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冬向往初春的风》洛羽俟

3、我要和你坐

　　看那男的没追上来两个人才停下来。
　　“那人是你爸？对你真够狠的。”沈若飞抹了把头上的汗。
　　“不是。”苏梓意坐在马路牙子上，“是我爸的……同事。”
　　“靠，只是同事就敢这样。”沈若飞把外套脱下来给他披上，“我刚摸你的手挺凉的，应该是吓到了吧，你爸怎么不自己来接你？”
　　“他……”苏梓意低下头把沈若飞的外套围得更紧了，“他没时间。”
　　沈若飞知道他不想说，自己也不强求，现在他能做的只是从后面拍拍他的背给点安慰。
　　“我们去吃饭吧，我说过请你的，吃完以后我送你回家。”
　　“谢谢。”
　　苏梓意这次没拒绝还让沈若飞有点意外。
　　沈若飞给人一种人缘很好的感觉，不仅网吧老板认识他，就连米线店的老板也认识他。
　　“吃点热乎的暖暖身子，现在还是夏天怎么你身体这么凉，要是过段时间降温了你能挺过去嘛。”
　　“我都习惯了。”
　　苏梓意修长的手指握着筷子夹起一根米线放进嘴里咬断，垂着眸子想到刚才的事还是一阵心悸。
　　他虽然长得高，但是骨架却没那么大，现在又蜷缩着吃饭更显得瘦小了。
　　沈若飞敲了敲他的筷子，说：“你这样吃得吃到什么时候，看我的。”
　　说完，用筷子夹起两三根米线放到嘴里，一口气全都给秃噜进去了。
　　滑稽的动作终于让苏梓意微微扬起了嘴角。
　　“你试试。”
　　苏梓意摆了摆手，说：“不雅观。”
　　“要我说你们这种人就是矫情，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怕什么嘛。”
　　一张桌子两种吃法，沈若飞长得也不算差，谁看了都会觉得比较养眼，这回对面还坐着一个比他不分伯仲的人，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你好像……”苏梓意吃完了以后放下筷子，“和他们说的不一样。”
　　“他们没说错。”沈若飞抬起头把纸递给他，“我只是不欺负同班同学而已，也见不得别人欺负我同学。”
　　沈若飞带他去了一片小树林，没别的意思，他的车在这。
　　学校只让自行车进学校的车棚，所以其他车就一直放在这，不只是他的，而且就在学校对面，平时跟门卫大爷说两句好话他还能帮着看着。
　　沈若飞这车金贵的很，是最新版的哈雷，但他倒不在乎，谁想骑就骑，但前提是要有驾驶资格证，不然出了事他可不负责。
　　“上来。”沈若飞递给他一个头盔然后拍了拍车后座，“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苏梓意报了一个地址，他没听过这个地方，还要打开手机导航。
　　考虑到苏梓意的状况，他并没有骑太快，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才到。
　　这里简直就是贫民窟，沈若飞心里想。
　　肉眼可见的只有三栋楼，因为它们的破旧程度肉眼可见，和旁边的小区形成鲜明的对比，外面这栋楼上面贴着小区名字——幸福小区一期。
　　这可看不出哪幸福，沈若飞嘴角抽动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反正又不是自己住在这。
　　“谢谢你送我回来。”苏梓意从车后座跳了下来，把外套还给他以后低着头跑了进去。
　　等他进了最里面那栋楼旁边超市的老板才出来看热闹。
　　“又傍上了个大款。”
　　“你这话什么意思？”沈若飞虽然戴着头盔但还是听见了。
　　老板看自己说人坏话还被抓包了赶紧回去了，就在沈若飞想进去问个清楚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个电话，显示的来电人是——大哥。
　　“放学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不回来？你班主任来家访了，咱爸觉得你是肉皮子又松了，还不快回来。”
　　沈若霖是偷偷打给他的，说完以后立马挂断了电话。
　　沈若飞一听准是容嬷嬷又告自己状了，也管不了老板刚才说什么了，加足了马力往家里赶。
　　等他回来把车放进车库的时候，看见自己老爸已经往外送客了。
　　“老师再见。”沈若飞和他们打了一个照面，还是礼貌性的说了句话。
　　“怎么才回来，容老师已经和我说了你在学校的表现了，你先回去，老规矩你懂的。”沈瑞丰瞪了他一眼。
　　沈若飞应了一声，走进房间里看见沈若霖正坐在沙发上喝茶，换上拖鞋以后边走边脱下自己的外套和短袖以及校裤，一并丢到他身上。
　　“叛徒，怎么不早告诉我。”沈若飞从沈若霖前面走过，跪在电视旁边的角落。
　　那是当初装修的时候沈瑞丰专门给他们兄弟两个留出来的位置，美名其曰：思过角。
　　“我微信发给你多少条消息了你自己看，还反倒说我的不是，你这个没良心的。”沈若霖嘴上说着，手上也没闲着，帮他把衣服叠好。
