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大写字母K

77、Take 77

　　田喜碧因为在青岛有别的通告很晚才回到2号别墅，她从车上下来进到前院，就看到有人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走近一看，是郑秀妍，她也正好发现自己回来了。

　　“田老师。”郑秀妍起身礼貌地浅浅一鞠：“我有些事想向您请教。”

　　田喜碧先是一愣，随机招呼郑秀妍坐下，笑着问她：“是你的覃老师和于老师都太忙了？”

　　郑秀妍摇摇头，很认真的说道：“是阿信老师让我来找你的。”

　　听到阿信的名字，又在直播前夜这个节骨眼上，田喜碧有些吃惊：“覃唐找了阿信他们来？”

　　“没有没有没有，不是……”郑秀妍赶紧摇头：“但我们选了他们乐团的一首歌，是和您合唱过的那首。”

　　这下田喜碧明白了，即便郑秀妍不方便透露歌名，但她既然来找自己，也算是明牌了，她欣然问道：“那你想问什么？”

　　“阿信老师在听我唱这首歌的时候，总觉得我只用了技巧，缺了点……”

　　“缺了点感情？”
　　“嗯，对。”

　　田喜碧看着郑秀妍一脸认真的样子，故作玩笑地说：“感情的事，你不是应该去问于老师么？”

　　“啊？”郑秀妍被问的措手不及。

　　“我开玩笑的，你过来找我，覃唐知道吗？”田喜碧想着郑秀妍毕竟不是自己组的人，要是背着她的制作人指点她似乎是有些不太尊重。

　　“她知道，我们和阿信老师打过视频电话，是他提了让我找您，覃老师也觉得有道理。”

　　郑秀妍的回答打消了田喜碧的顾虑，她从手机里翻出歌词，对她说：“你清唱一下，我听听看。”

　　“好……”

　　听着郑秀妍的清唱，田喜碧明白了阿信的感觉，郑秀妍的音准没有任何问题，真假音转换，气息节奏都很好，果然技巧几乎没的挑剔，唯独就是她现在对这首歌唱里唱的“爱情”没有共鸣。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虽然郑秀妍暂时不明白田老师的用意，她还是点了点头，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尽然听地很是投入，临末了还脱口而出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那您后悔吗？”
　　“不后悔，只有最终没能和她一起走下去的遗憾。”

　　郑秀妍抿了抿嘴，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所以，Jessica，我问你，如果你明知道往前一步，可能会被对方拉入深渊，你还会去爱吗？”

　　田老师的问题，郑秀妍又一次回想起醉酒那晚于老师问自己的话。

　　“会啊，没准我能把她从深渊里拉出来呢？就像她也曾无意间拉过我一样。”

　　面对郑秀妍一脸无畏的回答，田喜碧哑然，或许自己当年就是缺少了她这样的勇气和自信吧。

　　在走回三号别墅的路上，郑秀妍反复咀嚼着刚才田老师说在最后的那几句话，即将要拐进岔路的时候，她突然站定，回头看了眼一远处的海面。

　　那里很黑，但好像没以前那么可怕了。

　　因为是新加入的歌手，为了吊足观众的胃口，Ricky和于文文的舞台是这次直播的最后一个舞台，巧的是，按照出场规则，三号别墅的三组人刚好是最后三个。

　　这次的主题是live，不少制作人都邀请了圈内玩乐队的好友来助阵。

　　顾延平找来了入围这届金曲奖最佳乐团奖的台湾乐队宇宙人，他认为这支乐队的气质很适合查天一和年轻时候的自己，他们选了一首歌词看上去和曲风不搭，但唱出来毫不违和的歌，《这样那样》。

　　张俪站在离舞台最远的正后方，看着台上扶着立麦唱着的查天一，突然在想，如果让黄sir上台唱一首，肯定不是他这样的，歌词里的“世界末日”被查天一用带点痞和调皮的语气唱出来，仿佛只要有那个人在身边，这些都无所谓了。

　　“宇宙大爆炸之后我的世界再次被你拯救！~”

　　查天一唱出最后一句歌词的时候，手指向了张俪的方向，不过在直播镜头看来，就像是指着镜头前的观众，弹幕评论区一阵激动。

　　张俪承认，刚才查天一指向自己的那一刻，她的心有额外的跳动，舞台的灯光把他打的更鲜活和张扬，笑意爬上她的嘴角，或许，如果真的有世界末日，她会想要陪在自己身边的，是他。

　　于文文收回看向张俪的眼神，也笑了，还稍稍松了口气，然后又将注意力转回到舞台，下一组，是覃唐和郑秀妍。

　　覃唐找了一支新人乐队，听说是她好友的经纪公司前段时间刚签的，在大学校园里人气很高的全女子乐队，虽然只有三个人，但业务能力一点儿都不输前辈乐队们。

　　虽然乐队是新的，但她们的选曲，是来自于华语乐坛人气最高的乐团之一五月天的歌，节目的直播平台也瞬间涌进了更多的人。

　　郑秀妍身着一袭淡粉色连身长裙，手握白色麦，闭着眼，在intro结束伴奏减弱时开口唱了起来。

　　“你是巨大的海洋 我是雨下在你身上
　　我失去了自己的形状我看到远方爱情的模样……”

