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弥丫

12、真相

　　地大物博，要想找到那个道士不异于大海捞针，沈秋人微言轻没有雄厚的财力和权势，若想复仇，必须努力地往上爬。
　　在翰林院的日子是清苦的，但是熬出头得到皇帝赏识便能登顶内阁。这些翰林出身的官员俱是清贵之身，为民请命，心系天下，功德事迹流芳百世。
　　但，这条路太慢。
　　沈秋只想复仇，不论用上什么腌臜手段，他也要迅速爬到金字塔尖。或许知道真相前的沈秋会顺利熬过小官阶段，慢慢地被看到，得到重视，外派做官，升迁回京……即使做不成文官首位，凭借他的才华也能立足朝堂占据一席之地。
　　他放弃了这一切，选择成为佞臣。
　　皇帝喜欢修仙，对长生之道十分痴迷。沈秋废了大力，真让他寻来一颗奇效仙丹，进献给皇帝后果然得到了重视。再加上容貌优越、气质清冷，活脱脱的就是仙人模样，因此更得皇帝青睐。
　　好友离他而去，同僚骂他奸佞……这些沈秋都不在乎，只是夜深人静时不免落寞，苦笑着嘲讽自己，竟也学着那个邪道的模样招摇撞骗。
　　权势越来越大，下面的人讨好地献上财宝，沈秋照单全收，他需要这些钱……
　　曾经收藏着苏白臻内丹皮毛的大族也在他威逼利诱下交出来了，这两样东西就是恋人仅存世间的遗物。
　　沈秋已经疯了，只是因为报仇的决心暂时拉住了他名为理智的弦。
　　深夜……
　　手下动作不停，乌发被汗水打湿黏在脸上，像个勾魂摄魄的海妖。
　　即将达到高潮，脸颊潮红的美人伸出另一只手轻挨静置在床边的柔软皮毛。
　　欲望缓解后，喘息着蜷起身子抱紧皮草，他痛哭不止……
　　重金悬赏道士的画像贴满一座又一座城池，终于，两年后的凌冬，沈秋抓住了邪道。
　　特意寻了相似的长鞭法器，沈秋狠狠抽在那张熟悉的丑恶嘴脸上，鞭子附带的阳炎灼烧皮肤，烫出硕大的水泡。
　　卸下伪装的道士邪恶疯魔，每挨一下鞭子就痛呼，呻吟几声后又止不住的狂笑。这笑声激怒了沈秋，落下的鞭子越来越密集。
　　“邪道，你当时就是这样鞭挞白臻的吧！今日我也让你尝尝这滋味！”
　　“呃…哈…哈哈……小友，再使劲点啊……没有灵力的凡人果然渺小，这力道…呃…不足当年我的百分之一！哈哈哈…咳咳…”
　　“是么…”权势滔天的沈秋手下篆养了一群方士好为皇帝炼丹，坐在太师椅上悠闲喝茶，招招手就有一个魁梧的道士走进地牢。
　　握紧长鞭行刑，凌厉的破风声簌簌响起，随侍的小厮吓得抖个不停，头低低地埋着，不敢多看眼前血腥的场景。
　　取来一支嵌满宝石的锋利短刀，寒光照在沈秋水墨画一般的眉眼间，他捏着刀走到被吊起的道士身边。
　　“道长……你应该还是肉体凡胎吧！”划下一道浅浅的伤口，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
　　表情十分抱歉，沈秋接着说：“呀！看来你的修炼不是很到家呢…不知道，一片片剐下你的血肉，不止血的情况下你可以活多久呢？一定要撑到我为你特质的笼子打造完毕啊！”
　　剐了邪道两日，笼子这才造好。
　　狭小的空间让人直不起身，免不了的总是会碰到笼子。挨到就会激发一道电光打进身体，就像当初那个囚住苏白臻的锁妖笼……
　　道士的两条大腿被剐净露出森森白骨，没有皮肤血肉的遮挡，电光直接打在骨头上更是酷刑。
　　知道沈秋不会轻易放过他，道士说着当初的种种，试图激怒沈秋好死得痛快点。
　　“小友…你不知道吧？当初那个魇兽可是我的爱宠！噩梦不止的滋味不好受吧！山里的妖怪、村庄的凡人，都是杀来喂我的宝鼎啊……”
　　仆人伸出长棍捅进笼子，阻止这人继续说的话污了主人的耳朵。
　　挥手示意仆人收手：“让他接着说…”俊美的脸面无表情，眼里的寒光仿佛要化作冰锥狠狠钉进邪道身体。
　　“哈哈！你要听，我就满足你！那么多灵魂怨气，才成功炼出一颗聚魔丹。哦，就是我给你的那颗白色丹药~一个小小的伪装术，就遮住了它浓黑的样子呢！
　　味道很妙吧~交杯酒好喝吗？”道士桀桀怪笑，喘了几下接着说。
　　“一个灾祸降临的借口，如此漏洞百出的谎言你居然真信了！要不是没有你的帮助，我也不能顺利给狐妖内丹刻下烙印，实力巅峰的妖王我怎么打得过呢？失去一半力量就好对付多了嘛！”
　　“你就不奇怪为什么总是正好碰到小情人杀人吗？当然是我刻意安排的啊！那些被杀的也根本不是人！都是被我炼化控制的妖怪所化，还记得死相惨烈的村长一家吗？那狐妖只是杀了几个妖怪带走哦~凶案现场是我特意为你布置的，速度快吧~那些残肢真美，不过，这些都比不上狐妖的血肉！”
　　“狗屁剔除邪念啊，我自己就是个邪物~
　　我把它挂在墙上，那么长的钉子，一下就刺穿咽喉，疼的它不敢动作……
