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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破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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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未见声先到。
许书吟两手放在大腿上，端正上身，恭敬喊了声“雄父”后，许停的身形才显示在两虫面前。
3D立体投影出来的虫一身正装，如火的红色长发及腰，披散在后背。和许书吟一样，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给虫一种不怒自威之感，一眼就可看出，是个手握重权、高高在上的虫。
威严的雄虫看到自己的虫崽，也会变得亲和。许停抬起手，隔空揉了揉许书吟的头，说:“阿吟，瘦了点儿。”
陈诺坐的和许书吟之间空了两只虫的位置，许停看不见他。此刻，他扯过一根安兴草，揪着叶子玩，站起来，回去自己的房间，把空间留给了这对父雌。
许书吟忐忑，眼睫颤动。
许停:“在B16星吗？”
许停没有指责他，而是温声在问。
许书吟轻嗯:“是，雄父。”
许停说:“这段时间我有些忙，没早早发现你又被许棋谈欺负了，等我发现，你已经在B16星待了快半个月。”说着，许停又揉了揉许书吟脑袋，许书吟垂头，露出自己的头顶。
“不开心了，被其他虫欺负了吗？”许停关怀道，他的这只雌崽虽然性格内敛，旁虫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可是他懂，阿吟每次伤心，就会很想拽着一个东西，小时候是他的衣襟。后来长大了，就变成了自己的衣服，很没有安全感，还是一只需要被遮蔽在雄父雌父羽翼下的虫崽。
恐怕也只有许停会这样想许书吟。许书吟成为少将，已经随着军队征战过几次。许书吟摇摇头，说:“没有的，雄父。”
许停:“我已经斥责过了许棋谈，他让你去那么远的地方，找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也就你乖顺，每次受委屈了也不跟我讲，阿吟，没有下次了，好不好？他再让你做什么，都告诉雄父。”
说真的，许书吟跑这么远，是真的有些逃避的意思在，他不想面对雄父和许棋谈的抉择。可他还是乖巧点了点头，然后从沙发上滑下去，跪在了地上。
“是，雄父。”
许停急道，手立刻做出了帮扶的动作，想把许书吟扶起来:“有什么话起来说，阿吟。”
许书吟不为所动，跪着没起，低着头，手指捏着自己的裤子，嗫喏道:“雄父，我有虫崽了，但是我的雄主不要我了。”
他本以为很难说出来这件事，可是真的面对雄父时，雄父关心他的样子让他安心，心底泛上来本没有属于自我的委屈。
许书吟说这话时声调不高，许停还是听清楚了。他懂自家虫崽的性格，在主星时，就怕被哪只雄虫哄骗，他一直在把关。不料这在外的短短几天，自家好好的大白菜就被拱了，拱了吃了后又被扔了。
他张嘴，刚想要训几句，转瞬重新说:“没事，阿吟，快回来吧。雄父和雌父都在家等你，都想你了，给你买了很多你喜欢吃的软糖。”
他哄着许书吟:“虫崽你不想要的话，我们就把他打掉。阿吟不伤心，以后喜欢了哪只雄虫，雄父帮你说亲，不想再结婚了，雄父也可以养着你，一辈子养着你。”
许书吟眼眶酸涩了，预料的失望和责怪都没有。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说了:“是，雄父。”
“好了，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情，还要阿吟跪着跟雄父说呢，快起来。”许停坚持道:“也快回来吧，脸都瘦了一圈了。”
许书吟抿嘴，终于敢抬头直视自己的雄父，应道:“是，雄父，我会尽快回去的。”
说完自己的事情，许书吟轻松很多，还想给雄父讲讲在B16星上的发现。记起他答应过云先生的话，微张的嘴又闭上了。
“跟雄父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想说就说。”看到许书吟情绪好点儿，许停宽慰笑笑。许书吟拿起旁边尚残留几片叶子的植物枝干，摇头:“没有了，雄父。”
许停眸光一闪，脱口而出:“安兴草！”他知道许棋谈是以什么借口让许书吟去B16星的，“阿吟，你怎么知道安兴草的。”
许书吟:“从陈莫殿下的笔记上。”
许停:“对对对，你是和陈诺一起去的。”特意嘱咐，“记得把陈诺一起带回来。”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了一跳，许停的视线从许书吟身上挪开，看到了许书吟身边几个密封好的小瓶子，瓶子只有半个指节大小。
注意到雄父的视线，许书吟拿起旁边的一个小瓶子说:“这是B16星特有的雌虫精神力缓和剂，听说很有效，我想拿回主星去的。”他怕拿大瓶云先生和孙幸北不让他带走。
许停恍然，随口问道:“这里面用了安兴草?”
