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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逃离曲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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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总,好久不见啊。”
柳越挑了挑眉,刚进来就看见前几天吃饭几个人居然都来了,就坐在入口不远处,看见他来遥遥就冲他举杯,像是在等他似的,但眼里却带着点挑衅。
“晚上好。”柳越走过去拿起他们那桌旁边的杯子,象征性地抿了一口,露出一个微笑。
贺瑞看见柳越时有些惊讶,他完全不知道今晚柳越会出场。但一旁的黄思远似乎早已预料,懒散地躺在身后的椅子上打量着柳越。
“上次说请我们喝酒,但大明星天天这么忙,我看也是遥遥无期——”黄思远摇晃着杯子里的红酒,拇指微微用力扣住高脚杯细细的玻璃柱,“择日不如撞日,刚好今天我们几个都在这里,不如今天和我们喝几杯?”
柳越扫了他们一眼,贺瑞是陪着虞秋鑫来的,虞秋鑫已经去那些女明星那里聊天。今天的奢侈品里有杨成风的作品,他来也是理所应当。齐修平似乎是和黄思远一起来的,因为两人的座位是挨着的,而且刚刚在停车场柳越没有看见齐修平的车。
黄思远虽然能凭借家里的条件弄两张入场券,可他一个警察和这场发布会根本八竿子打不着一撇,根本没有必要。
而且好像故意针对他一样,一来就让他喝酒。
“我当然想。”柳越弯着眼睛,又拿起那杯放下的酒,仰头一饮而尽,“只是这场发布会上我还有些小任务,只怕不能陪大家尽兴。”
“我知道。”黄思远笑道,“只是我也可以当你的客户啊?你看我们几个谁是缺钱的主?”
发布会还没有开始,柳越微微一笑,顺从地在旁边坐下。黄思远又递过来一杯酒,但是柳越没有接。
“怎么?不给我面子?刚才那一杯不是喝的很痛快吗?”
黄思远说完看了贺瑞一眼,贺瑞的视线果然停留在柳越身上。
柳越穿的正是这次品牌方的高定,上身是黑色深V领口的西装,袒露出大片的锁骨和胸口,下身是黑色的裤裙,腰部被一根细细的金腰带收束,耳饰也是配套的金色耳坠,其形状与腰带上的纹路一致。
贺瑞不知道这个耳饰和腰带是不是杨成风设计的,但杨成风显然一直在打量柳越的穿搭。
面对几人的注视柳越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只是有些抱歉地笑道:“就一杯的量,一会儿还有相关的介绍,实在不方便。”
“哎呦,别为难人家了。”齐修平也端起酒杯,“你想喝自己喝嘛。”
正好负责人走过来找柳越,柳越起身,冲他们歉意地招招手。
“下次有机会。”
贺瑞想,又是这句话。柳越似乎永远不会拒绝别人,只是一味地找借口,推脱。面对这些刻意为难他的人,柳越的态度总是并不强硬,像是想给人留一丝希望和机会,又像是不动声色地放下一个诱饵。
可是钓的鱼太多会翻船的。柳越像是意识不到那些危险,又或者根本不把那些危险放在眼里。
黄思远盯着柳越远去的背影,神色晦暗不明。
贺瑞在读大学时学的是经济学,但同样也自学了一些社会学。他想起黄思远给他的警告,又看见黄思远的行为,心里觉得好笑。
黄思远和他没有区别,他们都知道柳越危险,但他们并不害怕危险。柳越是客观存在的,他的行为是可以预判的,发生的事情也是可以挽救的。这点风险在可能带来的快乐前不值一提,又或者说有风险才显得更加刺激。
有人上台做了简单的开幕式,有模特上台走秀。柳越不知道以代言人还是特邀嘉宾的身份讲了几句,贺瑞已经不记得了,他的思绪忽然回到了那个风雪的夜晚里。
柳越是生气的,是拒绝了他的姜汤的。那点格格不入的情绪看着如此鲜活,带着脱离与柳越之外的气息。
不一会儿,舞会开始了,又或者说,真正的狂欢开始了。灯光暗了下来,大厅里响起动听悦耳的旋律,贺瑞看见唐帆源走了过来,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又朝着一个不知名的人走去。唐帆源整场舞会都跟在那个人旁边,低眉顺眼,一杯一杯地,乖巧地喝着酒。
贺瑞不禁想,柳越早几年是不是也是这样?甚至更糟糕,毕竟这些都是肉眼可以看得见的一面,这些华丽的狂欢背后还有埋藏在深处的,不为人知的一面。
时间随着音乐跳跃着,光影交错,明明暗暗一片斑驳。贺瑞费劲地在舞动的人群里认了半天,终于看见了柳越的影子。
他似乎刚喝完酒,低着头往私人卫生间的方向走去。裙裤长长地垂在地上,柳越提着裤子,像是在逃离。
贺瑞想起过了半夜十二点匆匆而去的灰姑娘,可柳越没有留下水晶鞋。这样美丽的故事只是男性视角的意淫,某种程度上来说,凭借一只鞋大动干戈地寻找一个人是荒诞且变态的行为。
毕竟王子和灰姑娘不过一面之缘,他们不了解彼此,能看见的只有脸。
柳越似乎没有注意到跟过来的身影,他在他的单人洗手间里呕吐。
镜子前的人呼吸急促,脖子上渗着细汗。酒精悄然无声地爬上脸颊,留下两抹惹人厌的红晕。柳越的意识还是清楚的,他久久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抓紧了台子的边沿,骨节都泛白,却只是叹了口气。
他简单地漱口,熟练地补妆。他终于从镜子中看见那个一直跟着的身影,压制着翻滚的疲惫露出微笑。
“找我有事吗?”