　　沈若飞看着手机里99+的消息提醒自知理亏，赶紧换了一个话题：“容嬷嬷都和爸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说你开学第一天好不容易有个同桌还把人家欺负哭了，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不良表现，要是再有下次就直接记过处分你了。”
　　原来她早发现了。
　　“没想到你小子也会有同桌。”沈若霖戏谑地说，“你们班主任还真放心安排别人坐你这个混世魔王旁边，听说还是一个优等生。”
　　“这种事还轮不到你操心，警队里那么多事你总不会是为了看你老弟出丑专门赶回来的吧？”
　　“哪能呢，爸公司的事让我调查调查，这不好巧不巧的就赶上你班主任的家访了。”
　　沈若飞对他说的话半信不信，每次自己被家法伺候他都跟有预感似的回家，现在爸老了每次他回来都是他代为执行，说他没坏心谁信，就这样的人还能当上警察他第一个怀疑他是塞钱进去的。
　　“我去给你泡杯蜂蜜水，你还有什么事吗？”沈若霖起身走向厨房。
　　“哥，我还真有事……”
　　话还没说完沈瑞丰就回来了，脸色阴沉地可怕。
　　妈不在家，不靠谱的哥恨不得打死自己，自己今天算是完了。
　　“经常逃学不说，现在还学会欺负同学了？”沈瑞丰从抽屉里拿出一根檀木戒尺，试着在空中挥舞了几下，破风的声音清晰地钻进了沈若飞的耳朵里。
　　“同学之间闹着玩。”沈若飞低着头挺直了腰板，双手背在身后。
　　“闹着玩。”
　　啪！戒尺打在身上的声音瞬间响彻整个客厅，沈若飞的后背马上出现了一个长条形红肿，上面的图案都印在了上面。
　　沈若飞浑身直哆嗦，却不敢言语，要是出声了怕是会被打得更狠。
　　“和校外人员打架呢？”
　　“他们嘴里不干净，还欺负我同学。”
　　啪！又是一下。
　　沈若飞只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疼，额头也冒出了汗。
　　“你现在真是越来越长本事了，若霖，你来。”
　　每次都这样，打两下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剩下的就交给沈若霖，沈若飞有点担心自己能不能熬过去。
　　等沈若霖目送着沈瑞丰上了楼以后，再回来一看沈若飞，整个人趴在沙发上，双腿跪在地上，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怎么今天挨了爸两下就不行了？”
　　“你来挨两下试试。”
　　事实上沈若霖并不比沈若飞挨的打少，小时候他就经常替沈若飞背黑锅，以至于有时候沈若飞自己都在想大哥去读警校是不是为了逃离爸爸的毒打。
　　沈若霖打得快准狠，疼得他龇牙咧嘴的，但也好过被他爸打。
　　沈若飞趴在沙发上喝着蜂蜜水等着大哥给他上药，一边又想起刚才自己没说完的话。
　　“哥，幸福小区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了，爸想把那块地给买了，但里面那栋楼有个钉子户因为赔偿问题迟迟不肯搬，其他人都要恨死他了，听说是个单亲爸爸，带着一个儿子差不多和你一样大吧，爸这几天心烦着呢，不然你以为这次怎么下手下这么狠。”
　　“和我差不多大？是不是……”沈若飞一激动扯动了伤口又是一阵杀猪声，“是不是姓苏？”
　　“好像是吧，他儿子也是个可怜人，根据我的走访调查他爸一直逼迫他从事非法工作，爸这次叫我来就是想如果迫不得已就用这事当突破口把他们父子俩都给抓起来。”
　　沈若飞愣了一下，那今天去接苏梓意的那个人……怪不得他会害怕，还有那个超市老板的反应……
　　“什么非法工作？这事放谁身上都不好看，哥你要考虑清楚。”
　　“我也知道，他爸是个无赖可他儿子是无辜的，我们还在找其他方法。”沈若霖也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那个无赖姓苏？”
　　“你别管，我自然是有我的消息网。”沈若飞心里像被压了一块石头。
　　沈若霖故意使坏在他伤口上按了按，说：“你小子别一天到晚给我拉帮结派，跟那些不三不四的飙车党混在一起，小心哪天我大义灭亲把你们一锅端。”
　　“放心你不敢，爸会打死你。”沈若飞扭过头朝他做了一个鬼脸。
　　这一晚沈若飞把空调温度开到最低也难以入眠，他是不是真有病了，还是苏梓意是个巫师给他下咒了，怎么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他，等明天见到他老子一定要把他堵厕所里揍死他。
　　结果就是沈若飞一夜没睡，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去了学校，可旁边桌子却空空如也，到下了自习苏梓意也没来。
　　现在沈若飞的后背让他如坐针毡，连觉都不能睡，早知道这样昨晚就让大哥打屁股了。
　　“飞哥你怎么了，跟身上长虱子了似的。”严致刚开了一包薯片想问他吃不吃。