　　这一段，郑秀妍几乎是清唱，伴奏里只有简单的pat和一些雨声。

　　海和雨，曾经是郑秀妍十分惧怕的存在，于文文当然清楚这点，她看着台上依旧闭着眼睛的她。

　　“曾经孤单的旁徨曾经相信曾经失望
　　你穿过了重重的迷惘那爱的慌张终于要解放……”

　　覃唐的和声有力地托着郑秀妍的主音，这让第二段的主歌，在加了吉他伴奏后，听上去更有力量。进入副歌的同时，郑秀妍睁开了眼睛，她用尽全部力气，看向于文文的方向，只看着于文文。

　　“你是谁 教我狂恋 教我勇敢地挑战全世界
　　在一样的身体里面一样有爱与被爱的感觉……”

　　田喜碧惊讶于郑秀妍的领悟能力，也就一个晚上，情绪已经被她揉碎吞下又融进了这首歌里，她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又把身子向前倾了倾，想看看隔开了几个座位上的于文文的反应。

　　《爱情的模样》这首歌，一直就在于文文的歌单里，她原本以为，以小卡现在的阅历，应该还不能完全呈现出这首歌的力量，然而，好像是自己低估了她，不是低估了她的天赋，而是……低估了她对自己的感情。

　　在唱最后一段的时候，郑秀妍感觉自己好像对上了台下于老师的视线，眼泪想要夺眶而出，但她知道，不能，她强忍着，却意外地唱出了以前没有的哭腔，这让在看直播的粉丝和观众也颇为惊喜。

　　：Jessica的哭腔？也太好共情了吧！！
　　：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大委屈？！谁干的！出来！
　　：郑秀妍进步好大啊，情绪太好了吧？？
　　：卧槽把我唱哭了是什么鬼？
　　：以前觉得被唱哭很假，但这次是真的……5555……
　　：她眼睛里好像真的有泪，怎么办，心疼！
　　：Jessica别哭，你要啥你说，我都给你！！！！

　　“我看到远方爱情的模样…”

　　“你不必从我或是其他任何人那里打听爱情的模样，你爱的人会告诉你，只属于你的，爱情的模样。”

　　最后的歌词和着旋律，还有昨晚田老师最后的话，交织地在郑秀妍的耳里眼里回荡，看向于文文的双眼还是被泪水填满，随着曲子结束，她笑着鞠躬，笑着落泪，笑着在心里，认定了，爱情的模样。

　　于文文，我喜欢你，是认定了的喜欢，关于爱情，我只认你的样子。

　　Ricky看向于文文，她的眼里，此刻只有台上的人，只不过……他还是得提醒她，虽然很不合时宜：“咳咳，凯莉姐，我们要去准备了。”然后他分明看到于文文后槽牙咬了咬，呵呵，这点倒是和从前一样。

　　在舞台准备区域，于文文拿着吉他和刚从舞台下来的郑秀妍擦肩，就好像那时候在成都的音乐节，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多月以前的事，那时的郑秀妍和于文文哪会想到会有现在这个时候。

　　趁着短暂的停留，于文文从吉他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了郑秀妍。

　　“啊？谢……谢谢于老师。”

　　郑秀妍回应完还暗暗骂自己不争气，又不是真的告白，只是在心里说了一遍，怎么就害羞成这样，话都不会讲了。

　　于文文笑着，凑到郑秀妍耳边。：“刚才唱的，我都听到了。”

　　“啊？”

　　还没等郑秀妍反应过来，催场的工作人员就把她和覃唐从准备区域带去了观演区，她还不忘回头看了看，于老师和Ricky已经交头接耳地准备起来了。

　　均均在台上向观看直播的观众们介绍了新加入的歌手，履历很是丰富，讨论度一下就上来了，紧接着他开始报幕。

　　“节目录制至今第一首原创新歌，有请Kelly于文文和Ricky吴睿祁带来本次直播最后一个舞台。”

　　直播画面给出了歌曲信息。

　　《Dawn 破晓》
　　作词作曲编曲制作人：Kelly于文文
　　吉他编写：Ricky吴睿祁

　　新歌居然是一首抒情摇滚风格的全英文歌，评论和弹幕里议论着，于文文上一首相似曲风的英文歌是她第二张专辑里的《save me》。

　　郑秀妍看着这个舞台，她真的很喜欢于老师唱英文歌，真的很……

　　覃唐被身旁郑秀妍突然捂住嘴巴的动作吓了一跳，怎么这于文文唱英文歌魔力这么大么？把小姑娘吓成这样？

　　“还有呢？”
　　“还喜欢听你唱英文歌！”
　　“多喜欢？”
　　“这么这么这么这么这么喜欢！！！”

　　……郑秀妍的脑子里又蹦出了一段模糊却真切的记忆，是自己喝醉了搂着于老师的脖子说的话……啊啊啊啊啊啊那天晚上到底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于老师不是说什么都没发生么……

