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弥丫

11、重现

　　被道士拒绝探视，进山又发现妖族迁徙，沈秋失魂地回家。
　　收拾好行李，带上银票。沈秋有把握考进京城，只是离开前仍想再见苏白臻一面。
　　拜访破院却没人回应，推开大门进屋察看，空荡荡的院落毫无生气，原来那道士早就连夜离开了村庄。
　　跑了个空的沈秋试图在院子里找到苏白臻残留的痕迹，一无所获……
　　给院门落锁，背着书箱的沈秋离开了…
　　村子里不缺秀才，所以并未给穷秀才沈秋提供什么帮助。受钱财所累，又托了白臻赠送胖人参的福，沈秋终于攒够盘缠参加乡试。举人、进士、状元……许是情场失意，事业上，沈秋一路过关斩将，夺下头名。
　　俊美的新科状元跨马游街三日，香帕彩花都瞄准了沈秋扔，风光的状元郎面上挂着浅淡的笑容，心早已被一只傲娇小狐叼走了，哪还会关注楼阁上的女娘。
　　进士一甲保送翰林，翰林学士主管文翰，并备皇帝咨询。这地方可是朝廷重臣的孵化地，身边同僚皆是达官贵族、书香门第之后。少数人出身寒门，不过文采能力俱是出类拔萃，多有过人之处。
　　沈秋初来乍到，只被分配了修书的清闲职位。每日点卯，整理书史后就全是自己的时间，他倒也坐的住，在这时间里阅览群书，看遍书阁。
　　日子久了，也交到几位知心好友，休沐那天约着踏青出游、喝酒作赋，只是几年下来，年轻有为的好友有的早被榜下捉婿，有的履行婚约成婚，竟都成家了，唯独沈秋还是孤家寡人……
　　友人也会好奇地询问沈秋这是被哪家娘子迷住了魂，一直守身如玉不说，连喝个酒也不要女郎陪侍在侧。好友们倒也不是带着沈秋狎妓，只是文人间流行喝酒时叫上几个卖艺女郎抚琴助兴。
　　听了友人打趣，沈秋仰头饮尽杯中酒，表情恍惚地说：“哪有什么女娘…不过，确实是被迷住了……裴兄莫要再拿我取笑，我看啊，还是孤身一人好！兄长一身酒气，今日回家又要被嫂嫂拧长耳朵吧！哈哈！”
　　“好你个沈秋，竟敢取笑兄长，看我今日不灌你个酩酊大醉！”
　　成功转移话题，沈秋笑着喝下一杯杯佳酿。醉了好啊…醉了……就不会想起他了…白臻，你过得好吗？
　　强行送你剔除邪念，你肯定厌极了我……最近我常常凝望祈福铃，却没有勇气摇响它…不敢让我的思念打扰你，希望你可以忘记我好好生活……
　　都说爱一个人，便会常觉亏欠。细细回想，虽然我们之间我是先动情的那个人，但是你却付出了许多…许多…
　　那场雪中桃林告白，我现在还能回忆起细节…你清浅的呼吸温暖我的脸颊，交颈拥吻时，可以看见你脸上细细的绒毛，呼出的雾气凝在睫毛上变成剔透的冰晶……
　　不该想的，越是回忆以前，便愈加放不下…
　　剔除魇兽后，你窝在笼子里无力垂头的模样成了我新的梦魇…
　　醉吧，醉了才能睡个好觉。
　　……
　　又是一晚噩梦，精神不振的沈秋走进翰林院。刚坐下，好友就抱着一沓书卷蹭过来说悄悄话。
　　“沈秋，我家老爷子新得了奇宝，明日晚宴随我一起去开开眼，如何？你实在该多出门走走，日子过成苦行僧像什么样！”
　　“好吧好吧，我去就是了。”
　　应下好友邀请，沈秋穿戴齐整，备好礼物搭上友人特意吩咐来接他的马车。
　　京城道路平坦，不似乡间马车那么颠簸。一会子功夫，马车安稳抵达目的地，动作潇洒撩起衣袍踩着矮凳下车，入眼便是友人辉煌大气的府邸门头。
　　友人特意出门等沈秋，见他下车赶紧迎上去带进府，嘴里嘀咕：“幸好我有先见之明，提前喊了马车去接你，不然你定要会磨蹭到宴会结束便直接不来！今日真有奇宝，你一定得看看！”
　　用过晚膳，主家邀请众宾客移步花园观宝。
　　秋日没甚花草，但赏菊最妙。虽然天色已黑，不过明亮的花灯装点着花园，倒是别有一番雅趣。
　　特意挑了开的最好最艳的典韵紫菊围成一圈，中间的高几上放着锦盒，盒子不大，看来奇宝就在这里面。
　　人们赏着菊，借着赏宝晚宴结交贵人。乐声响起，主人压轴出场。
　　“多谢诸位赏光赴宴，小老儿最近得了一稀罕宝物，特为此设宴邀大家鉴赏，长话短说，请看！”
　　盒子被打开，里面的宝物露出真容。
　　百无聊赖的沈秋正走神，听到主人致辞完毕，也配合着看向锦盒，但，入眼之物让他目眦欲裂！
　　熟悉的蓝色内丹散发着淡淡的冷光，柔软的锦缎拖着它，就像天上清傲的月亮。只是，被困在盒中的它，只是徒剩孤高罢了……
　　“哈哈，大家仔细看！这就是千年狐妖的内丹！”
　　“真美…”
　　“千年狐妖内丹可不常见！”
　　“不知道这只狐妖的皮草身在何处？真想收藏！”
