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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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叩门，刘陵整理了下衣裳，庄重地等门开。
林间微风簌簌，树影婆娑，不时有几声鸟叫和虫鸣。他的两只袖子垂下来，任由风拂过，静静听着门内动静。
没有变化。刘陵怀疑是自己敲的声音太小，里面的人没听见。他再次把手握成拳头，关节在古木门板上敲了敲。
仍是没有人来。
小童：“费文公想必是外出仙游去了。你不如先到别处去看看，或许他就回来了。”
刘陵点点头，和小童一起往回走。他不禁回头看看这清雅的茅庐，不知未来命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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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陵和小童走到一开阔处，类似于镇上广场的地方，忽见一堆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
刘陵在人群后踮脚，重重后脑勺挡着他，什么都看不到。拨开人群，好容易挤到最前面，看到墙上贴着一白纸黑字大告示，上书：
近日邻国起事，欲犯龙颜，国事在乎一兵一卒之手，有意参军者，请速报名。
刘陵又挤出人群，小童问：“朝廷所写何事？今天早些时候就见一堆人在这里围着了。”
“招兵之事。外国起兵，欲攻打我国。”
小童一惊：“啊？如今春夏之交，此诚不为用兵之时。”
刘陵叹息：“必是看准了皇帝新上任，还未站稳足跟，便乘势攻之！不过，能积极拒敌，不直接投降的话，还是很好的。”他有点意外，此等大事，竟不与他这个刘氏之主商量，削权的话，也不应该挑这个时候。
刘陵正在沉思，突然听到小童叫道：“哈哈！费文公回来了！”
他一惊，顺着小童的手看去，山上有一处紫烟袅袅，奇道：“此紫烟是如何产生？”
“费文公，有奇能，特别是在山间之时，他所到处都会有徐徐紫烟。你看他应该是在往下走呢，快去茅庐门前等他吧。”
似乎是应验小童的话，有人也抬头看到了紫烟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往茅庐那边走。刘陵也不敢耽搁，忙牵着马往回走。
景色越发清幽，脱离了尘世困扰，他和另一个女子站在道路两边等待费文公。此女子似乎正处于妙龄，长脸，形容羸弱，身形纤细。一袭青衣，手里提着竹篮，里面装着礼物。
刘陵突然有点心里没底，他空手来，一点礼物都没带，不知道费文公会不会帮他。
正胡思乱想之时，忽然见到道路尽头，一缕紫烟悠悠飘来，之后一个中老年人就出现在路的拐角处。他身材较为丰满和矮小，慈眉善目，一副笑颜。
刘陵和女子见了，忙纷纷迎上去。刘陵激动开口：“敢问高士可是大名鼎鼎的承香费文公？”
老人微笑颔首：“正是。”
那女子先急道：“久赖先生恩惠，家母的病渐得痊愈，只不过近日不知又染上风寒还是怎样，总是咳嗽，一夜不停。”
老人笑道：“我正为此事上山采药。”又转向刘陵，“你有何事？”
刘陵忙拱手道：“家有一传世之宝，想请先生看看。又有高士推荐，说是先生对历史神话很有见解，今日特来晋谒。”
老人捻着胡须，朝天笑道：“你们的事情，今天都可以解决了。请随我来寒舍再论。”他说着就走到两人前面，身后带着一个小童，牵着一匹驴经过两人。
刘陵和那女子便跟着老人进茅庐去了。
茅芦里简约极了，仅仅有一套茶具、一套熏香，一套文具和墙上所挂字画古琴之外，便只是一些生活必须之物，在此不表。三人分主宾坐了，老人把竹篮移过来，慢条斯理地取出种种东西。
“这是灵芝……白芷……”刘陵看着各种奇奇怪怪的草药摆了一桌子，那老人挑出几味来细细磨成粉，用纸仔细包了，交给女子：“令堂之病，在于心火，水可克火，但若一下洒上去，病情只能不轻反重。
“所以我特意保留了最后这一味，不和之前的一起交给你，主要是怕病人心急，一齐服下，只会误了大事。现在咳嗽，正是病尾，可用此药尽除。”
那女子热泪盈眶，接过药后，伏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多谢先生！多谢先生！有次良方，家母有救矣！”
老人依旧笑着捻胡须，招呼小童把女子扶起，弱柳扶风一般的身体将将靠在小童身上，被扶着下了茅庐台阶，直到出院门，那女子依然道谢不绝。待声音远去，老人才重新正襟危坐：“不出我所料的话，你便是刘氏刘陵吧？”
刘陵间老人神色转变极快，顿时也认真起来：“正是。”
