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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番外伍·神无月·Fifth Kiss ...
*第五个吻。
〉〉〉〉
这世界从不缺少相遇。
那个下午,阳光穿过云层的方式很特别,风拂过行人发梢的角度很刁钻,事情的起因往往也很简单,就像蝴蝶扇动翅膀最终引发龙卷风,或者像某个老外问你“how are you”后你突然忘记了英语。2019年十月,日本本州岛微风不燥,在这个初春阳光正好的下午,一切都要从那家名为“甜心诅咒”的冰激凌店说起。
——这特么是什么中二病晚期才想得出来的店名?
可能是店主曾经也做过中二少年吧,不过在咒术高专旁开这种店,倒也算抓住了市场定位。毕竟哪个学校没有一群渴望“中二”的小鬼头们?这种微妙的反差萌简直就是都市潮流文化的缩影。当然最奇葩的还是店里最近推出了一款限量版的“秘境特调”,广告语写得玄乎其神:产自东南亚的奇异果特制果味冰沙,不仅口感独特,还能在短时间内提升食用者的精神感知力……
——听上去就像那种“吃了这个你就能当财阀太子爷”的智商税。
但是!
当家入硝子——那个平日里面无表情到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把情感模块卸载了的女人——尝过后居然破天荒地说了一句“还不错”。这就相当于周杰伦突然在朋友圈发了条“今天心情不错”,或者曹操突然在《短歌行》里写“老婆做的饭真好吃”……简直惊天地泣鬼神。整个咒术高专都他妈沸腾了,争先恐后的准备购入这款堪比海贼王里奇异果实的冰激凌,味道还真蛮不错的,于是夜蛾正道校长就想着要不要批发算了。
不过……
还有个问题存在。这款冰激凌是限量供应,推广语上打着“一人一份”的铁律。不过幸运的是店里那个看起来像是刚从泰国青春片片场走出来的前台女孩,对虎杖悠仁有着异常的兴趣,每次都会偷偷多给他一些配料。
这一细节很快被敏锐的夏弥捕捉到了。
“我们仔细地商量了这件事。”夏弥语重心长地按住了虎杖悠仁的双肩,“为了我们的批发冰激凌,我们希望你和那个正在对你冒星星眼的前台售货员建立友善的双边关系!”
“能别丢人了吗?”伏黑惠的额角爆出一个足以让设计师拿来当logo的井字,“用外交术语也没法掩盖你们的居心叵测好吗?为了你们的批发冰激凌就要把虎杖送去和亲吗?”
钉崎野蔷薇拍了拍虎杖悠仁的肩膀,“谁让他们限量一人一份呢?所以必须增进双边关系!牺牲你一个,幸福咱一家!虎杖!你得有这种为了家人甘于牺牲的觉悟!”
“老师……”虎杖悠仁此刻的心情大概就像被通知要代表学校参加非专业相声比赛的普通学生,欲哭无泪地看着唯一还没有发表意见的楚子航,试图做最后的挣扎,“臣妾做不到啊!”
“并不是要她爱上你,只是要增进你们之间的友好程度,产生某种……模糊的感情。”楚子航感受到了后背夏弥使劲扭他的力量,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冠冕堂皇。
“俗称搞暧昧!”夏弥笑嘻嘻地抽回手打了个响指。
“是呀是呀!”五条悟举双手赞成,又长叹一口气,“要不是她对我不感兴趣,我早就亲自出马了,你们老师的美貌值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你不怕被歌姬老师听到了把你剁了喂伊地知?”钉崎野蔷薇朝他翻了个满分的白眼。
伏黑惠听着他们对话满脸都是黑线,他在24小时里三观连受打击——就像在黑客帝国里发现了世界的真相,然后又看到莫菲尤斯在吃牛排说“无知真幸福”。他得承认咒术高专唯二值得尊敬的楚子航彻底退出了他的尊敬列表,又得看着五条悟在旁边假哭说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魅力能超过他的传奇男人,又得防止虎杖悠仁真被他们送出去和亲。
“好吧……”虎杖悠仁终于鼓起勇气,被迫接受了这个分配工作,“可我该怎么做?我可从来没有,呃,搞过暧昧。”
“这还不简单。”五条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副墨镜戴上,整了整领子,“看老师给你演示一遍!”
