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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风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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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杏儿发现自己不能跟谢钧独处了,虽然谢钧一如往常,没做什么特别之事,但自己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就开始脸烫。她把谢钧赶了出去,理由是“总是睡地铺不好,还是去前院睡床吧”。
谢钧抱着被子站在门外时,还是摸不着头脑。
怀书惊恐哀嚎:“大人,您怎么又惹少夫人生气了?”
谢钧瞥了怀书一眼,将被子塞到他怀里,迈出了离开的步子。
果然没了谢钧的干扰,詹杏儿又变成了那个自己熟悉可控的詹杏儿,不会动不动脸红,不会没来由乱想,不会睡前辗转。念西川也一步步、有条不紊地开业起来。
期间,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但是谢钧还是搜罗了一堆东西送给詹杏儿。可怀书每一次回来不是摇头,就是叹息,回禀说“少夫人看都没看,直接让人收起来了”。
谢钧:“……”
“要不您休沐的时候陪少夫人出去游玩一下?”怀书小心翼翼建议。
此时西山的杏花开得正好,秋游西山时詹杏儿还说到时一起来看。以此相邀,她应当不会拒绝,谢钧觉得可行。然而,还未及休沐,一封弹劾国舅永年伯的奏本被送到了嘉成帝的面前。
早朝上,嘉成帝不怒自威:“中军都督佥事冯护何在?”
一位年过半百身的武将出列,下跪道:“臣在。”
“这封奏本可是由你所写?”
“回陛下,此奏本乃臣亲笔所写!臣控告永年伯以权谋私,贪污受贿,请陛下彻查!”
嘉成帝道:“永年伯乃皇后兄长,随意诬告,命是不想要了?”
冯护将头磕到嘭嘭作响,随后铿锵出声道:“陛下,京军宿卫都城,何等重要?然而永年伯为了一己之私,将军服以次充好。若是他日,贼人来犯,陛下安危何来保障?命,臣想要,然臣之贱命与陛下安危相比微不足道。若是证明永年伯没有贪污,臣愿以性命相赔,恳请陛下彻查!”
话落,朝堂上争论四起,有为永年伯说话的,也有跟着冯护说话的。嘉成帝决定彻查,但是让谁查很有讲究。
皇后和贵妃的人都想争,也有两边都不属于的官员闭口不言,不想接这出力不讨好的烫手山芋。
嘉成帝被吵得头疼,最后视线落在了始终没说话的谢钧身上。“你倒是躲清闲,”嘉成帝道,“此事便交由谢钧负责。”
“陛下,这似乎不妥。”有臣子道,“此事重要,小谢大人并无查案之责。”
嘉成帝打断了那人的话:“朕信秉臣,此事已定,莫要再议。”
“是。”
站在前排的大皇子李承洛一面跟着行礼,一面内心暗喜。原本只想拉下永年伯,未想还有意外收获。
这案子好查,京军数量庞大,以次充好的军服既已发放下去,想要收回就不容易。而每一件发放下去的劣质军服,都是证明永年伯贪污受贿的证据。至于数量的多寡,关乎的是永年伯判刑的轻重。
永年伯府里,张国舅听闻早朝上的消息后并不惊慌。他早就准备好了替罪羊,只要查案之人不是个蠢的,自己顶多担个治下不严的罪名。
奈何,谢钧仿佛就是个蠢的。这天,永年伯正在春日花园里听着小曲,谢钧带人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地便将人拿下,仿佛半点没有顾虑到眼前之人也许是下一任君主的舅舅。
嘉成帝看完谢钧最后呈上来的奏本,勃然大怒,当即夺了永年伯的爵位,没收贪污受贿所得。如此便也算了,竟然还罚了午门廷杖二十。
二十杖,不算多,只是皇亲国戚,代表的是皇室,堂堂国舅竟然被罚午门廷杖,这是在打谁的脸?
