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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女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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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对不起亚拉格……!”
“但是……如果不在这里打倒你,大家都会没救的……!”
“——道路不止有一条……!”
“一定有方法可以同时取回疫苗,救出你的家人。哪怕只有一瞬间也好,帮我制造一个机会!”
“嗯……!!”
早一点来利弗斯,孟亨会让他做广播剧男主角吗?
带这个问题,盖乌斯关掉广播。
原来这么想听到她的声音。
果然低估了琳黛对他一贯理性思维的摧残,只有面对琳黛,身上最原始的本性才会不受控制地流露甚至爆发。
他回想了很多遍:
“对了,琳黛也在不久前到分校医务室了哦。”
“琳黛……”这想了无数次也不敢触碰的名字,无数次想在海都就开口询问的名字,此刻猝不及防地从黎恩的嘴里听到。
这一次女神又要给他怎样的考验?
她变了。
从容不迫落落大方的气质,和以前容易害羞脸红的样子对比强烈,细看她白皙的脸依旧带着少女隐形的羞怯,然而他的注意力更多放在她因为年龄增长的成熟带来的不自知的性感。想到最后一次的交集里,说“安全感只有自己才能给予。”
如今辗转难眠的,反而是自己。
好在有黎恩在中间,他还有时机掩饰心中的涟漪。
琳黛也客套地说出赞美,对自己去医科大学的事一笔带过,反而把话题引向共同的好友,社长克莱拉。他想抓住什么机会展示自己的成果,却听见琳黛说因为太忙碌不再作画。
他深深看着琳黛的脸,想捕捉某些讯息。不巧琳黛的ARCUS响起,她面露难色,起身离开。
黎恩自然是察觉到这份不自然,同为武人,敏锐的直觉天生带来足够的洞察力。
好在黎恩并没有追问。
晚上他一个人望窗外的弦月,不明白为什么每一次久别重逢,琳黛都没有他期待的喜悦。
也许是因为他先婉拒琳黛直接的告白,琳黛也就没有再回复他在诺尔德,差一点冒天下之大不韪寄出的信。
世上的每一个拥抱都会松开手,正如每一次重逢终究会告别。
他想了很多遍七曜历1205的3月9日,甚至到离开学校的前一天,他都在问黎恩,是不是不应该离开。
他在等黎恩给他一个借口,一个需要他的借口。可黎恩不会这么做,挚友只会和世间所有爱他关心他的人那样,让他追逐想看见的风,走想走的路。
琳黛也是。
当初,为了探索外面的世界来到帝国,选择去托尔兹留学,腰带上系着家人为他做的装饰,紫色代表远行的安稳,扎好的绳结代表祝福。
去开学典礼的路上,他无意中遇到了同样穿红色校服的艾略特,两人略尴尬地对视一笑,随人流同路去小礼堂。
不想转头差点撞上一个娇小的,穿绿色校服的女生。
“哎呦!”
随即另一个气喘嘘嘘的声音紧接而至:“敏特,我知道小礼堂在哪儿了……”
“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迷路了!”叫敏特的女生赶忙鞠躬道歉,两个包子头对着他和艾略特,像一头小绵羊。
“没事,你不要紧吧?”他开口问。
“哈哈,我?当然没事啦。”女孩站起身,绯色的眼睛好奇地打量他们,看同伴已经跟了上来,便一把拉住她的手,“琳黛,看他们的校服。不是说贵族是白色,我们平民是绿色,怎么会有红色啊。”
叫琳黛女生捂着胸口喘气,粉色的麻花辫一直在甩动,脸色通红,金色的眸子里,对他们的校服也有惊讶,微微张着嘴,小心地打量他们。
“额……这个……”
他想说话,但也答不上来。
“哈哈,介绍一下。我是3班的敏特,她是4班的琳黛,你们呢?看校服,应该都是一个班的?”