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自认为帅气的姿势:“嘿,美女,介意我坐这儿吗?这家店的冰激凌确实不错,但比起来,我更想尝尝你甜美的——”
“停停停——!”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异口同声地打断了他。
“wow!原来搞暧昧是这样的!”虎杖悠仁一脸振奋,仿佛刚刚看完了把妹达人的入门版。
“我觉得你们的冰激凌完了。”楚子航低头偷偷对夏弥说。
“呃……深表同感。”夏弥严肃地点点头,“好吧,既然如此只能我出马了!”她拍了拍手,“悠仁啊!你记住,你只需要自然一点,聊聊天气,问问她喜欢什么音乐,最喜欢的电影是什么,顺便形容一下你有多喜欢他们店里的冰激凌……比如吃不饱就会伤春悲秋失去力量考不上大学之类的……”
“停一下。”伏黑惠看着他们的眼里带着那种‘这个世界疯了要不就是我疯了’的绝望,“为什么不问她能不能破例多买几份?这样更直接也更诚实。”
“伏黑……”虎杖悠仁感动地看着自己的朋友,“你说得对!直接坦白才是男子汉的作风!”
钉崎野蔷薇也故作思考了一会儿:“好吧,那就这样。虎杖,你先去正常搞暧昧,如果气氛好的话,再自然地提出我们的请求。如果不行,我们就……呃……”
“就当作只是来买一份冰激凌。”楚子航补充。
他们身后的家入硝子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远处嬉闹的人群,无声地笑了笑。阳光像一把金色的刀子,把天空剖成两半,有点刺眼,但很温暖。这样的好天气里,连风都是带着甜味的,如同刚刚出炉的蛋糕上升起的热气。
又起风了。她第一次见到夏油杰的那天,风也很大。
阳光像一把金色的刀子,穿过天台的栏杆,洒在水泥地上。他就站在那片琥珀色的光斑里,背影笔直,外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或许是她的脚步声惊动了他,他转过身来,笑容比阳光还要晃眼。有那么一瞬间,家入硝子觉得自己像是不小心闯入了某个青春偶像剧的片场。
“嗨,硝子,起风了哦。”他的声音被风裁剪过,仿佛穿过一个很长的隧道才到达她的耳朵里。
家入硝子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那盒烟看起来就像她的人生,有点皱,有点旧,但还能用。
“风太大了,你点不着的。”他说着就走近一步,凑到她面前用手挡住风,“我帮你。”
那是他们第一次离得那么近,近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大概只有一阵风的长度。火苗在他的手心里跳舞,点燃了她指间的香烟。家入硝子想如果这是一部好莱坞电影,背景音乐此刻应该已经响起,但很不幸,这是现实,所以背景只有风声。
“你应该少抽点烟。”他忽然说。
“关你什么事。”家入硝子头也不抬,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这个自来熟的小鬼真奇怪。
“我想关心一下你嘛。”他也不恼她冷冰冰的态度,笑眯眯地说。
关心她?他们很熟吗?但这句话让家入硝子停下了动作。她抬起头,阳光刺得她眼睛有点疼,他的脸也在逆光中模糊不清,所以她只能看到他嘴角上扬的弧度,介乎于狡黠和温柔之间。不过很多年之后家入硝子每每回想起那个下午,总觉得阳光其实不刺眼,它们很温暖,他的目光也很温暖,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谁用同样的目光看她。她望着夏油杰的背影,心中被风吹开了一扇窗,不知为何隐隐有种预感——
这个人也许会改变她的生活。
这个人也确实闯入了她的生活。
夏油杰总喜欢学她抽烟,很显然他自己并不会抽。他总是笨拙地模仿她的动作,然后被呛得直咳嗽,像个刚学走路的企鹅,东倒西歪。家入硝子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有一次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你笑起来很好看,你应该多笑笑。”夏油杰忽然咧开嘴笑了,丝毫没有被烟呛到的狼狈。家入硝子这才发现刚刚只是这家伙逗她的小把戏,立刻收起笑容,假装没听见。她的表情管理能力大概可以去竞选政治家了。
