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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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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逛完回家时间不算晚,奶奶还没睡下,一直在客厅等着他们。
“调研回来啦?”奶奶调侃道,“我可先说了,从明天开始每顿都会有苦瓜,降火哦。”
“好啊,吃就吃,”齐珚也不甘示弱,“谁让我是苦瓜奶奶的孙女呢。”
“你呀,谁也说不过你,”奶奶笑着说,“快点上楼洗漱,再少喝点水,不然嗓子明天就要冒火了。”
“呼——”齐珚假装自己在吐火,把奶奶看得实在无语,摆手催促道:“快上去!”
任疏朗也被她逗笑了,他提起放在楼梯口的行李箱和齐珚一起往楼梯上走,笑着说道:“走吧,四娃。”
齐珚马上反应过来,问道:“那你是几娃?”
任疏朗却把下巴往里收,夹着嗓子说:“我是蛇精。”
齐珚也假装自己是葫芦娃:“妖怪,把我爷爷交出来!”
两人在楼梯上打闹起来,奶奶看得担心,赶紧出声制止:“你们爷爷早埋土里十来年了,再出来咱们都清静不了,你俩快点上楼,别在这闹了,小心摔着。”
齐珚开玩笑说:“奶奶你这么说小心爷爷晚上来找你闹脾气。”
奶奶表现出满不在乎的样子:“他要有本事他就来,我倒是等着呢。”
终于上了楼,任疏朗帮齐珚把行李箱放到了房间门口。
“谢谢蛇精弟弟。”齐珚还沉浸在刚才的角色里头,任疏朗却又开始不自在起来,但面上强装镇定:“四娃不用客气。”
两人对视着沉默了几秒钟,齐珚率先开口:“那我先进去收拾一下。”
收拾完之后,齐珚拿着之前准备好的礼物去找任疏朗。因为礼物放在行李箱里面,要是刚见面就打开行李箱拿出来,齐珚觉得有点尴尬,但如果刚才进屋前说明先收拾再送也不太合适,像是并不重视送给任疏朗礼物这件事,但这都并非齐珚的本意。
不说太多就不会越描越黑,齐珚走到任疏朗屋前,敲了敲门,但是却没人应答。
“任疏朗?你在里面吗?任疏朗你还好吧?”
“好好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传来,马上她就看见任疏朗湿着头发从一楼上来。他在楼下洗的澡,洗完头发都没来得及吹干就跑上来了,干净清爽的气息迎面扑来,齐珚隐约闻到了淡淡的薄荷味道。
任疏朗为什么去楼下洗漱,齐珚一下子就明白了原因。任疏朗虽然看起来就是办事妥帖的那种人,但如此贴心依旧是齐珚未曾想到的,她的心里不由生出一丝动容。
齐珚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脸微微发热:“你不用特意跑下去的。”
任疏朗扬了扬嘴角,他轻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好看,齐珚想低下头,但没忍住又多看了两眼。
任疏朗不想齐珚有心理负担,于是说:“晚上就我们三个人,咱们一人一个卫生间,这样分配才合理啊。”
齐珚不打算拆穿任疏朗的善意,对着他说了声谢谢。
“礼物,”她伸出手,拿出一个天蓝色的礼盒,“来自海南的礼物。”
“谢谢,”任疏朗接过礼物,对齐珚说,“其实我也准备了礼物,等我一下,我去拿。”
“那我去小客厅等你,我有点渴想喝杯水,也帮你倒一杯吧?”齐珚的话缓解了任疏朗的纠结,他刚说出要去拿礼物的时候,又想到自己去房间齐珚就在走廊干等着吗?但如果邀请齐珚去自己房间是不是又显得太奇怪?
幸好齐珚主动说去小客厅,他才松了一口气。“好,谢谢。”任疏朗说。
二楼有个小客厅,奶奶知道齐珚也会来住之后又找人简单地装修了一下,安装了家庭影院的一些设施,还在三层的空阁楼上放了一架钢琴,想着齐珚来这里住的时候可以弹琴解闷。
任疏朗从房间出来,手里拿了两个盒子,一个是齐珚送给他的,另一个白色的盒子稍微小点,是他很早之前就准备好要送给齐珚的。
他把礼物递给齐珚,说:“希望你能喜欢。”
“我能打开看看吗?”齐珚问他。
“当然。”
齐珚打开盒子看见了里面的雪花标本,她难以置信地拿了出来,眼睛瞪得浑圆:“这是雪花?”
“是的,冰岛的雪花。”
晶莹剔透的雪花完好地静滞在透明的载玻片里,齐珚看着手中的礼物,不由去想它落下的那个瞬间。风雪漫天的远北之地,有人受托把一个男孩的心意小心翼翼地封存起来,随后长途跋涉来到这里,又不知等了多少天才真正放到了自己手上。
一阵沉默过后,齐珚开口:“所以你在冬天就准备好了是吗?但我冬天没来。”
任疏朗弯了弯眉眼,他微笑说:“可现在来了啊,夏天的雪花似乎更别致一些。”任疏朗不想齐珚产生不该有的心理负担,但他也确实没办法看着齐珚的眼睛说谎。
“我今年冬天会来的,一定会的。”
“好啊,我等你。”
约定结束之后,两人的对视莫名生出几分尴尬,于是任疏朗转移话题问能不能打开他的礼物,齐珚马上应声说可以。
齐珚送给任疏朗的礼盒里,有一本扇贝做成封面的笔记本和几个镶嵌了很多种样式的贝壳的冰箱贴。
任疏朗抚摸着贝壳上的纹路,由衷地喜欢道:“好漂亮,非常精致!”