许书吟答:“应该是的。”
“应该?”许停呵呵笑了，“服用时间也和我们用的一样吗？”
他摇头，说:“不是的，雄父。”找到雌虫给他写的卡片，递给许停看。
……
*
许书吟过来找陈诺已经是第二天了，陈诺这时已经起床了，坐在桌边清洗他总放在袖管里的手术刀。
手术刀总见血，此刻也不见有丝毫锈迹，他用白帕一寸寸擦过，他的面容也一寸寸显示在银色的金属上。
哥哥送他的这个刀，他从未离过身。他注视着刀上自己的眼睛。
“你对周靳殿下的感情有没有变?”
“真的不管欢欢了吗？即便欢欢说不认哥哥。”
他手抚摸上刀片上自己的眼睛，碧眸里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明明那双眼睛根本没动，他还是从中获取到了答案。反手握起刀，捅向自己胸口。
直到身体感受到的痛苦和心上的痛相等，他松手，摊开双臂，上半身后倒。他又想起了昨天在许书吟房间里的卡片，侧脸，使脸贴着地面，重新问自己:“为什么要把对哥哥的感情分给其他虫？”
“他们只能做哥哥的替代品。”
“他们对你有哥哥好吗？你还碰到过比哥哥更好的虫吗？”
所有的回答都是:“没有，没再遇到比哥哥更好的虫。”
胸口的血不致命，也已足以让他唇色惨白。许书吟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他这副样子。
忙跑过来扶起他，要替他拔掉胸口的刀。陈诺拍开许书吟的手，自己拔了出来，重新藏在了袖子里，阴恻恻瞧着许书吟:“小刻板，别乱动我的东西。”
许书吟对陈诺的阴晴不定的情绪已习惯，不以为然，平淡说明自己来的目的:“我计划这两天回去主星。”
“这次来并非全无收获。”有他准备带回去B16星特殊雌虫精神力缓和剂，有属于他自己的虫崽。
“好，回去好啊。”陈诺又躺倒。确定欢欢还好好活着，就够了，他没有对不起哥哥。
许书吟很急，早上刚跟他说了这个事情，晚上就要启程。
孙幸北、云先生、师远、萧丰、张落都来给他们送别。
“许少将，我放你一命，答应我的事情别忘了。”云先生宽袍银面具，已经能够站了起来，面具后面的粉色头发漏了出来，他没介意，提醒许书吟，同时祝福，“希望少将余生无痛无忧。”
许书吟颔首。
“教授，我的残肢还多亏了你，以后想来随时欢迎。”
陈诺应道:“好。”大抵是不会再来了，已经见到欢欢了，以后他会在主星守着哥哥的遗物。
“顾涣雄虫的安危我会尽力保证，请不用担心。”
听到这句话，陈诺试图从面具下看出几分端倪，可是看不出来，留给视物的孔洞只有指甲盖大小，他甚至看不出来这位云先生的瞳孔是什么颜色的。
他还是礼貌道了声谢，和许书吟许松一起上了飞船。
“许松，你去设定目的地和跃迁点。”许书吟吩咐。
许松拖沓着步子去了，许书吟即将离去的身子止住，侧目，问:“许松，你不开心?”
陈诺笑笑:“我看他是想留在这里了。”
许松跑走了，许书吟扭头，以一种问询的表情问陈诺。
真是根刻板木头，他提点:“有雄主了呗。”
许书吟敛眸，低头走了。
陈诺照常打开光脑，来时他还和周靳相谈甚欢。现在，他和周靳的聊天记录终结在昨天周靳的一句:先不聊，我在带林穆回家。
他往上划了划和周靳的聊天记录，手指停留在周靳说要来找他，拍的那张林穆背影和飞船的照片。
现在看着，心里还是会泛起点点涟漪。但是不重要，他已经做好了抉择。
关闭和陈诺的聊天界面，他点开和哥哥的，明知道这些消息永远不会再得到回复，他发过去:
哥哥，我想你了。
我才发现，我有今天都是你给我的。
我好笨，我到现在才知道。
突然，他的光脑被迫进入了一个直播间，直播间起的名字是:15年前的陈莫殿下之死。
界面没有任何背景，只有黑底白字，陈诺一下子呼吸不上来。
他怎么划，光脑界面就是不变。
他如搁浅的鱼，大口大口呼吸着，目光紧追着屏幕的变化。两分钟后，突然，字体消失，出现的是有许多恒星、卫星的太空，太空里出现了一艘飞船，飞船靠近屏幕，放大，飞船侧面出现了一朵花。
七彩的花——安兴草的花。
直播间变换着角度，他发现，这就是昔日杀害哥哥的星盗的飞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