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晚星……” ...
-
正如顾念晨所猜测，今天一整天都没见到萧初尧的身影。
顾念晨瘫在柜台后的折叠床上，苦笑一声。
今天的生意还很冷淡，收到的钱刚好补上昨天给顾乐航的零花钱。
不开心的事堆成山倒在他身上，就连食欲也消失殆尽。
不过倒也没关系，顾念晨用手摸了摸肚子，对于他来说，吃一顿饱不了，饿一顿死不了。
昨天修好的空调嗡嗡吹着风，新空调也并没有来，他的目光落在空调发黄的外壳，眼前好像再次浮现出萧初尧的背影：宽阔的肩膀，手臂上清晰的肌肉线条，以及身上清冷的木质香。
他移开视线，用手盖住眼睛，亮光从缝隙透出来，照得手指边缘一点暗红，隐隐约约，迷迷糊糊，就好像自己的未来。
顾念晨突然被自己这个比喻逗笑了，自从混出高中毕业证后，他就再也没想过未来这个词。
好不容易熬到傍晚，他才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冰箱前翻找出半个拳头大小的馒头，一点一点揪着吃。
冰凉的馒头砸到脆弱的神经，胃提出抗议，疼痛迅速扩展，顾念晨放下只吃了两口的馒头，躺回折叠床上。
止疼药在离他一臂的柜子里，但他不想起身，也不愿意动弹，任由疼痛慢慢吞噬意识。
就在他准备疼昏过去时，手机铃声乍然响起。
“你能来接一下你的朋友吗？”背景音吵杂，对方几乎是喊道，“在湖城大排档。”
顾念晨迟钝地反应一下，他在这个城市里没有朋友，所以来电的一定是个骗子。
但他拒绝的话还没有出口，电话那头就传来一个人模糊不清地说话声，熟悉的声音瞬间消除身体的疼痛：“我现在过去！”
他刚赶到大排档门前，还没停稳脚步，就瞧见坐在路灯下的人
——萧初尧耷拉着脑袋，刘海挡住表情，身上得体的黑西装衬出优越的身形，昏黄的光芒包裹住他失落的身影，仿佛是舞台剧最后的落幕。
顾念晨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
他应该以什么身份去面对萧初尧？朋友还是邻居？
他又该说些什么？
“你来啦？”顾念晨还没挪过去，萧初尧便仰起头，眼神迷离地看向他。
“嗯。接到电话就过来了。”
“臭小子，”萧初尧眼睛一直黏在他身上，嘴角噙笑，含糊不清的话语中全是依依不舍，“啤酒这玩意也不好喝，以后你少喝点，对身体不好。”
顾念晨蹙起眉毛，炎热的空气里弥漫一股浓烈的酒味。
刚从医院出来第三天，又喝那么多酒。
他往前走了几步，才听清萧初尧接下来的话——
“你这几天去哪里了，都不知道回来看我。”
“钱够花吗？不够就跟我说。”
“有时间常回来，爸妈都挺想你的。”
说着说着，萧初尧的眼睛里慢慢积满泪水，他抬头望向路灯，清嗓道：“这路灯太晃眼了。”
两人背后的大排档放起一首不知名的苦情歌，有桌欢笑有桌安慰，歌词隐约传到他们身旁。
顾念晨没有接话，只是很乖的坐在旁边，盯着鞋尖不语。
该安慰些什么？
“我最近遇见一个和你很像的小孩，”萧初尧转头看向他时，却语音一转，“你的眼镜呢？你做近视手术了？现在可以不戴眼镜了？”
顾念晨懵懂地指了指自己，想想还是顺着他的话应了一声。
“挺好，早就想让你去做了，之前还非不干。”萧初尧勾了勾嘴角，收回视线，向后往路灯杆上一靠。
傍晚的风渐起，多少有些凉意，顾念晨出门急，没有披外套，他抱紧双臂，满怀期待地看向旁边的“酒鬼”，希望他能回家，或者进饭店也好。
“酒鬼”没有动，依旧保持姿势，还哼起不着调的歌曲：“想你的时候，抬头微笑……”
“……我们回去吧。”顾念晨连打好几个喷嚏后，略带犹豫地提出口。
他知道情绪需要发泄，但是他冷，他不想跟有外套的人一起发泄。
萧初尧喃喃：“晚星……”
顾念晨以为是答应了，一边拉起他一边应和道：“对，晚上有星星。”
“是简晚星……”
“简晚星？”他低头发现刚才说了一堆话的人已经睡着，正在说梦话。
简晚星是谁？
刚才那一番话是对他说的吗？
顾念晨动作一顿，俯身蹲下，一滴眼泪顺着萧初尧的脸颊落到他手背。
温热湿润的液体划过手背，留下一条水迹。
