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第 21 章 ...
-
其实从昨天晚上,她就感觉嗓子眼儿里有异物感。但她不想破坏已经计划好的行程,就在睡前吞了颗消炎药。
本来是抱着第二天醒来就能恢复健康的心态,结果一直到上飞机,都有很强的眩晕感。
一路上,祁风漾发现好多次她的状态不对,都被她以没睡好为由搪塞过去。
直到飞机降落,在拿行李的路上,她的呼吸越来越粗重,脚步也越来越漂浮。
被旁边的祁风漾察觉后,强硬的拽住,摸了摸她的额头,才发现她额头已经热得烫手。
“你发烧了。”祁风漾语气听起来不是很好,他把闻铃安置在路口的椅子上,掏出手机准备订回程的机票。
闻铃虽然头晕,可她还是在看到祁风漾的动作时,敏锐的感知到他要做的事情。
她眼疾手快地抢过祁风漾的手机,按在胸前,生怕他抢回去,闷声闷气地说:“不回去。”她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什么都没看到,就要败兴而归。
她才不要。
“手机还我。”
闻铃摇头,把手机护得更紧了。
祁风漾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但看到闻铃垂头丧气的样子,又完全没了脾气。
他半蹲下来,与她平视,小声说:“只是回去休息,等你好了,我们再来。”
话是这么说,可闻铃的倔脾气已经上来,她不想妥协——在她看来,她27年人生中所有的事情,都没有从头再来的机会。
“闻铃,手机还我,听话!”祁风漾见软得不行,只好来硬的,他怕耽搁的越久越危险,还怕闻铃的发烧跟之前的手术有关系。
按理说,应该是不会。只是对象是闻铃,他不想心存侥幸。
“就一天。”闻铃没等祁风漾伸手来抢,就把手机还给了他,低声据理力争:“到酒店我睡一天,如果明天早上不好,我们就回去。行吗?”
她们第一站的民宿订在了四姑娘山镇长坪沟景区里。
从机场出发,开车至少要4个多小时才能到达。
一开始他们计划的是:闻铃开前一个小时练练手,剩下的路程交给祁风漾。
但现在开车已经不是问题的重点,而是祁风漾担心闻铃在路上会难受。更何况民宿还在半山腰上,海拔高度也是一个不安全因素。
这些注意事项,在出发前,她们一起讨论过——不管如何,要把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
祁风漾不信闻铃不记得,而且就在刚才她已经隐瞒了她发烧的事实。
果然,闻铃自己也突然想到酒店的海拔问题,但她还是不愿就此放弃。
她低着头,憋得眼圈都红了,拉着祁风漾的袖子,恳求道:“我不会再瞒你身体上面的问题,只要到了四姑娘山镇,我有任何不适,我都第一时间告诉你,求你了。”
祁风漾不知道闻铃如此坚持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但看到她这个样子,还是叹了口气,妥协道:“不能再骗我,不能再逞强。你记住,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好。”闻铃迅速答应下来。
“走吧,先去拿行李。”
祁风漾自然而然的牵起闻铃的手,带着她往出口走去。
坐上了提前租好的车,祁风漾盯着闻铃吃完退烧药,又把买的氧气罐放在她手边。
等她药效发作,后座响起均匀的呼吸声后,探身给闻铃掖了掖盖在她身上的毯子。他才发动汽车,往目的地开去。
一路上,他时刻从后视镜,观察闻铃的状态。上了高速也不敢开太快,一直把速度维持在最低时速要求上面。
四个多小时的路程,足足慢了1小时,才到四姑娘山镇。
到达山镇,祁风漾找个了停车场停下,悄悄开门下了车。等他上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个棕色保温杯。
不知道过去多久,闻铃像是收到某种感应似的,缓缓地睁开眼睛。
吃了退烧药,她一路上就像是漂浮在大海上面,一会儿有强浪袭来把她高高的抬起,过一会儿又猛地下落。
她坐起身,揉了揉有点酸胀的眼睛。
“感觉怎么样?”祁风漾伸长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比之前温度好像降了些,喝点水,等会再量一下。”他把棕色保温杯递给闻铃。
闻铃听话地点头,拿过保温杯,喝了几口。
温热的水入喉,缓解了不少喉咙的刺痛感。
她一边小口抿着水,一边拿起水银温度计放在自己腋下。
也不知道有电子的祁风漾不拿,为什么偏偏拿个用时最久最麻烦的体温计。不过以她现在的立场,也只能乖乖听从。
十五分钟后,闻铃拿出体温计,对准水银刻度看了眼。
“37.9。”她说,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低烧。”
“……”
祁风漾斜眼看了过来,闻铃心虚地低下头,想:不能得意忘形,酒店都还没到呢。
“头疼吗?”
“不疼。”闻铃说着就摇了摇头,刚才在机场她摇头都会又点疼,现在好想好了很多。她生怕祁风漾不信,单手举起发誓:“我没撒谎,是真不疼,你一定要信我。”
祁风漾盯着她,表情无奈地低低笑了两声:“行,那我们就上山。”
汽车缓慢行驶至半山腰的悬崖民宿,门口的工作人员指引她们前往车库停车。
等到停靠完毕后,她们来到民宿大厅。
“您好,这是您的房卡,请您收好。”前台工作人员将一张房卡递给祁风漾。
怎么就一张?