　　锋利的刀小心地割开血肉，你知道完整的狐狸皮多难剥吗！幸好钉在了墙上，那些血，滴答滴答落在墙根，都没有多少粘到皮毛诶！省了我不少事！
　　那会儿……好像还没死透吧？毕竟还听到他破了大洞的喉管传来秋，秋的声音呢~
　　听了就烦，顺手就把刀刺进它的心脏，结果还不死！
　　啊啊啊！真是要疯了！我把刀抽出来，刺进去，抽出来，刺进去，最后一下，我狠狠地搅动刀尖，它抖了几下，就不动了…
　　不动了哦~
　　我把它的骨头炖在鼎里，汤真鲜~灵力也好充沛……
　　血肉练成丹药，我珍惜地吃了好久，早知道你在寻我，应该给你留一颗的，也品品千年灵狐的味道……
　　唯独那颗内丹，我怎么都炼化不了！正好你们人族喜欢用妖怪的内丹做饰品，干脆就卖了个好价钱…
　　他的骨、肉、皮毛、内丹，一身的灵宝我都好好利用了！”
　　沈秋沉默的听着，泪水早已打湿脸庞。
　　一阵酷刑伺候后走出地牢，柔和的月亮洒下光辉笼罩一身血腥的他……
　　我的月亮，你…死前还在喊我吗……
　　召集方士们合力施法，五颜六色的灵力一道道打进邪道的身体，最后，一团柔柔的蓝光从道士嘴里飞出。
　　沈秋震惊地捂住嘴看着眼前熟悉的蓝色灵力，来不及触碰，光团就散开了。
　　原来，被吞噬的妖怪血肉会化作灵力困在食用者体内，这个光团就是苏白臻血肉的集合。
　　道士惊恐地看着光团飞离他的身体：“不！那是我的灵力！我的！我的！”失去纯净灵力支撑生命本源，道士光滑的皮肤迅速布满皱纹，身形也佝偻起来，片刻就变成了枯槁的怪物。
　　已经清楚当年的真相，忍不住幻想爱人仍活在世间的妄念也被打破，受了这么多折磨，灵力消散的道士也快死了，沈秋拔剑结果了他的性命……主犯伏诛，剩下的就是他这个帮凶了……
　　许是血肉得到了解脱，散发微弱光芒的内丹执念全消，彻底暗下去变成一颗普通的石头。
　　腰间挂着祈福铃，背上披着狐狸皮草，就像恋人的怀抱。沈秋咽下内丹，最后就让他自私地留下来自爱人身体的遗物吧！
　　长剑横在颈上，毫不犹豫深深划过，沈秋自刎……
　　小狐狸，我来找你了…
　　你要是生气不见我，那我…只希望还能守着你身边，看着你幸福安康……
　　凡人沈秋不知道，苏白臻哪还有灵魂可以转世。经邪道折磨的妖怪全都魂飞魄散归于虚无了啊……他没有下辈子了…又何谈再次相见呢…
　　微笑着等待死亡，鲜血洒在皮草上，这对恋人再次融为一体……眼前发黑，沈秋逐渐失去意识……
　　一道红光飞进屋子钻进沈秋身体。
　　洒落的血顺着伤口回到原处，伤口愈合，绽开的皮肉恢复如初，看不出曾被利器所伤的痕迹……
　　沈秋重新睁开眼，瞳孔宛如野兽在昏暗的屋子里发着微光。
　　慵懒地站起身伸个懒腰，活动四肢适应了新身体。
　　“嗯~这具身体不赖嘛，居然被灵力滋养过~”说话的不是沈秋，而是占据他身体的妖孽…多么巧合，爱人是青丘灵狐，身体里这个妖孽是作恶多端的狐妖。
　　沈秋没有死。狐妖及时入体治好了伤口，只是本体意识却沉入识海。或许沈秋感受到了身体里的异魂，但一心求死的他已经不在乎这些了，这具身体谁要便拿去，世间的种种都与他无关……
　　转世会失去今生的记忆，或许待在识海里一遍遍回忆与白臻的一切反而更好。
　　占了沈秋的身体后发现原身权势滔天，狐妖接管了沈秋的权势财富，继续待在皇帝身边侍奉。
　　为了找到道士沈秋走上歧途，但他本性还是好的，除了压迫收藏苏白臻遗骸的大族交出东西这件事，沈秋没有弄权作恶。
　　狐妖不同，他用沈秋的身体做尽坏事，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奸臣。
　　皇帝进补了太多丹药，有些是真有延年益寿效果的灵宝，更多的只是骗人的假货。
　　老皇帝痴迷修仙给自己吃死了，新皇即位，第一件事就是处理沈秋这个祸患。
　　新皇知道这个佞臣有些古怪，特意请了得道高人相助。失去靠山的沈秋被俘。
　　这位是真高人，他一眼就看出趴在沈秋背上的狐妖。将灵力附着在手上，高人竟徒手撕下了这具身体上的异魂。
　　狐妖吱吱乱叫，在高人手里不停挣扎，失去狐妖控制的沈秋直挺挺倒在地上。皇帝看到了现形的狐妖，明白了沈秋只是被恶妖利用，这些年来的性情大变作恶多端也找到了原因。
　　沈秋的意识依旧躲在识海里一遍遍重复他自己编织的美梦，高人见状，一掌拍在沈秋头顶，唤醒了这个迷失的人。
　　皇帝下令禁止沈秋永生不得入京后就把他赶走了。沈秋在识海里迷失了几年，早已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痛失所爱导致心神动荡，最后竟变成了疯子。
　　披着白色皮草的疯子四处游荡，嘴里还念着白啊，珍啊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