“为什么要抽烟?”他又问。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成精吗?家入硝子在心里吐槽,但她忽然低头看着烟头的火光,思考了好一会儿。烟在燃烧,时间在燃烧,生命也在燃烧。如果把人生比作一部电影,大概每个人都想当导演,但最终都出演成了观众。
“因为烟会痛吧。”她想了想说,“烟会在肺里留下痕迹。我的身体会自动修复外伤,但内伤不会。”
夏油杰忽然沉默了。
“你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存在,”他的声音透过层层叠叠的雨季云层,沉甸甸的,“我们的眼睛就是你存在的证明,你存在我们每个人的眼里。”
她存在在他们每个人的眼中?什么奇怪的形容。家入硝子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继续抽着自己的烟。但那天下午她第一次觉得烟的味道有点奇怪,就像是你最喜欢的老歌忽然被人改了调,熟悉中带着陌生。
也许她该尝试着戒烟。家入硝子想。
她在那个春天戒了烟,那年的春天特别多风,樱花像是被风赶着跑,落了又开,开了又落。家入硝子和夏油杰以及五条悟三个人经常坐在樱花树下,聊天,打闹,互相嘲笑,三支穿梭在风中的蒲公英,轻盈而自由。五条悟那时就已经是个自带BGM的主角,走到哪里都像是踩着聚光灯,他人嫌狗憎的性格让人既想揍他又想和他做朋友。好在有歌姬前辈这个人形猫薄荷,把五条悟大部分的火力都转移了……现在想来这两个人最终能修成正果从那时起就有预兆,家入硝子和夏油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他们在眼前打打闹闹,相视一笑,很默契的谁也没戳破那层窗户纸。
那天下午的风很好,阳光明媚,微风不燥,五条悟又去捉弄庵歌姬,难得的独处时间里,她和夏油杰靠在那棵古老的樱花树干下,男孩忽然轻声对她说:“硝子,以后我们来当你的家人吧?”
家入硝子愣住了,然后嗤笑一声,声音里是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防备,“真是不负责任啊,轻浮的家伙,这种话也是能张口就来的吗?”
夏油杰没有生气,只是无声的笑笑,“我是认真的。”
家入硝子这下是彻底愣住了,如同在狂风中突然找到了暂时的避风港那样愣住了。是啊,夏油杰是个温柔的人,对所有人都是如此。他对非术师的关心和保护欲望强烈得近乎偏执,但谁也没当回事,毕竟那是夏油杰,善良得过分的夏油杰。所以当天内理子倒在他面前的那天,家入硝子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紧握着拳头颤抖地望着解剖床上那个早已死去的女孩,像是望着自己的梦想破碎成无数碎片。
“这就是这个残酷的世界,”家入硝子注视着他的背影,忽然说,“有的人生,有的人死,有的人得到,有的人失去,没有为什么。”
就像没人能解释为什么麦当劳的冰淇淋机总是坏的一样,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她的童年也是如此不讲道理。
夏油杰又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很暖,但家入硝子看着他的侧脸,突然有一种模糊的感觉,这个人的温暖的手掌下似乎藏着一颗可怕的决心。
但那个决心是什么?那个时候他们不知道,没有人知道,没有人能预测未来。
也许是因为苦夏的缘故,那晚家入硝子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一场无边的荒野,四周都是燃烧的火焰,夏油杰站在火焰中央,向她伸出手,嘴角带着笑,那笑容比火还热,比火还飘渺。家入硝子想走近他,但风太大了,把她推得连连后退,仿佛命运在两人之间筑起了一道墙。她努力向前,他也努力向前,但距离却越来越远,如同生与死、光明与黑暗之间的鸿沟。最后她只来得及看到夏油杰的身影被火焰吞噬,只留下一声轻轻的叹息,随风飘散,便如那些落在樱花树下的吉光片羽,飘向无尽的远方。
家入硝子醒来时发现枕头湿了一片,窗外的风摇动树枝,沙沙作响,她一直怀疑那个梦是否带着某种结局的预兆?因为他们终究没有冲破那个苦夏,在临近金秋的盛夏,那个仿佛能做到一切的季节里,他们所有人都搁浅在了沙滩上。
“沙沙”的婆娑声,一阵风拂过,家入硝子的时间恢复了流动。
“你在想什么?”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五条悟举着看起来大得离谱的双色巧克力蛋筒问她,“在这里放空吹风?”