顾念晨拦下一辆出租车，把萧初尧塞了进去，一路小心谨慎地护到卧室的床上，打湿洗脸巾给萧初尧擦脸和手。接着把折叠床搬到卧室，打算今晚就这样凑合一宿。
灯一熄灭，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萧初尧悠长的呼吸声，顾念晨的睡眠质量一向不好，但这一晚他听着身旁人的呼吸声，竟然还算睡的不错。
阳光透过玻璃照射在萧初尧的眼睛上，轻微的灼烧感如辐射般蔓延，他不安地翻了个身。
然后——
掉下了床。
“嘶……”他吃痛地睁开眼睛，环顾四周。
这是？
“醒了？”顾念晨推开门，左手端着一盘包子，右手一碗粥，“吃早餐吧。”
萧初尧的语言系统没彻底清醒，睁大眼睛迷茫地看着顾念晨。
“你喝醉了，我带你回来。”顾念晨左手指向后门：“这里左转是卫生间，新的牙刷牙膏牙缸都有，还有沐浴露和洗发水。”
萧初尧挠了挠鸡窝似的头发，顺着手指的方向走了两步，转过身说：“……我没带衣服。”
“现在才六点，你足够回趟家。”
萧初尧听完这句话，还是选择转身走进卫生间，简单洗漱过后，坐在饭桌前，扒拉两口粥，问，“你做的？”
“嗯，”顾念晨用余光不经意扫一眼旁边的人，装作闲聊的样子道，“简晚星是你弟弟？”
萧初尧拿包子的手一滞，端起粥碗抿了一口，问：“你怎么知道？”
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入顾念晨的眼里，猜测得到验证。
“你昨晚喝醉酒念叨了一晚上。”
“不好意思。”萧初尧说，“昨天有点失态，谢谢你。”
顾念晨垂下眼睛，一口接一口地吃着包子。
昨天那一番话应该是对简晚星说的，而不是自己。
那个跟简晚星很像的小孩——
应该是自己。
他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胸口后知后觉地传来一阵钝痛。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前几日萧初尧的好，应该都是借自己的样子对简晚星的吧。
顾念晨心里浮现出一股说不出来的失落与无助。
“我吃饱了，先回家一趟。”萧初尧把碗放在桌上，“谢谢你。”
“没事……”顾念晨手指一颤，笑着摇头。
回到家后，萧初尧一头载进沙发里。
他怎么会错把顾念晨的电话当成简晚星，又怎么能当着他的面提简晚星。
懊悔和不安占据他的身体，他现在犹如一个秘密被发现的小孩，担心后怕地躲着。
往后三天，萧初尧路过小卖部时，他都会下意识逃避顾念晨的眼神。
而他不知道的是顾念晨也在逃避他。
两人依旧按部就班的维持生活，仿佛那几日的相处只不过一场梦。
现在梦醒了，他们之间单薄的联系也断了。
萧初尧总觉得自己应该找个机会和顾念晨去解释这场误会，解释他并没有把顾念晨当成替身。
毕竟，他们都是独立的个体，都不能被替代。
“想什么呢？”梁顺坐到萧初尧的桌子上问道，“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个长得很像晚星的小孩，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
梁顺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他们说逝去的人头七都会回来看看，昨晚晚星应该也回来了。”
萧初尧锁上屏幕叹口气。
所以，他回来的时候，是不是也看见自己失态了。
会不会很失望？
“什么时候约那个孩子出来吃顿饭？我想见见。”
萧初尧瞟他一眼，没说话。
他也想见见顾念晨，当面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说清楚，道个歉。
可是，该怎么说出口？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晚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