齐珚看到任疏朗很喜欢她送的礼物,心里也十分高兴:“你喜欢就是最好的!”
两人相视一笑后,齐珚真诚地对任疏朗说:“任疏朗谢谢你,带我吃了好吃的麻辣烫还送我这么特别的礼物,谢谢,今天晚上的我很幸福。”
幸福?
在此之前,几乎没有人跟任疏朗说过自己因为他而感到幸福,相反,与他有关的情绪大多数都称不上正面,偶尔的积极也总有是掺杂着刻意的成分。
而齐珚是这个世界上最有资格讨厌他的人,却会在旅游的时候给自己挑选礼物,还会跟自己解释失约的缘由,甚至在今天告诉他因为自己她觉得很幸福。
晚上躺在床上,任疏朗的目光不经意落在了放在书桌上的贝壳笔记本。思索片刻,他从床上起来走到书桌前坐下,因为没有写日记的习惯,所以翻开笔记本后并没有马上落笔。
可是齐珚的声音和说话时灵动的眉眼再次浮现在脑海,任疏朗决定给自己创造一个秘密。他摁了一下笔帽,笔尖从透明的笔壳里弹了出来,任疏朗握笔的时候比平时重了一些力度。
“今天的我也很幸福。7.25”
怀揣着幸福安睡的人却在第二天被现实击醒,早上六点半,任疏朗还没睡醒就被电话吵醒。
电话里的林清哭得撕心裂肺:“你到底还回不回来?你跟你爸一样都别回来了,再也不要回来了!”
任疏朗一下子坐了起来,困意全无,即使以为自己早对林清的崩溃习以为常,但听到母亲的哭喊时心还是会被揪起来。
“妈怎么了?”他关切地问。
林清根本听不进他的话,自顾自地咆哮着:“你为什么还不回家!你们为什么都不回家!”
“王阿姨呢?她在你身边吗?”
可是电话那头只有林清的哭声,除此之外得不到其他回答,任疏朗赶紧安抚道:“妈我这就回去,你别害怕,我这就回去。”
他一边下床一边给家里的阿姨打电话,王阿姨的电话却打不通。时间太早,奶奶家的司机师傅还没到上班时间,虽然有事可以给他打电话,但是他并不想麻烦别人,况且也来不及。
尽管心急如焚,但任疏朗还是竭力保持冷静,他先在手机上打了车,又轻轻的走出房间下了楼,生怕吵醒还在睡觉的齐珚。
看着打车软件所给出的车辆预到时间,他迅速地洗漱换衣服,收拾准备出门的时候,奶奶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小朗这么早出去干嘛呀?”奶奶疑惑地看着任疏朗,很快猜到发生了什么,“你爸妈又吵架了?”
“最近天热,可能情绪不大稳定,我回去劝劝就行,奶奶你别担心,车来了,我先走了。”
网约车已经到了院子门口,任疏朗快步走了过去。暑假过后他就要上高中了,本来长得就比同龄人高一些,他迎着光往外走的背影却总让人觉得孤零零的。李云棠心疼地叹了口气,明明自己还是个孩子,却天天要帮着照顾大人。
任疏朗坐上车没十分钟,王阿姨的电话就打来了。王阿姨在电话里着急地说:“小朗啊,你快来医院吧,你妈妈割腕了!”
王阿姨告诉任疏朗依旧在经常经常去的那家私立医院,任疏朗说知道了,最后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我爸在吗?”
王阿姨的语气为难起来:“任董、任董没在。”
“行我知道了,王阿姨麻烦你照看一下我妈妈,我现在正往医院走,分钟差不多就能到。”
等他到了医院,林清已经脱离生命危险,输着点滴躺在病床上睡着了,原本清丽的面容也已经被苍白的脸色吞噬大半,神色也不轻松。
她的床前只有王阿姨一个人,那些不被外人知晓的悲苦淹没在整个病房的寂静里,却又如梦魇一般折磨着她。离病床越近,任疏朗越是能看清林清睡着却依然紧锁的眉头。
“王阿姨辛苦了,医生说情况怎么样了?”任疏朗压低声音问。
王阿姨看到来人,站了起来,任疏朗忙示意她坐下,他微微躬身仔细听王阿姨说话。
“小朗你给我打前几个电话的时候,我正拦着你妈妈呢。昨天晚上你爸爸回来一趟就又走了,她一夜没睡,我也是早上来准备带可可出去的时候才知道。后来你妈妈一直给你爸爸打电话,开始接了好像,但再也不接了,她的情绪就开始不稳定了。跟你打完电话就要从二楼往下跳,后来说不跳了,让我去做饭,我不放心打上豆浆就上去看她,发现她倒在卫生间里,手上血流了一地。”
“谢谢你王阿姨,您先回家吧,这有我呢,来的路上我和陈叔联系了,他现在到门口了,让他开车把您送回去吧。王阿姨,奶奶年纪大了,要是我奶奶问起来,先就别跟她说了,以后有机会我跟她说。”
任疏朗熟络妥帖地安排事情,王阿姨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在任家工作了几年,对家里的情况比较清楚,这家的大人从来不自己处理问题,每每鸡飞狗跳之后都让一个小孩来收拾烂摊子。
她站起来又忍不住看了病床上的林清一眼,可感慨万千却终究难论别人的家事,王阿姨只好拍了拍任疏朗的肩膀,抓着自己的包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