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轮》拾潼丞起

7、破谜共事

　　林生熄灭了烟，抬脚走了进去。
　　拳场内还是一如既往的昏暗，混杂着男男女女交合的酒味，刺激着人的感官。
　　林生面无表情，早已习惯这种味道，他只是愣愣地看着吧台后面，哪里曾经坐着一个懒散不羁的男人，而现在他只能躺在医院病床上吸着氧气。
　　每每林生去医院看到李奎时，他总是不敢相信，在他眼里无所不能的李奎怎么会一夜之间变成这个样子的。
　　林生就带着一身戾气在擂台上出手狠辣，所有来闹事的都被打趴下，半死不活地被人拖下去。
　　拳场的规矩就是这样，谁有实力谁就被人捧着，只有把人打服气了才能平息闹事。
　　强者为王，败者为寇，只有强者才配被人记住。
　　林生带着一身血气，手套上浸着对手的血，一滴一滴滴到擂台上，开出黑红的花。
　　他的脸上都是干涸的血迹，他浑不在意地抹了一把脸，一字一顿地说：“还有谁想上来？”
　　一时竟无人再敢说话。
　　被林生漆黑的眼神扫过，他们身上起了一层层鸡皮嘎哒，作为生物的本能，他们都屏住了呼吸。
　　其中不乏一些不服气但没胆子的视线，林生没有管。
　　相比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他更在意刚才余光扫到的一抹身影。
　　意外的熟悉，让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亢奋起来。
　　但现在他在台上扫视了好几圈也没有看见那个人。
　　索性他不管了，身子懒洋洋地往吧台一靠。
　　“夏哥，我想喝罗贝塔阿姨。”
　　被称作夏哥的男人闻言头也不抬：“不行，太烈。”
　　随后不由分说地塞给他一杯度数稍低一点的酒：“快回去吧，你明天还要上班。”
　　林生接过一口闷了，红着眼睛缓了好一会。
　　“喝了酒让那个男人送你回去吧，你们关系还好吧？”
　　夏宇冲一个角落挑了挑眉：“我在你身边见到过他，他刚才一直在看着你。”
　　愣了半拍，林生迟钝地朝夏威示意的方向看去。
　　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
　　秦弋也在看着他。
　　夏威没再管他们，转身去干自己的事了。
　　林生站在原地没动，他警惕地看着秦弋。
　　他怎么会在这里。
　　秦弋含着怒气地走了过去，一把抓起林生的手臂往外走。
　　就这样林生被秦弋半拉半扯地拽了出去。
　　他没有反抗，跟在秦弋身后，突然世界一阵天旋地转，林生被压在拳场出口的墙上。
　　背上传来一阵疼痛，林生皱起眉，想要一把把身上不知好歹的人掀开。
　　却被他摁着双手超过头顶，林生的手搁在水泥墙上，冰凉的触感让林生的脑子稍微清醒了点。
　　他冷着脸朝秦弋呵斥道：“秦弋！你放开我。”
　　而秦弋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眼底染上血红。
　　他看着林生：“知法犯法，你身为警察不可能不知道什么后果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生不耐烦地甩了一下秦弋禁锢他的手，没甩开。
　　“我想我不需要向你解释我的做法。”
　　确实，拳场可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嗑药嗑疯了的人比比皆是，地下生意包括但不限于人体器官贩卖等。
　　林生即然都看在眼里为什么不向上举报，这种包庇行为可不像是身为一个叫警察能干出来的。
　　要说林生作为卧底深入犯罪分子聚集之地未免太牵强了些，他身边或者全场周围怎么可能会没有人接应，做好后援。
　　难道市局会让刑警队支队长只身深入地下拳场内部吗，身边怎么会没有人配合接应。
　　而现在林生的表现让秦弋捉摸不透他到底什么意思。
　　但秦弋心里明白，林生不会做那样的事情，他只是想要林生给他一个态度。
　　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太心急了，秦弋看着林生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林生警惕地盯着秦弋，秦弋松开了一直钳制他的手。
　　他稍微转动了一下手腕，酸酸麻麻的，刚才秦弋情绪激动的时候用的力真的不算小。
　　两人走在路灯下，一时竟无言。
　　林生在梳理事情，而秦弋单纯在想林生。
　　秦弋突然停下转头幽幽看着林生，林生不耐烦地转头：“又干嘛？！”
　　“到了……”秦弋弱弱地说。
　　林生皱着眉从兜里摸出车钥匙，塞到秦弋手里。
　　好丢脸。
　　上了车，秦弋时不时发出闷笑声。
　　惹的林生那股害臊劲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不耐烦和无语。
　　甚至还夹杂着一点点的开心。