“你不也一样?”家入硝子对他笑笑。
“啧,我是在和风吐槽某个家伙啦。毕竟他都还没来得及参加我的婚礼诶,就算来不了也不托个梦给我什么的……结果一次都没有诶!你说那家伙是不是很不够意思?”五条悟不满地撇撇嘴。
“是啊,那家伙就是会说一些糟糕又做不到的话啦。”家入硝子轻声赞同。
“你还好吗?”五条悟忽然问她,“刚刚看你在抽烟诶,你不是已经戒了好久了吗?”
“只是想醒醒神而已。”家入硝子扭过头,对他微微一笑,“别担心我,我很好哦。”
“就别骗我啦,我们都多少年的朋友了。”五条悟斜倚在她手边的栏杆上,“我看你一个人在这发好久的呆了,不去和学生们一起玩吗?你要是实在无聊,我也可以陪你哦?不就是喝酒嘛,我喝汽水你喝酒,和以前一样!”
是啊,和以前一样。五条悟忽然想起了某个惠比寿的居酒屋内,灯光融融,他和家入硝子面对面地坐着,家入硝子举着酒杯,他咬着饮料吸管。难得见她喝醉,于是五条悟起了点坏心思逗她,“硝子坚持住!酒还没喝完呢!做点什么事让自己集中精神!”
“还没喝完啊?”家入硝子的眼神开始涣散,又看了眼酒桌,“念字母表可以吗……我念字母表……”
“字母表不行,要做那种需要动脑子的事情,千万不能让自己昏迷哦!你昏过去就没人清理这些酒了!”五条悟出馊主意,“比如想想你的前男友们,念他们的名字,想想你们花前月下的时候……”他还真挺好奇硝子这些年的情史的。
“管田佑镇……藤原仓介……黑泽平……桥本…友三……” 家入硝子居然真的开始念了,喃喃地念着,眼皮沉沉地往下坠。
“硝子你……情史这么丰富?”五条悟听得目瞪口呆。见鬼!明明是同期,但在这个赛道完全被人拉开了一大截啊!话说硝子到底是从几岁开始谈恋爱的?不会是从幼儿园开始吧?
“结城岚……神崎隼人……”家入硝子边念边灌着啤酒,嘴唇翕动,在含糊不清地念着名字。
“怎么声音越来越小了?”五条悟有点好奇接下去的名字,于是凑近她仔细听,“硝子,你念得大声一点嘛,大声一点,都听不清了。”
迷迷糊糊的家入硝子竭力把嘴巴张大了一些,她每念一个名字都灌进好大一口酒进去,酒杯很快见底了,她满不在乎的拎起下一杯继续。杯盏交替间,忽然有一瞬间绝对的寂静,五条悟在她停顿的那一秒,隐约听见了她口中的那个名字。
他愣住了,把耳朵凑到家入硝子的耳边听更仔细了点。没错,家入硝子确实是在念那个名字,而且只是那一个名字,不断地重复。
夏油杰。
虽然不是笑的时候,可五条悟忽然无声地笑了。这事儿真的蛮可笑的,你有一千个名字念在嘴边,却只是为了掩盖心里的那一个。
“哈……你们两个傻子。”五条悟放下了杯子,把大衣盖在家入硝子身上,轻声叹息,“你们两个傻子啊。”
“五条,你忽然叹什么气?”家入硝子狐疑地看着他,“真没骗你,我挺好的。你也知道我又不好热络……说什么要陪我消愁,你又滴酒不沾的……要是真的担心我,不如把你的老婆借我几天?”