“何必呢?”柳越背后的人说道。
柳越只是微笑,然后叹息。
“你是觉得我不值吗?”柳越从旁边抽出一张纸擦着手指。
贺瑞没说话,只是盯着柳越。那双眼睛很平静,贺瑞一瞬间又看见柳越所演的纳格的影子。
剧本里说,纳格是孤独的,但贺瑞觉得不是。孤独的感觉是在集体中产生的,纳格将自己融入雪山大地,投进书籍文字,他有一个相对平稳的生活,他的内心应该是恬静的。
纳格没有那么强的与人交流的愿望,自然也不会觉得孤独。他对理解他的女孩或许有爱慕,但那点爱慕不足以让他舍弃那份旷远与宁静。
这才是他拒绝秋水的原因。没有高大尚的为秋水的未来考虑,也没有强烈的爱恨痴嗔各种情欲夹杂,只是一句单纯的,被很多人用过的话——他们不合适。
孤独是格格不入,是热闹里没有你的一席之地。众人群魔乱舞地狂欢,你听着他们引吭高歌,可你知道你不作为主体的形式存在于此,这份欢愉与你无关。
任何你周围的人和你没有半分情感联系,你找不到自己所爱所想,这才叫孤独。
就像柳越现在低垂的眼睫。
“你按你想做的来,就是值得的。”
贺瑞良久才回答,他不知道柳越现在是否清醒,只是觉得柳越唇尖上的红色触目惊心。他想起黄思远口中柳越的隐忍,或许不是,或许柳越就是这么一个无所谓的人。
“嗯,谢谢。”柳越最后用纸巾的一角轻轻蹭着嘴角的口红,描摹出完美的唇形,再把纸扔进旁边的垃圾桶。他伸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随即转身。
“嗳,你还没说那块地给不给我呢。”
贺瑞听这一句话就知道柳越有点醉了。因为平时的柳越不会在私下的场合,尤其是现在洗手间里这样极短的时间去谈论这样一件重要的事情。他的语气轻快,像是脱口而出,贺瑞能感觉到柳越身上的阴霾在散去。
“我再考虑考虑。”贺瑞说,“这事儿急不来。”
柳越也没再多说,去旁边自己私人房间里翻出手机联系林叔。
“一会儿舞会你不参与吗?”贺瑞问。
柳越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道:“我不会跳舞。”
贺瑞不信,但他知道柳越是想趁机溜走。醉酒是件危险的事情,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可能带来严重的后果。
“黄思远想和你跳舞呢。”
贺瑞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似乎是想挽留。
柳越笑了一下,相当客气道,“等有机会吧。”
他拎起包准备从专属通道提前走,以躲避晚会结束时铺天盖地的狗仔和记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柳越说完又歪了歪头,“他想和我跳舞?那你想不想?”
贺瑞笑道:“你会为了我留下?”
“不会。”柳越顿了一下才说,“随口问的。”
“想啊,怎么不想,那晚篝火晚会就想和你跳舞,你也是提前离场了。”
贺瑞看着柳越的眼睛说,“那晚你和今晚一样,也是喝醉了。”
“你喝醉了就会像现在一样,变得不耐烦,变得很想离开。”
柳越笑出声来,放下急着离开而提起的包裹,睨了贺瑞一眼,“你观察的挺仔细。”
“我觉得这样的你很可爱。”
柳越听到这话露出一个古怪的神情,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又像是听到了什么骇人听闻的消息,他直直盯着贺瑞片刻,又拎起了包。
“让开。”
“你不是想和我谈那块地吗?下周二,下周二出来我们谈一谈?”
柳越淡淡扫了他一眼,径直离开,“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