　　这种氛围他已经好久没有体会到了，看着窗外飞驰的景色，林生惊觉好像回到了高中时期，那股自由轻松的相处模式又悄悄冒了头。
　　再次重逢时的昏暗，心跳比我先认出你。
　　秦弋停下车，发现林生靠在椅背上已经睡着了。
　　他看着月光下林生的睡颜，黑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脸明明长得很乖，但总是装出一副凶巴巴又浑身是刺的小混蛋样子来气人。
　　秦弋忍不住神出手指去戳林生的脸颊，在触碰到他脸颊的那一刻，林生脸上的软过就陷下去，包裹住了秦弋的手指。
　　很奇异的感觉，让秦弋不自觉上了瘾。
　　戳了一下又一下。
　　“秦弋你够了。”
　　“哦……”原来没睡啊。
　　秦弋还觉得有点可惜。
　　两人下车，秦弋还想去扶林生，被林生摆手拒绝了。
　　“我就喝了一杯。”
　　秦弋轻轻“嗯”一声，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真乖。
　　他站在原地，张了张口看着林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晚先住我家。”
　　林生吹着冷风，感觉头痛得要死了，没什么精力去管秦弋。
　　秦弋跟着林生上了楼。
　　是一个中档小区，还没有电梯。
　　两个成年男人挤在狭小的楼道里，林生用钥匙打开了门，打起最后的精神对秦弋说话。
　　“主卧，客卧各有一间厕所，一次性用品在抽屉里找一下，这是杂物间……”
　　林生目光看着那件杂物间，停顿片刻，回房间拿出钥匙上了锁。
　　“好了，你随便逛。”
　　秦弋看着林生的动作挑了挑眉。
　　余光看到了，林生没有理会。
　　这年头谁还没有个秘密了，更何况这还是他家。
　　林生打了个哈欠，感觉自己上下眼皮都要开始打架了。
　　秦弋见他这副样子赶紧把他推进了卧室，看着林生盖上被子，帮林生关了灯才走。
　　出去后，秦弋才开始打量这间房子。
　　房间里除了必要的家具，一个有点烟火气的东西都没有。就像房子主人随时准备收拾离开。
　　整洁冷淡得不像话。
　　秦弋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那件上了锁的房间，直觉告诉他，林生不愿告诉他的东西都在里面。
　　在没开灯的客厅里站了一会儿，终于把升起的不切实际的心思浇灭。
　　秦弋转身回到客卧，洗漱好后躺到床上。
　　刚贴上枕头突然睁开了眼睛。
　　秦弋皱着眉将脸埋进枕头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上面怎么会有林生的味道？
　　林生平常为什么会睡客卧。
　　秦弋支着头静静地思考着，可不知道是不是鼻息间若有似无萦绕着的味道太过熟悉，秦弋竟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阵急促的闹钟铃声响起。
　　一只手从被窝里伸出，摸到了手机摁灭了闹钟。
　　刚起身，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脑袋传来。
　　林生长嘶了一声，泄愤似的砸了几下自己的脑袋。
　　走出卧室，一眼就看到秦弋留在桌子上的早饭和纸条。
　　——急事，早饭是我亲手做的，爱你。
　　后面跟着一只很骚包的摇尾巴小猫。
　　林生看了一眼就扔进了垃圾桶里，拿起桌上的早饭就出了门。
　　一阵火急火燎好歹赶着没有迟到。
　　一进办公室就看到多出来的一张桌子。
　　林生探出脑袋问：“我办公室怎么回事，有谁要来？”
　　一群人争着抢着回答，中间还夹着熊数幸灾乐祸的声音。
　　“啊！队长你不知道！他真的老帅了，我来上班的时候看到他跟着局长进办公室，真的啊啊啊啊！”
　　“真的真的，特别雅痞，林队你警草名号真的不保了。”
　　林生一脸莫名其妙：“所以到底是谁啊？”
　　“我不都跟你说了，你老情人啊。”
　　熊数着不明不白的话一出口，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到了林生身上。
　　林生扶额：“没有的事……”
　　一阵脚步声传来，人群哄散开。
　　秦弋走了进来，看着林生笑道。
　　“这就不打算认我了？”
　　一群女警和熊数的眼睛瞬间瞪大，一群人一个眼神，下一秒震耳欲聋的咳嗽声响起。
　　林生顶着一群人挪移的目光，尴尬得无地自容，偏偏秦弋这个脑子缺根弦的东西还煽风点火。
　　林生又不好冷脸，所以在秦弋进到办公室的时候“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把秦弋推到门上抵着，咬牙切齿：“你到底在干什么？！”
　　一阵尖叫响起，林生着菜反应过来门是磨砂玻璃的。
　　外面的人是可以看清里面的。
　　林生像是被烫到了手，马上松开了秦弋。
　　耳朵都羞红了面上还绷着恶狠狠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