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我》大土也

47、第 47 章

　　程玉那时，心中是动容的。
　　她开始刻意与重阳套近乎，用了很久的时间，才变成朋友。
　　后来，她逐渐被重阳吸引，重阳从来遇事很有决断性，从不犹豫，从不后悔，她总是很容易就决定了某件事，然后奔着这个目标努力。
　　程玉跟在重阳后面，看她顽强的生活，去火锅店兼职，去马路上发传单，去给小孩子代课，为了奖金参加长跑比赛……
　　她对于生命的执着甚至到了让程玉感动的地步。
　　她还常去喂养流浪猫，自己都无法保证温饱的时候，还不忘分给野猫一口吃食。就算被猫抓了，也不生气。
　　重阳不爱笑，性子里有种佛性的淡漠，对很多事情都不关心，班里的八卦，路边的热闹，她都不在意，她很特别。
　　认识第三年的时候，自己曾被混混尾随，那时她怕极了，逃跑的时候摔伤了，见了血，那几个小混混使劲把她往巷子里拖，后来重阳来了，她站在那群混混的背后，看到自己身上的血，忽然改了往日淡漠的神色，黑色的瞳孔里，是愤怒和杀气。
　　她一把扯过抱住自己的那个混混，一拳打中了混混的鼻子，顿时鲜血横飞，重阳连打了好几拳，旁边的两个混混才反应过来，一个搂住了重阳的腰，一个拎起了重阳的衣领。重阳动作迅速，对着拎衣领的混混一记下钩拳，又用手肘狠踹抱住她的混混的后背。
　　那天重阳也挂彩了，但是重阳打起架来那不要命的劲，和平日里差距太大，像是清冷的佛子忽然入了魔，又像是深宅中文静的大小姐变成了嗜杀的女将军。
　　那一刻，虽处在混乱之中，但程玉心里的某个地方，忽的多出了一个人的影子。
　　那天的重阳满脸是血，面色铁青，她的腿被其中一个混混咬了一口，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她看着满脸错愕地自己，冷声说道：“走，我送你回家。”
　　重阳走在前面，自己跟在后面，重阳那时身量就比自己高了不少，看起来很是踏实可靠，她看着重阳的背影，忽的想着：以后如果要恋爱结婚，一定要找个重阳这样的人！
　　但是后来，这种想法就变成了：如果找不到重阳这样的人，那重阳这个人也不错。
　　再后来，又变成了：我想要和重阳在一起。
　　程玉知道重阳心里，有个人对她而言很重要，但是，她从来没认为那是威胁。
　　不过是少年人面对死亡的不可释怀。
　　但是，此刻，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两年前，她二十岁，生日那天，她借着微醺的醉意，去抱住了重阳，撒娇道：“重阳~亲亲~”
　　那天的重阳神色温和，说：“你们这些女孩子，都什么毛病，我是女的！”
　　程玉正色道；“你是女的我也喜欢你，你当我女朋友好吗？”
　　重阳摇头：“你这醉话有点吓人，我是女的，你也是女的，你疯了吗？”
　　程玉眼神清明：“女孩子和女孩子也是可以恋爱的啊！不然我干嘛亲你？”
　　重阳浑身一颤，语调都不自觉抬高了几分：“亲……亲……是这个意思吗？你们家里父母亲小孩不都是这样的吗？”
　　程玉被她逗笑了：“不是啊，又不是小孩子，就算妈妈也不会啊？女孩子的亲亲，一定是给自己最喜欢的人啊！”
　　那天的重阳忽然失了三魂七魄般，逃也似的跑了。
　　记忆里重阳的那张脸和眼前的重阳相叠，程玉有点委屈，心里一酸，有点想哭，但看见一脸笑意吃着烧烤的重阳，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她机械地往嘴里塞着烤串，心中五味杂陈。
　　吃完饭，重阳送程玉回家，两人一路无言，眼看重阳要走，程玉不死心，还是问了一句：“真的不能……”
　　“程玉，回去吧，我明天要去上班了。”
　　重阳脸上带着笑，那是她认识重阳七年都少见的表情。
　　程玉深深地叹了口气，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重阳还不忘打包剩下的烤串带走，并且分给程玉一半：“拿着，你晚上吃得少，回家之后万一饿了还能垫垫。”
　　程玉看着重阳，她永远记得照顾好自己的胃，也永远不会为“求不得”而感到痛苦。永远看着以后，放过当下。
