇窗。她给我妈妈打了个电话，说明过后我接过电话向妈妈打了个招呼。
　　“好。”
　　我的妈妈，对我与新来的邻居相处得很好这件事，非常、非常高兴。
　　外面的夜色里，或者熄了灯的客厅、楼梯间，或许潜伏有红衣或者白衣的女鬼随时会来索命，这份看了恐怖片衍生出的恐惧附着于脑部神经，我的心情却并不糟糕。
　　单是看着卧室里墙上的《日出·印象》拼图或者书架上的树脂娃娃或者台灯等等，我都感觉如处于童话。书桌上，盆栽旁，海绵宝宝、章鱼哥、汤姆在动画片中给人的印象加于静止的模型，引起有原因的喜爱。
　　“明早要和我一齐早起哦。”
　　“嗯，晚安。”
　　“晚安。”
　　台灯熄黑，夜色里已没有可怕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