他又和艾略特略尴尬地对视一眼,第一次在托尔兹自我介绍:“我是7班的盖乌斯·沃泽尔,刚来帝国没多久,请多指教。”
“哇,难怪你这么高,原来还是留学生,所以红色是给留学生的吗。”
“哎……敏特……”琳黛一直低着头,脸一直保持红通通的样子,似乎是刚才跑步太多,说话也依然不连贯。
“你也是7班的,不过我是帝都人啊,我叫艾略特·克雷格,请多指教。”
“我们这边才是,请多指教!嘿嘿,既然这么巧,就一起走吧?”
在敏特拉住她的手之前,她朝两位男生微微鞠躬行礼:“额,我叫琳黛……请……请多指教。”
这次不光是脸,耳朵根都是通红的。
直到第一次社团活动,他都觉得琳黛是个很奇怪的女生。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来到美术教室,看到在门口张望着,同样想加入社团的琳黛,他有些惊喜,可是他只从对方的脸上看到惊吓。于是把准备打招呼的嘴闭上,继续安静画画。偷瞄左手边粉色长发的女孩,从放画布开始,就一直局促不安的,被夕阳染上的侧脸,很可爱。
当他按照社长的要求打扫教室,擦干净社长雕刻的工作台,听到背后柔柔颤颤的声音:“那……那个……你擦得好干净啊!”
他看看手里的抹布,还有擦到反光的桌子,第一时间很想笑,不过很怕又吓到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还有,对不起……”
他现在哭笑不得,怎么不管他有没有反应,这个女生都会受到惊吓。
“哦?不用道歉啊,还第一次有人夸我清洁做得好。”转过身去看,对方已经准备低头扫地,握扫帚柄的手很紧。
“啊……那个……不……是我单方面觉得你很高,还有纹身,就……认为你不好相处,对不起,对不起。”琳黛这次抬起头,金色的双眸融进晚霞的橘色,还有他眼睛的蓝色,“现在我知道盖乌斯同学是个很温柔的人,我,我会更积极一点的!”
好可爱。
跳出这个想法时,来不及思索。
但思索过后,依然这样想。
他上前一步朝人伸出手:“我从诺尔德来,对帝国也不了解,谢谢你这样说。你画的画很美,有机会,一起学习吧。”
琳黛的脸依旧很红,也许是落日的缘故。握手的那一刻,他甚至没有听清琳黛接下来的客套回答,他只看着对方,感到被从未接触的柔软包围了,像容易上瘾的烟药,在身体氤氲散开。
第二天,大概是因为说了“一起学习”,琳黛带来许多绘画的参考书。不似前一天的不安,这一次,她主动站在他的左手边。
“下笔的时候,脑子里要更加明确‘立体’的形状,复杂的形状都是由简单形状构成的,至于社长说的明暗和透视,都要在明确形状的基础上……”
他觉得左边像吹过托里斯塔微微的风,温柔和顺,隐约有莱诺花的香气。
后来,他偶尔会故意画错透视,她会用更“科学”的技巧纠正他的错误,她的右手握在他的右手上,在画纸上留下几笔淡淡的草稿。
还有,曾经抱过她,两次。
第一次是在美术教室,被社长克莱菈“追杀”的时候,琳黛对开门进来的他躲避不急,结实地摔在他倒地的身体上,两颗突然靠很近的心脏跳得剧烈,一起倒在地上。
随即推开他的力道若有似无,脸红到了耳根,站起来的时候一直在说“对不起”,说到他很想用更为霸道的办法阻止那声羞怯的“对不起”。可惜,他只能故作镇定地回答“没关系”。
这份怦然心动究竟有何深意,在那一刻,他尚未得到答案。
第二次,是和琳黛独处的雨夜,Roland记下他们的相处。大概是从这场雨,他开始喜欢下雨,还发现帝都的雨有一丝家乡没有的黏腻。
一开始薇薇装作琳黛的样子,拜托他去买格兰玫瑰。看着眼前这张一模一样的脸,他嘴唇轻动,最终也没有揭穿这个玩笑。
知道格兰玫瑰的花语,也在美术社里见过琳黛拿着它临摹。盖乌斯对薇薇的恶作剧早有耳闻,不知为何,当他从琳黛口中得知从未答应薇薇搞出来的恶作剧表白,心里有说不出的愉悦和轻松。
自然,琳黛又一次被妹妹的恶作剧搞得又生气又着急,脸红得发烫,指责薇薇还是长不大。
薇薇则是毫无所谓地吐吐舌头,把姐姐的控诉当作耳旁风,顺便继续嘲笑姐姐每次都容易上当,不长记性。
他见机适时地开口打圆场:“既然是玩笑,那就这样吧,我打算趁周末去帝都看看,你们要不要一起?”