闻铃站在他身旁,眼巴巴地看着前台,满脸写着三个字:我的呢?
前台被看的一愣,心想是自己开错房了吗?只能又低头看了眼电脑,信息核对无误后,如释重负。
对闻铃笑着说:“您丈夫这边一开始订的是两件大床房,但在5个小时之前,已经升级到了套房,您可以先和您丈夫上去休息,行李过会会有工作人员帮您拿上去。”
闻铃不知道是发烧造成的的晕眩,还是因为前台工作人员的话,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两个字在脑海里盘旋——套房,套房……
始作俑者明显比她淡定,牵起她的手,带着申请呆滞的她离开大厅。
好在进到房间后,两张床分别在两个房间内。
闻铃瞬间松了口气:这可不能怪她,她又没住过这么贵的地方,以为套房就是双人床房呢。
她看着落地窗外连绵的山景,心里祈祷明天一定要让她完全退烧。
半夜,祁风漾突然惊醒,他猛地沙发上坐起,歪头寻找细微声音的来源。
此时耳边再次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声音很明显是从闻铃房间传出来的。
刚在还处于迷糊的状态中,等他清醒过来再听,似乎是闻铃在小声的啜泣。
他神色一凛,起身走到门口敲了两下。
昨晚因为担心闻铃,他不敢离她太远。只能等她睡下之后,转移到沙发上,就怕遇到像现在一样的情况。
但此刻,许久没人回他,一不做二不休,他又敲了两下,冲房内说了句:“闻铃。我进来了。”
屋内,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祁风漾看到闻铃依旧躺在床上,只不过嘴巴里还在说着什么。
呓语?做噩梦了吗。
祁风漾轻手轻脚走到闻铃身边,按下床头灯,低头一看,眼前闻铃的样子让他心下一沉——她闭着眼睛,铺散在枕头上的头发已经被水浸湿,一时间让人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俯身凑近后,才听清她在说什么。
“别走……回来……回来……爸爸……”
闻叔叔?
祁风漾来不及多想,想要拍醒闻铃,
“不要!别走!”闻铃哭喊着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了一双墨黑色的眼眸,“你怎么在这儿?”她嗓音还带着哭腔。
“你刚才做噩梦了,一直在说话。”祁风漾直起身子,如实说道。
“嗯……”闻铃翻了个身,被对着祁风漾,擦掉眼角留下的眼泪,小声说:“我现在没事了,你去睡觉吧。”
祁风漾看了她良久没做声,紧接着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仰靠在沙发上,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窗外的天空中闪着星星点点的亮光。
他柔声说:“想讲讲吗,关于闻叔叔。”
他听祁之茜提起过闻录的事情——7年前因为欠债逃跑,直到现在都下落不明。
时间好像是9月份……
今天恰巧就是9月23日。
“一个死人有什么说的。”闻铃自己都觉得可笑,这么多年还能梦见闻录,在梦里她竟然还声泪俱下地请求他不要离开。
从他离开家的那一刻起,她就告诉过自己,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爸爸。
可她不仅梦到了,还偏偏……偏偏是今天。
“我倒是有个真死人的故事,你想听吗?”祁风漾没等她说完就自顾自说了下去,“你记不记得我初一的时候得了全省作文比赛的一等奖?”
初一……作文比赛……闻铃突然意识到祁风准备说什么,她转头高声制止:“不想——”
“祁佑尧就死在我参加颁奖仪式的那一天。”
闻铃看着祁风漾,她记得很清楚,那天江沁华接了个电话后,就和闻录匆忙出了门。
等她们回来的时候,脸上明显有哭过的痕迹。
她当时站在一旁不知所措,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闻录看到她这个样子,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脑袋,叮嘱道:“祁叔叔今早出了车祸,你今后见到祁风漾的时候,说话注意一点。”
那个时候她还小,不太明白死亡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只能从那几天江沁华的脸上感受到悲伤的情绪。
过了几天,她在酒店见到了祁风漾和祁之茜。她看着祁之茜一桌一桌的敬酒,走到到他们这桌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还是因为祁风漾的搀扶下才能站稳。
她笑眯眯地看着闻铃,走到她身边,像平常一样揪揪她的脸,对她说:“笑一笑,铃铛要笑一笑才好看。不要像我们家这个,整天哭丧个脸。”她说着就拍了下祁风漾的肩膀:“让你笑一下都不会,放开我,我没醉。”她甩开祁风漾,往另外桌走去。
祁之茜虽然在笑,但那笑落在闻铃眼里,她总觉得她在哭。
她拉了下还站在原地的祁风漾,对他说:“没事,不想笑就不要笑了。”她还记得闻录叮嘱她不让她瞎说,她只能想了想,才说:“你还有我,我以后陪着你。”
祁风漾看了看她,眼神微动,最后也什么都没说。对她点了下头后,就又跑去搀扶祁之茜。
当时正是暑假,闻铃报了个夏令营,她吃完酒席的第二天就出发了。
一个星期后,她拿着买给祁风漾和祁之茜的纪念品站在他们家空无一人的房门口时。
她突然就明白了死亡的意义——
死亡,原来就是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