五条悟望着她沉默了一会儿,没回答好或者不好,只是答非所问地轻声问:“硝子,你爱他吗?”
这个问题像是一记直拳,打得家入硝子措手不及。她愣住了,她爱夏油杰吗?她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毕竟人们很少思考自己为什么需要呼吸。
“其实我不知道,”半晌后,家入硝子诚实地回答,“我只知道他走以后,我们俩偶尔会蛮寂寞的……就像他们说的那个,‘血之哀’?”
“‘血之哀’?孤独感么?”又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插入,夏弥老神常在地举着一杯奶昔晃过来,“也是啦,毕竟人最初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大多是因为好奇,而大多数情况下好奇是一个人的事,说孤独也没错啰。”
“是啊,人最初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大多是因为好奇。”家入硝子喃喃说,“我没有喜欢过谁一辈子,未来也不会这样。”
“啊呀,你真是在这些无端的点上瞎别扭。先哲赫拉克利特说‘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这话解释了事物不断变化的本质,昨天的我已经死去,今天的我还活着,明天的我正在孕育,每天的我都是全新的。打个比方,我爱上每个男孩的时候都是全心全意的,但我没法阻止自己正在不断地死去。”夏弥扭头瞥了家入硝子一眼,撇撇嘴说,“爱情也是个发生在现在进行时的玩意儿啊,将来的爱情,我们都管那叫作假设。所以你当下心里想着谁,你就是喜欢他啰。”
她好像是专门来发表个演讲似的,说完丢掉了喝空的奶昔杯,双手背在身后,一蹦一蹦地跳远了,跳着跳着她又转过头来,眨眨眼,“你们说的那个‘他’就是那个15岁还会尿床的家伙吧?哎呀你们俩根本就不会遮掩,五条悟你这根本就是把医生的小心事卖了嘛。”
她咯咯地笑着跑掉了。
“有时候真的很难把她和耶梦加得联系起来啊……”五条悟看着夏弥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又喃喃自语,“寂寞吗?可能是有点吧。可我有时候又感觉他没离开似的……”
他声音中罕见的带着一丝迷茫,“硝子,你知道吗?我和歌姬刚领证那晚,走出区役所的时候,隔着路灯的投影我好像看到他了。和十年前一样,那家伙抽着自己不擅长的烟在咳嗽,然后抬起头来朝我笑,我总感觉他是在恭喜我新婚快乐。”
家入硝子点点头,然后仰头看向天空,好像想要透过层层的云朵去看到某颗星星,“是啊……有时候,我也觉得他没离开,好像就在风里似的。”
“说的好有道理啊。”五条悟咬下最后一口脆蛋筒,忽然拍了拍她的肩,“硝子,今天风很好,我们陪杰走走吧。”
于是他们在街上闲逛,像是两个没有目的地的旅人。他们看到一家小店正在卖风铃,那是一间被岁月打磨得近乎透明的木质小屋,几乎要消失在现代城市钢筋水泥的轮廓中。店里挂满了各种形状和颜色的风铃,密密麻麻地,随风发出清脆的声响,玻璃、陶瓷、木质和金属的碰撞声编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如同一场小型音乐交响会现场。
店主是一位老婆婆,眼角的皱纹都是时间留下的刻痕,她看到他们站在店门外,笑着招呼他们进去。
“风铃是很特别的东西,”老人说,“每一个风铃都有自己的语言,它们能捕捉风的声音,也能捕捉人的思念。”
家入硝子其实不太相信这些神神叨叨的说法,她相信的东西屈指可数,就像现在的年轻人不相信股市会一直涨一样。但她的目光还是被一个悬挂在角落的风铃吸引了。那是一个灰色的风铃,由手工吹制的玻璃制成,表面有着微妙的纹理变化,如同一片被冻结的雾。在透进店内的阳光照射下,它不是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而是以一种近乎内敛的方式吸收着光线,恰似那个人每一次望向她的瞳眸。
“老人家,我要这个。”家入硝子忽然指着灰色的风铃说。
老人笑眯眯地取下风铃,递给她,“可以拿回家挂在你的床头。它会帮你捕捉风,也会帮你留住回忆。不过要记住,风铃捕捉的不只是风,还有时间。当你听到它的声音,你会听到过去,也会听到未来。”
家入硝子付了钱,提着风铃和五条悟四顾找大部队的身影,风铃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一个小女孩跑过,带着孩子特有的好奇心,盯着她手中的风铃,问:“阿姨阿姨,风铃为什么会响?风又为什么会吹呀?”