　　沈秋呆呆地走近内丹，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挨上去。
　　友人拉住瞪眼的老爷子，多亏是老头亲孙的至交，不然定要挨上几句呵斥。
　　指腹轻贴内丹……好凉…像冰块儿…
　　曾经的内丹被他日日握在手中把玩，最后再珍惜地挂回脖子上。除了苏白臻，没有人比沈秋更熟悉这枚内丹！
　　那时的内丹是温热的，就像恋人的体温，无数个分别的夜晚，沈秋都是握住内丹想着恋人的身影入睡……原来的光芒就像新剪了引线的蜡烛，是那么的明亮！
　　记不清是怎么回的家，沈秋内心杂乱，心里有许多疑问说不出口…
　　为什么白臻的内丹会出现在贵族的宝阁中？为什么内丹变得那么……不一样…就像生命力被抽走了！道士在哪里？白臻在哪里？后续剔除邪念的过程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臻…白臻…你在哪儿？
　　这只是一个开始。
　　还记得宴会上说出想收藏狐妖皮草的那人吗？重金求宝下，还真被他找到了。
　　兴奋的他也办了一个宴会邀请众人来府欣赏。
　　那天之后就关注有关狐妖任何消息的沈秋也知道了这件事。拜托友人带他赴宴，终于，沈秋见到了苏白臻。不过，只是苏白臻的皮毛……
　　“这不可能！不可能是白臻！”沈秋被眼前洁白的皮毛刺激到，仍然强撑理智仔细观察着，希望熟悉的印记不要出现在这张皮草上！
　　注定要让他失望了，后腿的皮毛上，一个弯弯的伤疤赫然映入眼帘。
　　……
　　“诶？白臻，你这里有个小伤疤呢。”沈秋给小狐狸顺毛，摸到了一小块没有毛发遮挡的光滑皮肤。
　　“哦，那个呀。小时候贪玩不小心摔的，没想到伤口愈合后就不长毛了！好丑的，秋秋别看！”小狐狸窝在怀里打滚撒娇，坚决不让沈秋继续看他丑陋的伤疤。
　　按住作乱的小狐狸，沈秋温柔笑着说：“哪有，那个伤疤是月牙型的，很可爱哦~”
　　小狐不闹了，蜷起手手把脸埋进去，真是羞死狐啦！千年灵狐居然被小爱人夸可爱什么的，人家的梦想可是当大猛攻诶！
　　小情侣闹做一团。当夜，被夸可爱的苏白臻红着脸，使劲往沈秋谷道深处夯，誓要让恋人深刻感受他的雄风！
　　沈秋双眼迷离，脸颊潮红，双手无力地把在苏白臻的大腿上。化作人形的苏白臻腿上也有月牙型伤疤。沈秋坏心眼地抠弄早就愈合的平整伤疤，正激动的苏白臻被摸爽了，一下子没稳住就这么泄在沈秋体内。
　　这一发的时间不足平日一半，羞极了的小狐狸掐住恋人腰肢，一定要再来一次挽回颜面！
　　曾经有关摸到伤疤的记忆都是快活的床底之事，如今，竟只能在爱人被剥下的皮毛上重新接触！
　　那是……我的月亮…啊！
　　跪地痛哭，沈秋终于意识到，是自己亲手把爱人送到恶魔手中！
　　狠狠锤着胸口，再自责又有什么用呢？铃铛响声不断，只是，当初那个承诺不论多远都会赶来见他的恋人再也不会来了…将小铃铛按在胸口，沈秋脱力地躺在地板上，左眼流出的眼泪翻越鼻梁滑过右眼，最后没入乌发。
　　从没如此清晰的回忆起分别的那天…
　　小狐狸咳着血，暗色的血块是破碎的脏器，他洁白的毛发上全是血，那么多血，白臻该多疼啊！
　　闭上眼，耳边是爱人最后的痛呼之语，他说：秋秋……秋秋…我好疼啊…
　　我好疼…好疼…疼…
　　明明是娇气的狐狸大王，被树枝刮出白痕都要回家让他呼呼的。可是那次身上那么多伤口，他只说了一句疼…
　　自己一定是世界上最大的蠢货！奇怪的丹药是他喂给白臻的，听见爱人求救的他以为那是道士常说的狐妖蛊惑之术，看见村长尸体也认定了那是白臻干的……
　　这样想来，内丹一开始也是好好的，那道士要去算卦对内丹施过法，所以才会变成后面那个诡异的样子吗…双眼通红的人形白臻，内丹入体后变成巨狐的白臻…
　　记忆回到更早之前，他为什么可以每次都恰到好处的撞上白臻杀人，那些被杀的，真的还是人吗？
　　魇兽侵身，为发狂妖兽剔除杀念…原来，这个针对白臻的局早就布下了！而他，是帮凶……
　　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他都可以坐下来好好询问恋人有关山林的祸事，可是，因为一点什么狗屁人族与妖族的种族仇恨，那些问不出口的话，奸人的挑唆，终于让他们渐行渐远……
　　白臻啊，我的挚爱！我的月亮！我害苦了你啊！
　　重新坐起身的沈秋面无表情，此刻的他，心中只有报仇的怒火熊熊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