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花》独步清斋

32、巧合

　　……

　　很多很多年前的一家酒店——

　　“靠！靠！靠！沈洛呢沈洛呢？”林洁拿着一杯红酒，从大厅一楼转到六楼。

　　“别骂了，我和你一块呢！”海若芙半死不活地在后面跟着，“还有……孙如何呢？我没看到他啊？”

　　“鬼晓得？我刚刚和他分开的，还有颜谨辰呢？他人又去哪了？”两个人急得团团转。要理清一切的源头也很简单。一场家族宴会，几位刚刚大学毕业的年轻人们，本来约好开party通宵，可现在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其他的都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清雅？”她俩在楼梯拐角处看到了清雅——她捂着肚子，撑着楼梯扶手，细细的汗珠顺着耳边的刘海流下。

　　“你被下药了？怎么会？！快送医院！”林洁惊呼，刚想搀扶清雅，清雅反揪住她的手臂。

　　“问题出在糖上…雯琳她…我和她都吃了孙如何给的糖……”

　　“那她应该也被下药了，她在哪？你知道吗？”海若芙较为冷静，她知道着急没有用，当务之急是找到雯琳。

　　“我……我不知道，我和雯琳分开时，我听到他们说，要把雯琳送到301包间去……”清雅被海若芙和林洁两个人架着，稍微舒服点了。

　　“他们是谁？”林洁面色很难看。

　　“孙如何…还有楚鑫，我好像看到温柔了，她男朋友温元惠也在。”清雅努力回忆着。

　　“301？那不是颜谨辰的房间吗？！”海若芙忽然反应过来了，“沈洛她是不是刚开始和你们在一块儿时也吃了那糖？”

　　“好像……是的……”清雅虚弱地点点头。

　　“md，孙如何他胆子肥了，这是老娘自掏腰包办的酒宴，他想给我搅黄是吧？”宴会是林家包办的，林洁可不想亏大发，她得赶紧去找她父亲。海晏叫了个熟人送清雅去医院，自己则继续找人。

　　其实嘛，海若芙但凡动点脑子直接去找孙如何（林洁或许会去找他）或楚鑫，那也不至于在301房间门口敲了大半天也没人应门。

　　“后来发生什么了？”从面上看不出颜慕卿现在是生气还是平静。

　　“后来……我们找到雯琳的时候，她差点被送到…送到谁床上？忘了，好在雯德把她救下来了。雯琳当初也是念着这点救命之恩，同意与雯德结婚。”

　　“挺好，那我父母呢？”最平淡的语气，却有着无形的压迫感。

　　“沈洛……就没那么幸运了。当时你父亲好像也是被下药了，两个人不知为何，阴差阳错地走进了同一间房，302。怪不得我敲了这么久的门都没人回应。然后你父母，各取所需，共度良宵。”海若芙的这个故事不适合讲给颜慕卿这类小孩子听。

　　“……”颜慕卿努了努嘴，右手指间转动水笔，“再后来？有没有查到罪魁祸首？后续又如何？”

　　他的冷静让海若芙曾添了一分对他的喜欢。

　　“后来，孙如何被林洁胖揍了一顿，楚家当时还未落魄，也称得上一手遮天，推出去几个替死鬼，这事就不了了之了。”海若芙轻叹，“后续一切顺利。颜谨辰和沈洛两人关系本就不错，又发生了那种事，很快就订婚了。雯琳则和雯德好上了。林洁没追究孙如何太多，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温元惠呢？你刚刚说他好像也来了？”颜慕卿画出了人物关系图，“还有温柔。”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他们大概也是在这个时候……发生关系，再加上两个人好像还有过什么类似于白月光的狗血剧情，也结婚了。”

　　“所以你告诉我这些，和前面的事情有什么关联吗？先说雯琳喜欢清雅吧！这事后来怎么样了？”颜慕卿把那张人物关系图揉成纸团。

　　“不了了之。”

　　“也不了了之？”

　　“嗯，年少时的喜欢，短暂而美好……这也是为什么雯家和清家交集不多，却相处融洽的主要原因。啊，我是不是忘说了，那场宴会就是场报复。楚鑫报复颜谨辰的，所以他给他下了药。本来孙如何是想随便给一个人那种他准备的糖，看看谁能误打误撞和颜谨辰……然后你的妈妈，沈洛，就是好巧不巧的，撞上了。”