家入硝子愣了一下,然后蹲下身,看着她清澈的眼睛,说,“因为世界需要变化,需要新鲜的空气,需要带走旧的,迎接新的……就像心脏需要跳动,人需要呼吸一样呀。”
“那风会带走坏人吗?”她天真地问。
五条悟也笑了,他摸了摸小女孩毛茸茸的脑袋说,“风会带走很多东西,有时候是好的,有时候是坏的。但最重要的是,风会带来变化。”
“我喜欢风,”小女孩笑着说,露出一口小白牙,“风好温柔!风吹来的时候,我觉得很舒服。”
“是啊,风有时候很温柔。”家入硝子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对自己说。
她又想起来了,那个他们无数次吞云吐雾的小巷里,她和夏油杰此生的最后一次见面。他气若游丝的倒在血泊中,像是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再也飞不起来了,但他眼中的光却是亮的,亮得惊人,亮得仿佛恒星在燃烧。那股颜色,熟悉的颜色,家入硝子生命中曾经无数次看到过这样热烈的颜色。
家入硝子凝视着他的眼睛,那种感觉就像是你在路过沙滩的时候看见一只濒死的海鸟,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都是来看日落的,拍照散步的人群里只有你注意到这只被渔网缠住双翼的海鸟,它的眼睛倒映着晚霞,那么瑰丽那么绝望,炙热得像火焰。
其实你清楚自己该走了,就像你很清楚已经没有任何可能救活那只海鸟,而你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做。解剖尸体、接收病人,随便什么都好,没有意义的停留不像家入硝子一贯的风格,而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过的,忙碌地度过每一天,不知疲倦地朝前走。
但家入硝子没有走,她还在凝视那只海鸟的双眼,五条悟无言的站在他们身后,垂着手,沉默的一言不发。她伸手,轻轻抚摸男人不再年轻的脸庞,和每一次一样。
“硝子,你来了。”夏油杰努力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嗯,你要睡了吗?”家入硝子用袖口轻轻擦干他脸上的血迹。
“嗯,我有点困。”他轻声说,而后咧开嘴,忽然笑了,一如十多年前那个在后巷给她点火,对着她笑的男孩。
然后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家入硝子突然觉得自己又看到了那个夏油杰,听到了他的声音。那个清越的、明亮的、肆意的,穿越了十年光阴,在同一束阳光下重叠的声音。
他说:“硝子,起风了。”
我爱的女孩,
你要一路向前,
每个迎风奔跑的生命,都是如此灿烂,
我爱的女孩,日安,
我在每一阵风里吻你。
My beloved girl,
Go forward,
Run into the wind,
Good day, my beloved girl,
I kiss you on every wind.
……
我在每一阵风里吻你。
I kiss you on every wind.
The Fifth Kiss
Geto Suguru & Ieiri Shoko
随风而来,随风而去,夏油杰说起风了,就是在说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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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番外伍·神无月·Fifth Ki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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