两人楞了一下,妹妹抢先开口:“哎呀,这不正好是约会吗,我是不会给姐夫当电灯泡的~”
“薇薇!!!”
见琳黛真的生气,薇薇赶紧离开战场,走之前不忘做个鬼脸:“哎呦,我先走先走了,姐姐姐夫玩得开心。”
薇薇那句加重音的“姐夫”完完全全地敲在他的心口上。
“照顾妹妹果然很辛苦呢。”盖乌斯压下心头的情绪,用强行冷静的声音走上前宽慰。
“哎,这孩子总是这样。”琳黛好像突然想到什么,抬起金色的眼眸,里面多少有几分无奈:“说起来,盖乌斯家里也有弟弟妹妹?”
“嗯,有1个弟弟,2个妹妹。”
“那一定也很辛苦。”
“没有呢,谁都没有薇薇那么喜欢恶作剧。”
琳黛第一次用,“你这人怎么这样”的眼神看向盖乌斯。
到帝都的列车很快,30分钟,人山人海的帝都就在眼前。
“不愧是帝都,一直都有那么多人。”
“盖乌斯同学是第一次来帝都吗?”
“不,开学的时候,一路从卢雷到这里转乘,那时就被吓了一跳。”
“呵呵,我也是,我家是个小村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琳黛说罢不好意思地笑笑,“之前跟着敏特贝琪她们来过,差点迷路。”
“不要紧吧?”盖乌斯下意识地皱眉。
“没事的,我后来找到导力电车的路牌,坐车和他们汇合。”琳黛自然地轻轻拉起盖乌斯右手的衣袖,“因为这件事,我在一个小巷里,发现一家很不错的店,相信盖乌斯同学一定喜欢。”
“好。”盖乌斯跟着琳黛若有似无放在他衣袖上的力,一路穿过圣火大道上各种不知名的小巷。
伸出手,盖乌斯在推开木门的那一刻伴随风铃叮咚的声音。柜台后的老板抬头瞥向他们,又继续低头看报纸,翻页发出哗啦的响声。
装修很有个性的店铺,老板似乎也不在意盈利,对上门对客人没有推销员那般热情。
左边是书架,从前往后,分别是入门到进阶的绘画书,正中间的长台上似乎是帝国最出名的艺术家作品画册,每一本都像砖块一样厚,右侧的货架上是美术用品。
“是莫奈,终于出版了。”琳黛很努力压抑兴奋的声音,捧起展示海报上宣传的画册,翻看两页后立即抱紧在胸前,“之前不巧断货,一直想再来一次,太好了。”
“恭喜呀。”虽然不认得莫奈,但还是被琳黛罕见的情绪感染,走上前翻看画册。
“我喜欢他的色彩。”琳黛指着上面一副叫“天空”的画说,“你看,光是蓝色,就像重新创造了自然一样。”
他点点头,眼睛盯着画册,心里都是琳黛麻花辫的碎发,蹭到他的肩头。
“啊,都是我一个人在说……明明是给盖乌斯推荐的……”
“光是看他的作品,就能学到很多东西了。”他看琳黛总是受惊的样子,也有些无奈,明明相处很好,总是要在这个时候拉开距离。
“这些基础的教材,你已经在看了。”琳黛走到左侧的书架,仔细翻找,手指慢慢点过书脊,像是确认。
“这可都是你的功劳。”
“别,别客气。这本……额,社长说过让你练习素描,就人体的话,这本很好。”