皇后娘娘得到消息后,撑着病体面见嘉成帝,为兄长求情。声泪俱下,苦苦哀求,却未能打动嘉成帝半分。
此事很快传遍朝野,连素来不留意朝堂之事的詹杏儿也在铺子里听到了消息。詹杏儿不关心永年伯能不能挺过廷杖,他既然犯了法就应当为他的错误负责。詹杏儿关心的是长乐公主,她还好吗?
自从年前一别,詹杏儿再也没有见过长乐。
平日里因为诸事繁杂,很少会想起宫中时光,如今永年伯的消息传来,倒是勾起了詹杏儿的回忆。那些大家一起上课,一起烤肉,一起雪中赏梅的日子……
想着想着,詹杏儿忽然哼笑出声。
一旁的兰馨不解,顺着詹杏儿的视线看过去,不过是平平无奇的街景,于是道:“小姐,您在笑什么呀?”
詹杏儿放下杯子,也不瞒着:“想起宫中伴读时闹的笑话。”
本就是午饭时间,其余工人听东家说到“宫中伴读”纷纷好奇起来。凌霄直接惊讶道:“东家竟然去过宫里,可见过皇上,皇帝大人长什么样子啊?”
这倒把詹杏儿给难住了,她也只在最初的凯旋宴上遥遥望了一眼九五之尊,哪里还记得嘉成帝长什么样子?
詹杏儿摇了摇头,模糊道:“我只是去宫中陪公主读书的。”
一提到公主,立马又有人道:“不会是长乐公主吧,听说她可狠了,动不动就打死人。”
“是啊,我也听说了……”一人道,“就几个月前,还打死了她宫里的一个宫女呢,就因为那个宫女给她梳头发的时候掉了一根头发。”
若是没接触前,詹杏儿印象中的长乐不会比此时这些人口中的好多少。可是经过近距离的相处,詹杏儿觉得长乐不是这样一个的人。她不由得进一步询问:“几个月前是什么时候?”
那人仔细想了想:“就年前,好像是十一还是十二月份的时候。”
“十一月,那时候我也听说了。”另一个人补充道。
十一月份正是詹杏儿进宫当伴读的时间,期间没听说长乐打死过人啊……不对,有一次,詹杏儿想起她初入长乐宫时的一幕——
一个宫女头上带着血,口中喊着饶命,被人拖了出去。
詹杏儿一边回忆,一边解释:“这是谣言,当时我在场。那个宫女不是梳掉了头发,而是偷了长乐公主的东西,还不愿交代去向。”
众人面面相觑,各有表情。
詹杏儿继续道:“长乐公主只是按照宫规罚了廷杖。”至于人死没死,詹杏儿还真确定不了。但是,很显然这件事被谣言化了。
是自然而然,还是有人故意为之?詹杏儿内心隐隐觉得,这件事不对劲。
念西川的生意虽然平平,但是好在一切都步入了正规。詹杏儿之前找到云英,告诉她自己可以让云英再回到谢府绣房。
未曾想,云英竟然拒绝了,表示自己想留在铺子里。
詹杏儿很惊讶:“你认真想好了?谢府绣娘的月钱和时不时的赏钱可不是念西川可以比的。”
云英坚定地点了头。
近日来,詹杏儿见她办事周到,勤勉有上进心,越加满意。所以午饭后,便让兰馨将云英喊进了二楼的账房。
“少夫人,您喊我。”云英行礼道。
“嗯。”詹杏儿点头,将一个木盒推到她面前,示意云英打开。
是一张纸。
纸再打开,赫然是云英的卖身契。
“少夫人,这是何意?”云英话说得平静,可内心已是翻江倒海。能拿回卖身契自然是好事,她有手艺,到哪也不会饿死,可她还是想留在念西川。
云英丹唇动了动,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少夫人笑道:“萧云英,自今日起你便是自由身,我欲聘你为念西川的掌柜,全权负责店铺日常一应事物。你可愿意?”
空气很寂静,有微微泪水从眼角沁出,思绪几转后,云英破涕为笑:“云英愿意,谢东家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