“公子可有甚么理想？”
刘陵愣住了，这席谈话，怎的竟如此往小时候写作文去了？
老人看刘陵表情疑惑，便解释道：“就是你想的那样，理想啊，梦想啊，目标啊，执念啊……总之是驱动你做所有事情的最终的、人生的动力。”
刘陵摇摇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便补充道：“刘氏的使命，维护皇权，这个算吗？”
老人不置可否：“我是说，你的理想。还要问我吗？只要你认定了是你的理想的话，就告诉我，就可以了。”
“是的，是刘氏的使命。”
老人没有说话，似乎在闭目养神。刘陵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怀疑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这是给他的考验，便立马重新开始思考起来。
我的理想……我的最终驱动力……
“我的理想，是为兄长复仇。”
“那真的是你的理想吗？”
“是的。”
老人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刘陵，再次问道：“那真的是你的理想吗？”
刘陵有点犹豫：“是的。”
老人叹了口气，又问了一遍：“那真的是，你的理想吗？”
刘陵闭上眼睛，许久之后，还是说：“是的，那就是我的理想。”
老人叹了口气，起身对刘陵说：“跟我来。那是不是你的理想，我们立马就可以见到分晓。”
刘陵和老人从茅庐的后门出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清雅竹林，中间有一条小石子路。沿着这条路再走一段距离，便听到哗哗的水声。
豁然开朗，眼前是一条瀑布，白练垂下，水雾清凉。
老人对刘陵说：“默念你的理想，把他默记于心，如果你能悬浮在这瀑布之上，不被水流裹挟着落下，你就找到了你的理想。”
刘陵默然，像瀑布走去，心里十分没底：这人莫不是来消遣我的？走到瀑布侧面，石头光洁，上面铺着一层水膜，一看就很滑。
从侧面看，瀑布不再是一条白练，只是无数水珠和空气组成的空间。在这上面，别说悬浮不动，就是在水珠上借力，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远看，这条瀑布是一个整体；近了，才发现密度很小。
深吸一口气，在这上面悬浮？他恐怕一踏空，就会直接掉下去，哪里还有时间默念他的理想？但事已至此，不上非英雄，他把鞋脱掉，屏住呼吸，闭紧双眼，毅然踏着石头走进瀑布后面。
透过水帘，他隐约看到老人在下面，正抬头看着他。他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了！心里默念几遍“替哥哥报仇”，便毅然决然地往前迈了一步……
想象中的升力并未出现，他也不奢望。身体和水亲密接触了，冰凉的瀑布水瞬间包裹住他，入水的扑通声后知后觉地在耳边炸响。
刘陵扑腾几下，幸亏这水不深，脑袋浮出水面。他朝岸边游去，没敢看老人的表情。
衣服都贴在身上，他提着鞋，狼狈地走到费文公跟前。对方捻着胡子：“次此功是承香功的基础，公子还是好好找找自己的理想吧，好好练。”
费文公说完就走了。刘陵在原地呆了一会儿，突然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第二个目的：“先生慢走！我……还想请教刘氏祖传之剑的奥秘。”
费文公回头，捋着胡子笑道：“公子必须先练基本功，之后才能理解。”
刘陵抓抓头发，不得其法，只好继续回到瀑布上去。
……我的理想？
这次换成”维护皇权“好了。他给自己打气：这次一定成！然后绷紧全身肌肉，捏着鼻子走到瀑布后面。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他不停默念着”维护皇权“，坚定迈出一步。
扑通！
他用力把头冲出水面，大口大口呼吸。又失败了！他的理想，难道也不是这个？
快速游到岸边，这次他要试试“快乐游侠”。这是他兄长死亡之前，他无忧无虑的那段时光的唯一目的。或许这个比较接近本心，或许这就是正确答案。
似乎是嘲笑他的选择，当他再次掉到池塘里时，他愣住了，只是呆呆地游向岸边。
换成“复兴刘氏”试试呢？不管怎么说，这是他此行追杀白元的另一个、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目标。
当他再次站到水帘后面时，他几乎都能预见他将掉到池塘里。不论如何，这是他此时最后一个能想起来的目的了
看着一颗颗水珠争先恐后地扑下去，坠到池塘里，他朝天祈祷，紧闭双眼，迈出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