“好,我研究一下。”他接过琳黛稍稍抽出来的小开本《人体结构绘画教学》,没有翻开确认就捏紧在手里,准备购买。
面对右侧的颜料,他偏向蓝色绿色,琳黛更多是黄色和红色,他总觉得琳黛帆布上的颜色和这里的颜料调合得不尽相同,却一时也想不到缘由。最后,两人都不约而同把手搭在最大号的白色颜料桶上。在惊愕中四目相对,又像触电一样都收回手。
老板在《帝国时报》后面的脸抬了抬,对僵在货架前的两人说:“白色颜料就这一罐。”
他下意识地把颜料让出,琳黛却摆摆手,抱紧胸前的书就去结账,对老板递出现金:“给他就好。”
老板熟练敲打键盘,收钱,找钱。
“一半一半呢?”他也跟上来,手里拿着颜料。
见琳黛盯着手里的找钱,一定是心算另一半颜料的米拉,他试探地问:“颜料而已,不用算这样清楚吧?给我感觉,你一定要和我划清界限。”
老板没理会两人的推拉,麻利地结完账,把两人的东西,放进同一个帆布袋。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琳黛在推门离开的时候向他解释。
“也许我也把老家的习惯带来帝都了,我的族人都很好客。我也有在托尔兹,在帝国建立羁绊的想法。”
“其实,我已经把盖乌斯当成朋友了。”琳黛停下脚步,“那个……但是我……我对自己这样也……”
“别紧张,我没有勉强你,真要给我米拉,我不会拒绝的。”他多少带着玩笑的语气,想要缓和气氛。
“不知道该给你多少呢。”琳黛扬起嘴角,抬头看他,金色的眸子像细碎的阳光,“仔细想想,盖乌斯买的参考书我也会借来看,还总是在实习回来给我们带纪念品,交换颜料画笔也很常见……如果桩桩件件都折算清楚,我的脑子也不够用。”
他跟着笑了。
原来,在美术社对他重要的小事,琳黛也都记得。
转过几个拐角走向大路,两人对突然的阳光有些不适应,和刚才阴暗幽深的小巷比,宽阔的马路显得不那么真实。琳黛不觉眯起眼睛,抬起右手想要挡住阳光。却不想从旁出来一辆疾驶的导力车旁若无人地在马路上横冲直撞。
“当心!”盖乌斯眼疾手快地拉开琳黛,并且将她护在身后。琳黛还没来得及说感谢,发现列车朝着一位骑马的老先生驶去,受惊地马毫无方向地高高跃起,马背上的老人紧握缰绳,可是马的性子发作不知还能在马背上支撑多久。
开车的始作俑者嚣张大声的笑声在马路回荡,这里不是帝都的主干道,平时没有太多人经过,是最近疯狂的飞车党最爱的黄金地段。
琳黛跟着已经奔向老人的盖乌斯过去,坐在导力车副驾驶座位的痞子把头伸出窗外,吹着口哨嘲笑老人惊慌失措的样子,见盖乌斯和琳黛帮忙控制住了局面,便开始用言语轻薄:
“哈哈,绿色校服,在托尔兹,也是个低贱的平民女人”
“长得还真不错,陪我们兄弟几个玩玩怎么样?哈哈哈——”
“住嘴!”成功牵制住马匹的盖乌斯爆发出琳黛从未见过的怒吼,“把刚才的话收回去!”
