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融》绯樱如海

30、幻影

　　三川河。

　　冬至伸了伸懒腰，随后踏进了这河流里，这里的气味和平常不一样，血腥味越发浓烈，让人不太舒服。

　　他稍微伸出手轻轻带过水，往空中掉落，水的颜色并非无色而是呈现深红，就好似秋至出生那天一样。

　　“我知道你在愤怒”，冬至看向血月，“你陪了我这么久，为了表示感谢，我会亲自看着你回归虚无，这一点，不会改变”

　　突然血月震动了一声，冬至冷漠的看着，他并不恨血月，但也对它没有多少情感，他刚想沉入湖水之中，腰间被一双手缠绕着。

　　他整个人被后背之人抱在怀里动弹不得，耳边传来的是那人细微的喘息声，冬至往后靠去，头垂在那人的胸口，“夏至…”。

　　“每个神只有一个牛头马面作为守护，你将自己的护在秋瑾幻境，又不要我的，若是我不注意，你受了伤，那可怎么办才好”，夏至喃喃道。

　　冬至觉得安心了不少，至少后背还有夏至护着，他转过身看着夏至的脸道，“不，我信任你”

　　夏至微微一怔随后笑了一声，“嗯”。

　　借着血月的月光，冬至的心有些躁动，他有些不受控制的伸出双手触碰夏至的脸颊，安静的只听见水流声。

　　夏至低下了头，两人鼻尖轻触，双唇将要贴近。

　　冬至斜眼看向水中发现夏至的倒影不太对劲，这并不是夏至的影子，他猛地推开夏至往后一退，瞬间拿出长剑指向那个人，“你是谁”。

　　“冬至！！”，远处夏至的喊叫声吸引了冬至的目光，再一回头，眼前的人早已消失不见。

　　“……”，冬至微微蹙眉的收起剑，看向夏至问道，“你去哪了”

　　“怎么了？”，夏至握紧冬至的手，将他从水里拉出来，“我刚在三生殿和春至说了些注意事项，让他和秋至小心做事，发生了什么”

　　冬至还在犹豫要不要跟他说刚刚那件事，看着夏至一头雾水的表情，冬至叹了口气，“刚刚……”

　　话还没说完，突然起了一阵巨风将冬至刮进了湖水里。

　　“冬至！”，夏至走进湖水拉住了他的手。

　　冬至觉得这一辈子倒霉的地方都用在这里了，他努力的浮出水面，刚一睁眼就看见夏至着急的样子，那张脸上写满了惆怅，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夏至也跟着笑了出来。

　　“我刚刚在这湖水中看见你了”，笑完后冬至回头看向身后的湖泊，心有余悸，“那时我竟然没有区分出来”

　　夏至将他抱了起来，走出三川河，坐到了一处彼岸花上，“血月这东西越来越毒，之前就有虚影和我说过此事，这个地府几乎都被一种莫须有的幻影影响了视觉，都是拜这东西所赐，早该在五千多年前就该毁了，不能贪图一时对地府的造就”

　　“是该有个了结了”，冬至伸出手揽住夏至的脖颈，“每次看着它，我都觉得心里烦得很”

　　夏至的瞳孔猛然睁大了许多，随后微红着脸道，“好，那我们就不看了，我带你回阎王殿去”

　　“嗯”，冬至叹了口气，还是离这里远一些吧，省得又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那个冬至...你抱的有点紧”，夏至干咳一声。

　　冬至恍然大悟，一把推开他，安稳落在地上，“你回三生殿吧，不用管着我，那个...你要是没事的话，跟我回去也可以...”

　　“啊？”，夏至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听到后面半句，整个人都呆住了。

　　“没听到的话就算了”，冬至轻咳一声，挥袖就朝阎王殿的正门走去，黑鬼使朝他微微鞠躬，冬至在他面前站了一会，“最近地府有点乱，你要稍微注意一下四周”

　　黑鬼使点点头，“夏至大人通知了，说是幻影这类的，我们虚影都有去排查”

　　“嗯，警惕些是好事”，冬至伸出手将身后的夏至拉住，往偏殿走去“你站在那做什么，突然变得那么拘束，不知道的以为我怎么你了”

　　夏至连忙道，“不是你怎么我了，我倒是觉得你像是个假的”

　　“那你是觉得我是假的了”，冬至好笑的回过头看向他，随后张开双臂朝他说道，“那你可要仔细检查检查了”

　　夏至绕着冬至走了两圈，趁冬至不注意，一把将他抱了起来，“不错，还是挺沉的”

　　“夏至！！！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不放”

　　“夏至，你别闹了”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黑鬼使那淡漠的声音传了进来，“大人，秋至来了”

　　“放我下来，秋至来了，不要让孩子看到了，快点”，冬至对于夏至这般胡闹也是没有办法，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夏至有些不情愿的将他放了下来。

　　秋至的眉头都凑在了一块，一脸疲惫的走进来，“阎王大人，夏至大人”

　　“怎么了”，夏至有点不高兴的走到秋至面前，“什么东西给你难住了？”

　　“属下和春至截获幻影之首，但那私变成了两个春至，现在三个春至打了起来，属下认不得哪个是春至，不好出手...”