　　就像有一年学校运动会，重阳参加了长跑，本来她的成绩一直顶尖，但是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重阳比赛之前喝了瓶水之后就腹痛不止，后来勉强撑着跑完全场，但成绩不出意外的如尽如人意。
　　她看着重阳几近虚脱的样子愤愤道：“玩的可真脏！重阳，我们去找老师！一定把那个在你水杯里做手脚的人找出来！”
　　但是那天周围人太多太混乱，就算告诉了老师，老师也并没再大张旗鼓的去找“凶手”。
　　自己气不过，发了好几天的脾气，看谁都像是凶手。重阳却不急不缓，简直像个事不关己的外人。
　　程玉为重阳不值，闹着要去找校长，重阳拉住了她，淡淡地说：“没必要，一个第一的头衔而已。”
　　“可是，这手段这么下作！”
　　重阳无谓道：“现在就算闹大，这事也无从查起，现场那么多人呢，况且，那递过来的矿泉水瓶子都已经找不到了，证据这块没法找，下泻药的无非就是最大受益者，前三里，第一名我认识，叫崔彦岚，那女孩家教不错，是个坦荡人，预赛里一直都是第三到第五，这种人一般不会做这种事。”
　　“第三名我也打听了，一个农村姑娘，平时很内向，是个痴迷于学习的人，比赛开始之前一直在更衣室背单词，不具备条件。”
　　“第二名，呵呵，之前预赛就是第二名，那时她看我的眼神，就是那种很怨毒的感觉，还过来阴阳了我几句。”
　　程玉听着重阳的分析，追问：“她为什么阴阳你？”
　　重阳叹气：“因为她比我努力，但是一直没超过我。”
　　“怎么阴阳你了？”
　　重阳看着一脸八卦的程玉，说：“就说我这种人不会是偷偷用兴奋剂了吧？还是先天雄激素多，是个假女人。”
　　“嘴这么毒？”
　　重阳点头：“我就不耐烦这种人，就说，我天赋好，你长得可不如我白，也没我有女人味，谁的雄激素多还说不定呢！”
　　程玉笑出了声，说：“没想到你嘴也挺毒的。”
　　重阳继续说：“我昨天下午去找她了，我去的时候她正在休息室发脾气，我手机开了录音，你要听吗？”
　　程玉连忙点头，重阳拿出手机，里面传来重阳的声音：“哟！李梦薇，拿了亚军，怎么还发脾气啊？”
　　“关你什么事？”
　　“呵呵，关我什么事？那瓶水是谁递过来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什……什么水？”
　　重阳没说话，应当是在盯着李梦薇。
　　几秒钟之后，李梦薇的声音响起：“你，你吃坏了肚子关我什么事？”
　　“李梦薇，你怎么知道我的肚子不舒服？我朋友看见了，就是你。”
　　“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好，即使用了那样的方法，还是输给了崔彦岚，可见就算用了些法子，第一永远是给有实力的人，而不是……多长了什么心思的人。”
　　“第一本来就该是我的！谁知道那崔彦岚有没有用什么不该用的手段！”
　　“你脑子里都是这种想法吗？第一要的是实力，你这样的人，凭什么当第一？就算第三名耿青青都比你可能性大！”
　　“不可能！只要你出点事，第一就该是我的！这次只是个意外！以前明明……”
　　“以前？展开说说？”
　　重阳掐了录音，晃晃手机，说道：“听到了吧，她虽然没承认，但十有八九就是她。”
　　“那怎么办？盘她!”
　　重阳说：“发给老师了，也发给长跑组的人了。老师说，可能会取消李梦薇的比赛成绩，把第三第四的变成第二第三。”
　　程玉生气：“那你呢？”
　　重阳倒是非常淡定：“我本来就垫底，左右运动会不能重来一次，就这样吧，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明年运动会我小心一点，能赢的。”
　　“不会觉得伤吗？”
　　重阳伸出小拇指：“一点点，只是个校园运动会，以后，还会有别的机会。”
　　程玉那时觉得，重阳这种不纠结不在意的样子，简直太过于与众不同，却又让人移不开眼。
　　她好像从来都没有特别在意的东西，没有什么需要她拼尽全力争取的东西，她所求不高，温饱就行。最喜欢钱，却也取之有道，从不奔命。
　　这次，她是真的想去济生集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