空气凝固了半秒。
“哈哈哈哈,好害怕啊,留着你的马子和马吧。”
“哪里来的乡下蛮子,真看得起自己~”
……
盖乌斯脸色铁青,把购物袋塞进琳黛手里,叮嘱琳黛把老人搀扶下马送去医院,自己则飞身上马,开始追赶刚才的导力车,只留下一阵疾风。
“谢谢,谢谢了。”老人喘着粗气,手捂胸口,除了感谢,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没事的,老人家,我现在送你去医院。”琳黛拍拍老人的后背,为他顺气,见他神色稍缓,又从包里拿出水壶,让老人喝水。
“我没什么……是被吓到了。”老人依旧喘着粗气,“你快去帮你的男朋友,找铁路宪兵队的克莱雅上尉,你们还是孩子,不知道……这群人都是贵族的公子哥,只有宰相的才管得住。”
琳黛想要解释那不是男朋友,不过看着老人依旧惨白的神情,也来不及多说什么,坚持等救护车来把送老人到医院,再去铁路宪兵队(TMP)。
听过冰之少女的大名,从未见过本人。当琳黛气喘吁吁地把情况告知TMP的队员,一位冰蓝色头发的少女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五官精致,身段窈窕,最让人移不开眼的,是她那沉静又干练,柔弱又坚决的气质。
琳黛在心中第一次落下巨大的惊叹,来自于同性的碾压。
与此同时,盖乌斯也带着刚才的两位始作俑者,来到克莱雅面前,似乎他早就知道,应该如此。
“又给你添麻烦了,克莱雅上尉。”盖乌斯礼貌地开口,脸色不再愠怒。
这个“又“字叫琳黛明白,盖乌斯,也许是7班,和克莱雅上尉打过交道。
琳黛不自觉地低下头去,脸色发红,她有些羞愧,身为帝国人,还不如在诺尔德的外邦人了解政治。贵族和平民,改革派与保守派,领邦军与铁路宪兵,她的了解都如此肤浅。
那两人没有方才不可一世的嚣张,另换一副狡辩的嘴脸:“克莱雅小姐,冤枉啊,是他们看不惯我们是贵族,就污蔑我们。”
“就是就是啊,你看看,我手腕都被抓出印子了,这么大力气,真是个野蛮人。”
“你们别想倒打一耙,你们撞到受惊的老人就在帝都医院接受治疗,不仅是他,当时的医生和护士都可以作证。”琳黛再受不了开口反驳,抬起头看向克莱雅,而克莱雅也正凝视着她,随后又撇了一眼盖乌斯,最后把视线回到两位飞车贼上。
“好啊,那就去医院看看,你们看不惯贵族别拿我们当出气筒。”见克莱雅似乎犹豫,对方“乘胜追击”,“来来来!都来评评理啊,宰相的铁路宪兵队又开始针对贵族啦!”
见状,克莱雅上尉神色凝重,果断道:“走,去医院。”
琳黛心情沉重地坐上铁路宪兵队的导力车,盖乌斯则是未有多虑,脸色平静。通过车前的挡风玻璃,琳黛好像看到克莱雅上尉用最新款的ARCUS联络。ARCUS目前在托尔兹只有贵族班和7班才有,她尚未有机会接触熟悉这最新一代的导力器。虽然素昧平生,然而已经被对方冷静沉着的气场和难以忘怀的美貌打动。
我毕业以后也会这么优秀吗,或者,让我做一个有用的人?
琳黛的心里略过一丝相形见拙的自卑。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我没事。”
谁都没有想到,在医院里,老者否认了方才的行径,采用另一套说辞。第一时间,琳黛的委屈远远多于愤怒,后见老者面露难色,躲避她的视线,转念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从委屈又变成了失望。看来两个贵族飞车贼今日就会逍遥法外,更糟糕的是,也许她和盖乌斯还要因为污蔑贵族而背上处分。
不曾想,克莱雅上尉缓缓靠近,温和地坐在老人的床边,关切地问:“罗宾老先生,您觉得还好吗?”