　　“废物东西”，夏至气不打一处来，“千年来，你就是这么跟着搭档的？连搭档都认不出来，我看你也不要继续和他搭档了”

　　“夏至，你别这样”，冬至拉着秋至道，“我们去看看，先别急，能抓到幻影之首是好事”

　　“哼”，夏至风风火火的推门而去。

　　一群人朝地府中心飞去，老远就看见三个春至在那边打的火热，夏至毫不犹豫的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飞过去，一掌一个春至，遏制住了他们的喉咙。

　　“春至！！！”，秋至大惊，连忙追上去，一把摁住了夏至的手，“夏至大人！”

　　“是真是假你都分不清吗，回去看看春至有没有受伤”，夏至恨铁不成钢的吼他，随后手稍微一用力，虚无银吞噬着手上那两个挣扎着的春至，最后化成黑烟消散了。

　　冬至用法术治愈着春至的伤口叹了口气，“总算这一茬是结束了，还有哪里伤着？”

　　“大人好心，属下已经好了”，春至点了点头，“秋至，你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

　　“...”，秋至松开手，“对不起夏至大人...”

　　“唉”，夏至捂着脸，“和春至去巡查看看其他虚影的情况吧，马上中元了，不要出差错”

　　“是”，秋至屁颠屁颠的跑到春至身边，“阎王大人，我和春至先走了”

　　“去吧”，冬至走到夏至身边，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秋至这孩子老是这样莽撞，也不知道像谁”

　　夏至轻咳一声，“完全没有像咱们美若倾城的阎王大人”

　　“贫嘴”，冬至淡淡的笑了笑，随后沉默着脸道：“这简单的把戏都能让虚影伤脑筋，看来中元定有一场大难”

　　“中元随他们玩，我向你保证，他们绝对不会出事的，你还信不过我么”，夏至搀扶着他，眼角弯弯像个月牙儿。

　　冬至倒不是怕出事，就是怕有什么难以预料之事。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了，冬至日复一日的坐在铜镜前，他的样貌莫名其妙的发生了变化，头发发白，脸上也不见丝毫血色，皮肤更是吹弹可破，他只是稍微用发簪点了下指尖，便落下血来，他将血涂抹在发白的唇上舔了舔，他猜测定是与血月有关。

　　他现在的样貌和刚出虚无之海的模样一模一样。

　　随后他放下发簪，拿起桌上夏至送来的花，人间的花期短，在地府不过一日便有些枯萎的迹象，他施法将那花恢复如初，白茶花是好看的...但也只是好看而已。

　　随着血月的动荡，冬至以往的记忆便断断续续的涌入脑海中，包括从虚无醒来的那一刻。

　　那是一个除了神便没有任何事物的虚无之海，黑暗笼罩着四方，粘稠的呼吸声伴随着流水声在他耳鬓厮磨着，有人应是察觉到他的苏醒。

　　他醒来时，张开了双手，手中握着的是发出微光的漂亮的蓝色圆月，这应该只是他的玩具，一个随时都可以丢掉又捡回来的东西。

　　他的腰间伸来一双手臂将他拥挤，他也没有反抗，反而舒心许多便往那人怀里缩了缩，手中的圆月也被他紧紧握着。

　　“我想要你...”，耳边的那人是这么对他说的，“我要你...”

　　他缓缓闭上眼，随后虚无之海仿佛被撕扯开，他们坠落在了一个陌生的环境，那里一片沙子做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唯一不同的是，那蓝色的圆月便挂在天边。

　　等到冬至再次睁开眼睛，看见的便是满地血红色的花途和无垠的河，以及一个人和一朵花。

　　“我是你的兄长，夏至”，那个人是这么跟他说的，那朵花也化成了人的模样，“我是你的姐姐，暗香”。

　　冬至从回忆中醒来，他缓缓触碰自己的脸，从前的点点滴滴像是烙印，印在了他的心底，最深的该是夏至。

　　“冬至，我来啦”，暗香一把推开门走了进来，大大咧咧的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自顾自的说道，“我带了上好的鲜花饼，尝一尝我的手艺”。

　　冬至才微微起身朝暗香走去，他的长发已然长到拖地，但他也没有办法，剪了又长，施法控制也没用。

　　暗香听到动静才朝他看去，惊得合不上嘴，“啊？这才几日不见，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夏至他知道吗”

　　“他不知道”，冬至坐在桌前，拿起一块饼咬进嘴里，很香的花香味，“我没想告诉他，也没让他来我寝宫”

　　“一定是那个东西搞的鬼，老娘要去炸了它”，暗香气鼓鼓的撸起袖子准备出去。

　　冬至看了她一眼，“这本就是我的模样”

　　“哎呀，冬至”，暗香回头坐在冬至身边，“也不过就剩下一个月，不过冬至呀，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三川河也激荡的厉害，震得十里八方的彼岸不得安生，我呢也没惯着，直接让彼岸长在水里压制住了它，搞的我怕它一样”

　　“你提前让阳间生满彼岸，后面你只管看着人类便好，这不是一个轻松的事情”，冬至说道。

　　暗香撑着脸道，“我懂，利用彼岸创造梦境，保护他们不受伤害，这点对我来说没有问题，简简单单，不就是三日，我可以让所有人永远沉入梦境”

　　“大人，夏至大人在前庭徘徊，是否...”，黑鬼使前来询问。

　　“就说我睡下了，过几日再来吧”，冬至看向暗香，“你且将这饼给他，带他走吧”

　　“好好好”，暗香收起食盒，“有事在喊我，我走了，你注意休息，不要过度使用法术，哦，对了，那四个孩子有我照顾呢，你就不要操心了”

　　“好”，冬至叹了口气。

　　“大人，您该休息了”，黑鬼使担忧道，“您要多休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