　　救命！！！好好一首新歌，这么好听，怎么就被自己听出了一丝羞耻感！！

　　“她说是送给那个让她愿意从黑暗走向破晓的人。”

　　郑秀妍又想起Ricky昨天来找她的时候说的话，再结合自己又记起的一些醉酒那晚的事……所以，这首新歌，是送给我的？

　　“覃老师……”
　　“嗯？”

　　覃唐正听得投入，被郑秀妍拉了拉衣袖，她凑了过去，但还是目视着舞台。

　　“如果我说于老师这首歌是写给我的，你信吗？”

　　听到这话，覃唐才把头转向郑秀妍，眼前这孩子的情绪复杂程度不亚于刚才在台上唱歌的时候，她抽出被她拽着的手臂，拍了拍她的脑袋。

　　“不然呢？还不好好听？”

　　看着郑秀妍略带不确定地向自己炫耀的样子，覃唐笑着摇摇头，舞台台风再稳，天赋再好，在爱情面前，还不就是个孩子，就像拿到了糖果就等不及告诉全世界的孩子。

　　张俪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郑秀妍的动静，此刻她的眼里，全是舞台上正在吉他solo的Ricky，和一旁满眼欣慰和自豪的于文文。

　　同样是于文文带过的交流学生，Ricky可以和她在同一个舞台上大放光彩，而自己的妹妹却只能……如果妹妹没有出事，现在在台上的，会不会就是她……每每想到这，她总是会忍不住将恨意加给于文文。

　　没有人发现张俪紧握的双拳和微微颤抖的身体。

　　歌曲的最后两句，于文文拿掉了所有的伴奏，她清唱着。

　　“if you still want me...if you still love me...then...come and light me…”

　　一个小的停顿之后…

　　“…up~”

　　最后的这个“up”，于文文几乎是用气声说出来的，配合她的手搭在立麦上的动作和眼神，弹幕已经被蛊疯了。

　　当然也包括郑秀妍，但相较于演唱的部分，她更懂于文文想用歌曲本身表达什么。

　　这首歌在中间发生了变奏，最后戛然而止的伴奏，又像是突然画下的休止符。

　　所以，在于老师的过去的人生里，发生了一件什么事，对她的后来影响很大，或许这也是为什么歌曲的第一段如此明朗而第二段却跌落谷底。

　　那个休止符，会是自己吗，休止符之后的曲子，会是什么样的，是取决于自己吗？

　　郑秀妍看着谢幕的于文文，难怪，Ricky会那样说，说要等她听完了新歌，再决定要不要去问他，那是一定要问的，虽然他也只是知道歌曲前半段的那个时候罢了。

　　于文文在所有人的掌声中回到观演区，大家多少都知道这些天她为了这首新歌怎么没日没夜的打磨，能在短短几天里就把这么有层次的歌做出来，也确实又一次证明了她的实力。

　　直播结束，一切顺利，只是录影棚外头下了很大的雨，也正好观演区的大家也不着急走，聊的起劲。

　　于文文本想去找郑秀妍，刚起身，就发现到张俪盯着自己看，用从来没有过眼神，那眼神里有恨，她倒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自嘲地笑了笑，然后走了过去。

　　该来的，还是来了。

　　郑秀妍在等着于文文来找自己，但等来的是Ricky，他好奇地问直播结束后是不是节目组会安排什么放松的活动，她顾不上回答，前后左右找着于老师，结果在俪姐那里看到了她们站在一块。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在被于老师半遮住的俪姐的脸上，自己看不出任何情绪，这是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俪姐，在她的印象里，生活里张俪一直是如春风般和煦的姐姐，即便工作上很严格，但完全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死寂”。

　　就在郑秀妍犹豫自己要不要上前去找她俩的时候，从录影棚的大门走进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赵总监？她不是回上海了么……”
　　“诶？赵梦姐怎么来了？”

　　Ricky也觉得很奇怪，但来不及再好奇一秒，就被郑秀妍拉着没法再往那看。

　　郑秀妍拉过Ricky说说：“今天节目组安排什么一会儿就会知道，不过，无论是什么活动，都不妨碍我问你事情。”

　　Ricky耸耸肩说：“行~你想好了就行~”

　　查天一也发现了张俪和于文文的不对劲，刚想过去，就看到赵梦来了，她边走向两人边对着他摇摇头，示意他别过来，然后又指了指郑秀妍那边，再回指了指她自己的眼睛。

　　他一下就悟了，看好卡姐，OK，他比了个手势，同时又看了看张俪，她的表情让他心里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换个地方聊好吗？”

　　赵梦走到两人跟前，两只手各拽住一个人的胳膊，好像怕下一刻她俩就会打起来似的。

　　“我去和学姐说一下。”于文文的眼神很闪躲。

　　“不用了，我刚才和她说了，晚上的活动，我和你都不会去，小予会帮忙看着小天的。”张俪冷冷地说。

　　“好，那你想去哪里？”于文文故作轻松地问张俪。

　　张俪哼笑了下：“于文文，你是真不知道我是谁，还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