　　“为什么这么巧？这不对劲。”颜慕卿不相信世界上的很多事能用巧合一笔带过。

　　“可就是这么巧，就像这瓶水，你猜它会不会倒下去？”海若芙把装满了半杯水的纸杯斜立在桌上，纸杯边缘刚好卡在旁边的文件夹上，纸杯就这么斜过来了。

　　“你算好了？”颜慕卿趴在桌子上，盯着斜立的纸杯。

　　“没有，真的只是巧合。”海若芙摸了摸他的头，颜慕卿很反感却不能展现出来。

　　“人就喜欢找规律，世间万物都恨不得找出来一个有迹可循的规律。但有些事，它就是那么的巧，被你碰上了，算你运气好吧！”海若芙收回了手。

　　“我知道你在想这件事是不是有人刻意为之，但已经过去将近三十年了，都无从考证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在这种事上斤斤计较没意义。”

　　颜慕卿又拿了张纸：“我知道了。那你说的这些事，都是些陈年旧事，和温珩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有人想报复温元惠？”颜慕卿说出口的那一刻自己都惊呆了。

　　“Bingo!你答对了。”海若芙激动地鼓掌。

　　“什么意思？谁要报复温元惠？清雅？还是孙夫人（林洁）？”颜慕卿感觉大事不妙，

　　“都不是。”海若芙面上挂笑，拨浪鼓似的摇头。“雯琳，是她，猜到了吗？”

　　“我压根就没考虑进去……”颜慕卿双手搓了把脸。

　　“那是，因为雯琳是圈内公认的白月光。”海若芙想知道现在几点了，可她没戴表，“没想到是朵黑莲花。”

　　“理由？她总不可能无缘无故记恨温元惠吧？”

　　“这倒是，你可以猜猜，我也不清楚。还得得晏晏调查回来才能揭晓结果。”

　　“什么？”

　　“没什么，单纯猜猜。”海若芙捏了捏酸疼的脖子，“我猜是因为清雅。她不是曾经喜欢她吗？”

　　“这个理由，应该成立。但对有些人，没有说服力。颜慕卿摇摇头，“比如海晏。”

　　“所以我叫她去查了啊！”海若芙说，“在群里告诉大家有热闹看的不是孙夫人吗？她去找她了，顺便去看看孙泽。”

　　“孙泽他是不是住院了？怎么了？”颜慕卿看了眼手机，颜慕熙给他发消息了，大概是他五月三号晚上回国。

　　“被他哥孙晓揍的。”

　　“发生啥了？孙晓的性子很温柔的啊？不会无缘无故打人的。”

　　“就是因为不知道我才让她去看看的。”海若芙有些小骄傲，晃了晃脑袋。

　　“挺好，”颜慕卿把笔帽套在笔上，“看来我有必要去找雯琳一趟。”

　　“当然可以，我女鹅只关心林洁是怎么知道会出车祸的这件事，并不在乎雯琳要干什么。”海若芙背靠在椅子，“但你应该会感兴趣，去查吧！”

　　“当然，既然知道温珩的车祸不是意外，我们警察当人有责任有义务去查明真相。”颜慕卿十指交叉放在桌上，“您可以走了。感谢海若芙女士的配合。”

　　“嗯。走了。”海若芙跟着进来拿笔录的林墨（她替裕若拿的）出去了。

　　“你知道吗？这件事我在海晏五岁的时候就讲给她听了。”海若芙忽然想起来，便说了，“你知道她听完后问我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颜慕卿盯着手机屏幕，没看海若芙。林墨看着他俩，不语。

　　“讲故事的人，也会说谎吗？”

　　颜慕卿忽然抬起了头，眼神吃惊。

　　“放心好了，刚刚那个故事，全部是真的。当然，有一个地方，我撒了个小谎。不算吧，一种委婉的表达。”海若芙轻笑，拍拍林墨的肩，出去了。

　　“只是个提醒。”她最后道。颜慕卿听见了。

　　“讲故事的人，也会说谎。”

　　海若芙想表达的应该是这个意思。是想让颜慕卿盯防某人吗？

　　这个人颜慕卿暂时应该猜不到。

　　四

　　“你妈妈和我讲了。那个问题。”

　　“所以，你认为，你身边，还有能信的人吗？”海晏微微蹙眉。

　　“不知道，可最让我失望的……还是……”

　　“那件事我本来应该可以再劝劝慕熙的。”

　　“……”颜慕卿别过头，这真的…不是一段很美好的记忆。

　　可人生中又有多少美好的记忆？

　　只不过是在感到岁月流逝之时，对人生过得太快的感慨而已。

　　时间太快；

　　怨被冲散；爱被冲淡。

　　时间太慢；

　　岁岁年年，何者为烟？

　　而那段回忆，是时间怎么也冲不掉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