“不不不,没有没有了。”老人依旧没有抬头,脸别向相反的方向。
克莱雅少尉又转过头向医生确认,医生尴尬地稍作解释,强调还是需要多休息。她又重新看向老者,带着温和的笑容自我介绍:“您好,我是铁路宪兵队的克莱雅·利维特。听闻您的儿子亨特·罗宾能力出众,宰相也有兴趣让他来铁路宪兵队工作。如果你们有意愿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说罢,她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名片,放进老人没有打点滴的右手上。
“克莱雅上尉,真的吗?”老人此刻终于愿意看克莱雅上尉的脸,原本闪躲的神情转变成希望的欣喜。
琳黛下意识地去看盖乌斯的反应,就在路上几分钟的功夫,克莱雅竟然就知道了老人的处境,盖乌斯在露出一丝惊讶后立刻恢复如常。
看来,盖乌斯已经知道克莱雅上尉可以处理好这件事,先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吗?琳黛心想,也许我永远不会知道,至少现在,悬着的大石终于落地。
只见克莱雅温柔地点点头,绯色的眼瞳充满不可拒绝的亲和力:“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令郎有兴趣的话,TMP随时欢迎他的入职。”
老人激动地用右手揉揉眼睛,反复确认这张名片上的联系方式:“谢谢了,克莱雅上尉。”
随后他抬起头,用愧疚的眼神看着琳黛和盖乌斯:“先前我的马受到了惊吓,多亏这两位托尔兹的学生救了我,男孩子去追这两个飞车贼,让女朋友送我去医院。因为没有穿贵族的白色校服,那两个小毛贼还说了很难听的话。”
“是的,老先生说得没错,他们说我们是‘乡下的蛮子’和‘低贱的平民’,还说要拿我当玩物。”琳黛见时机成熟,立刻抓紧机会开口。话音未落,她的胸口也起伏得厉害,第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大声说话,握紧拳头的右手都是汗。
盖乌斯走到她的身边拍拍她的肩膀,既是安慰,又是赞赏。她抬头和盖乌斯对视的那一刻,才意识到老人刚刚用“女朋友”称呼她,不自觉又脸红低下头。
盖乌斯似乎露出了平时的微笑,轻轻从她手里再拿回购物袋。
听完琳黛的控诉,在场的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明显的厌恶。再看那两个飞车贼,早没了一开始的嚣张跋扈,双腿打颤,开始求饶,止不住地对刚刚受到伤害和侮辱的三人道歉。TMP没再费劲,直接将二人带走羁押。
走出医院的大门,帝都8月的阳光温暖地恰到好处,克莱雅上尉露出少女的温柔,冰蓝的长发折射出一抹橘色的暖光,她面带微笑:“不愧是托尔兹的学生,还方便做个笔录吗?”
察觉到克莱雅的视线落到她的身上,琳黛脸上的红潮尚未褪去,轻轻点头,见克莱雅清冷标志的脸上本该是拒人千里的疏离,此刻却挂着明媚的微笑,心想,世间没有人可以拒绝这美丽的邀请。
“刚才说,你是4班的琳黛,对吗?呵呵,看外表的确会被迷惑,你真是个很勇敢的女孩子。”温柔的语气里多了一份认真。
琳黛的脸又好像发烧一样,被当世出名的新星夸赞,从心底里羡慕的女性夸赞,也是第一次被人说“勇敢”,她不敢再继续看向克莱雅盈盈的视线,反而低头低声回答:“不,都是盖乌斯同学的功劳……”
“琳黛的确很勇敢,尤其在关键的时候。“见盖乌斯迅速打断琳黛的“推诿”,克莱雅的唇边扬起更明显的笑意。
做完笔录已经错过了末班车,原本问老人所在的俱乐部借一匹马回去也不难,却不曾想克莱雅上尉为了表达感谢,特地在Roland酒店为他们订了房间休息一晚。
“抱歉,这两天又是彩虹剧团又是苍之歌姬克洛缇德,还有我们酒店也在拍夏日宣传手册,剩一间豪华房,也只能空到明天中午。”前台接待的莉亚小姐为难地看着三人。
“这……”
“已经这么晚,克莱雅上尉还安排了我们的晚饭,不能再继续给她添麻烦了。”迎着盖乌斯迟疑的眼神,琳黛的语气里露出少有的坚定,“而且,7班的同学在出去实习的时候也没有顾忌这些,我同样相信盖乌斯同学……”
告别的时候,她朝克莱雅和莉亚小姐行礼,拉着盖乌斯的半截衣袖向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