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度晨昏》萌暖晨

66、找寻

　　“很高兴再次见到您，牧晨先生。”
　　牧晨拄着拐杖独自踏进了Simple项目研究所的会议室，他回握那只伸出的手，有些郑重地抓着，像是抓着一棵救命稻草。
　　张宇也有力地给予牧晨回应：“上次正处于结项时期，忙得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张宇，真的很高兴看见您能够醒来并且走到这里。”
　　“我今天来的目的很明确，我想再见一次阿简。”牧晨并没有和张宇客套什么。
　　“这边请。”张宇请牧晨做在会客室的沙发上，并给他倒了水。刚清醒时未能与张宇探讨的技术伦理性问题，现在两个人坐在一起认真探讨起来。
　　“Simple模拟人的数据来自于大数据，所以不一定准确，模型与本人可能依然存在一些差距，Simple本质上只是在预测人的行为，并不代表那就是本人一定会采取的行动，如果您认为那个就是简单，她拥有简单的意识与情感，那是数字生命技术，目前还没有实现。”
　　“但拟合程度真的很高，我几乎没有发现异样。”
　　“在第一阶段里，越临近四十岁那个节点，数据报错越多，但是报错并没有超出一定范围，有些患者也是在报错达到一定数值后清醒的，我们当时都以为你快醒了，没想到您并没有清醒，进入第二阶段才被唤醒的案例在本期临床实验中很少，您更是极个别的那个。”
　　“这样听来确实。”牧晨将拐杖放到一旁，双手交叠：“这个项目对于植物人来说真的是一条出路。”
　　“Simple项目创立之初只是希望通过模拟人的成长与发展为人提供合适的建议与规划，它将大数据算法的应用从宏观的社会层面拉到微观的个人层面。与神经科联合之后，我们也很高兴Simple真的能够唤醒植物人，说一句大话，这才是科技发展的意义。”张宇的目光是炽热的，他确实将自己最好的年华奉献给Simple项目，Simple能够发挥出更多的价值才是他希望看到的。
　　Simple还有许多鞭长莫及的事情，对于那些已经沉睡多年，意识薄弱的植物人它也无力唤醒；一些人物模型的构建还不够完善，有许多案例都是因为感受到世界的不真实而被唤醒；后续支持也不够充分，社会工作者、心理咨询师对于被唤醒人群的心理辅导和在社会化还存在一些问题。
　　“为什么叫Simple啊？”
　　“其实Simple只是超级人工智能Zero的子系统，Zero还存在一些问题，就是AI圈养人类论嘛，所以还没有广泛地应用，Simple只是截取了Zero的一部分功能，将它与神经领域结合的那位立项人是受到那些穿越小说的启发，那本小说里的超级AI就叫做Simple。”张宇还在继续陈述：“听起来可能非常不切实际，但是本项目的核心理念就是创造记忆唤醒意识，虽然后期落实确实有些偏离……”
　　牧晨怔住，忽然笑了出来，然后越来越大声，越来越疯狂，直到眼泪都出来了。
　　张宇有些尴尬地看着牧晨：“牧晨先生，您还好吧？”
　　牧晨也快速平静下来：“我只是觉得，也许，阿简又救了我一次。”
　　怎么会这么巧呢，那么多网文中出现了超级AI，偏偏这个超级AI叫做Simple。“创造记忆唤醒意识，做出选择改变人生”更是简单网文里那个堪比邪教组织的科技公司的宣传语。哪里会有这样的巧合呢？可就是这样的无心插柳，牧晨才能走到今天，尽管痛苦，他依然能够以一个人的状态存在于这个世界。
　　“您现在能够区分出几个简单嘛？”
　　半年以来，除了日常的复健，牧晨也经历了许多心理辅导，他和心理咨询师几乎每一次都会探讨：被Simple模拟出来的简单是否还是简单？他对Simple模拟出来的简单动心是不是一种出轨？
　　“或许不重要了，那些记忆就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已经剥离不出了，许多问题我想不明白，目前来看，它们也不影响我活着。”牧晨勉强地扯出一抹笑。
　　张宇最后表达了他的敬佩：“其实我一早就听过您的名字，在离大上学的时候就很希望能够和您一起共事，所以，您以后还会继续工作嘛？”
　　牧晨笑笑：“您现在才是年轻而且事业有成，我已经……回不去了。”
　　张宇如今也是不惑之年，是一位优秀的科研工作者，是Simple项目核心成员，显然前路一片坦然。
　　“那真是有些遗憾。”
　　牧晨用拐杖撑起自己的身体：“我没什么遗憾了。”
　　“后会有期，牧晨先生。”
　　牧晨摆摆手，他逆着光，张宇已经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牧晨完全离开他的视野。
　　陈琳、牧先生以及牧晨落地霖城的时候三个人都长舒了一口气，他们终于放松下来。
　　春风依然冷冽，空气中还有新翻泥土的气息，应该是刚下过雨。牧晨裹紧了围巾，他在牧先生的搀扶下坐上了摆渡车。
　　“回家了，晨晨，我们回家了。”
　　牧晨到家之后，拿起手机给或在离城或在倾城的朋友们一一报平安。
　　「有时候我很可惜这不是最终的结局，还要去面对那么多艰难的命题，我已经找到人生中最重要的伙伴了，接下来，只剩下那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