　　“被制裁了呗，容嬷嬷居然开学第一天就去家访。”沈若飞抓了一把，指了指旁边的座位说：“他怎么还没来。”
　　严致凑到他身边嬉皮笑脸地说：“飞哥，怎么昨天把人家欺负哭了今天就想了？”
　　“滚蛋。”沈若飞真想踹他一脚。
　　吕伦启在旁边小声地举手说：“我刚才去收作业看见班长桌子上的出勤表了，他请假了，好像还是病假。”
　　病假？难道昨天被吓出病了？还真是个病秧子。
　　连着两节课不能睡觉的沈若飞满脑子都在想他，要是大哥说的真是他们家的话，昨天那男的算是他的“客人”吗？
　　昨天的事被自己搅和了，就让他这么回家他爸不会干出什么事吧。
　　沈若飞越想脑子越乱，最后干脆直接——逃课。
　　只是有伤在身最后落地不太帅，摔了个大马趴。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沈若飞凭记忆就到了这里，他喜欢一个人骑车享受那种风驰电掣的感觉，比上次来时间缩短了不止一半。
　　锁好车以后径直去了超市给了老板两张红色钞票问了苏梓意家的地址。
　　他家在三栋顶楼，沈若飞刚爬到五楼就听见了楼上有隐隐约约的声音，更加让他确定苏梓意就在这里，三栋已经没多少人了，都被苏祖奎熬走了，要不是自己来了恐怕苏梓意死家里都没人知道。
　　沈若飞假意敲门，等门刚开一个缝他就一脚把门踹开，屋子里只有苏祖奎和只剩一条内裤被五花大绑的苏梓意。
　　“你是谁？”
　　“滚。”沈若飞不想和他多说废话。
　　苏祖奎像个瘦猴子似的，看见人高马大的沈若飞立马就蔫儿了，趁他不注意夺门而出。
　　见人走了，沈若飞立马去查看苏梓意的情况。
　　他不相信光凭苏祖奎一个人就能绑了苏梓意，应该还有同伙，应该是昨天那男的。
　　沈若飞刚想掏出手机给大哥打电话，苏梓意听见声音勉强睁开了眼睛，嘴唇干裂发不出一点动静。
　　“你怎么样？”
　　沈若飞这才发现他的脚下还有两根蜡烛正不断灼烧着他的脚底。
　　这群变态！
　　沈若飞踢开蜡烛，把绳子解开放他下来，又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把他包起来。
　　苏梓意身上都是被麻绳摩擦出的红印子，有的地方已经被磨破了，虽然不想，但沈若飞还是挑起了他的内裤怕他其他地方也受到了伤害，一切安好以后他就放心了。
　　等苏梓意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医院，身边是沈若飞。
　　“你醒了。”
　　沈若飞已经给大哥打了电话让他帮自己请假，又说了苏梓意的事，毕竟有警察的身份在，容南也同意了请假的事。
　　苏梓意想说声谢谢，但他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
　　没一会儿护士拿着一袋葡萄糖走了进来，帮苏梓意扎完针以后注意到了沈若飞。
　　“你好，用帮你处理一下后背的伤口吗？”
　　“不用了，谢谢。”
　　沈若飞这才注意到自己后背上的伤好不容易结痂了，刚才也被衣服擦坏了，渗出了血迹，但当时哪还顾得上这些。
　　等护士走后病房里陷入一片寂静。
　　沈若飞率先开口，说：“那天那人……”
　　苏梓意把头歪到一边似乎并不想聊这个话题。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们现在应该算扯平了吧。”
　　苏梓意点了点头。
　　“还好。”沈若飞呼出一口气，“明天试卷应该就能判出来了，终于在你走之前扯平了。”
　　“沈若飞。”苏梓意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我想和你坐。”
　　“什么？”沈若飞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我想和你坐同桌。”苏梓意又说了一遍，耳朵又红了。
　　沈若飞真想抽自己一个耳光，摊手说：“班主任同意就行，不过像你这样的优等生应该会和班长一起坐吧。”
　　沈若飞看向他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劣质的病号服的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解开了，随着他平稳的呼吸声白嫩的胸膛也此起彼伏，两点嫩红也忽隐忽现。
　　天杀的，这简直比女人还要有魅惑力。
　　沈若飞你又在乱想什么，他可是男的。
　　沈若飞你清醒一点，他可是你同桌。
　　沈若飞感觉自己要疯了，自从遇见他一切都不一样了，这还是自己吗？
　　就在沈若飞还在扮演精神分裂的时候，沈若霖给他发来了消息：［人抓到了。］
　　然后附来照片，是那个男的，和被他供出来的几个人，苏祖奎不知道躲哪去了。
　　［我：能不能枪毙？］
　　［大哥：快了。（白眼）］
　　这种社会败类能多抓一个是一个，沈若飞收起手机坐在旁边的病床上，这还是他第一次陪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