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刀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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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刚刚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晏声突然冷声开口。
周凌讯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刻大声回答：“这傻逼，找了人往琴键里放刀片，被我给发现了！如果昨天宋时白没打架的话，手就要废了！”
贺棋找的人是他们之前在游戏厅打架结仇的那拨混混，要不是周凌讯朋友广，那群人在烧烤摊讨论的时候被他朋友给听着了告诉他，这事指不定就要被藏住。
办公室里的气氛霎时就变得不对了，晏声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来，宋时白听到这句回答都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愣了好一会儿。
刘主任立刻站出来，生怕捅出什么篓子，指着角落里的贺棋大声斥责道：“太不像话了！”
“你这个年纪的学生，怎么能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情！你自己也是学音乐的，你也学琴，作为琴童你不知道手对你们来说有多重要吗？这可是你的同班同学！朝夕相处的，你怎么做的出来这么歹毒的事！”
刘主任声量大，当着贺棋父母的面话说得难听。
贺棋父母衣着平平，他爸爸的袖角上还染了一块瓦蓝的油漆渍，衣角都起毛了，看上去就是一辈子老实本分的工人，也不知道怎么生出这种孩子。
两人听到这话都是满脸羞愧，头压得鸵鸟似的低，男人脊背隐约在抖。
但是宋时白知道，他话说的难听实际上是为了帮助贺棋。
他说得越难听，让对面越无地自容，那么宋时白和晏声这里反而不好开口了。
宋时白透过人群，目光浅浅地落在了那位风波中心的当事人身上。
或许是怕打起来，贺棋站在最里面，一张脸像画室里千篇一律的黑白素描像，平静、冷淡，无聊得没有一点表情，只微微低着头，找不到一点愧疚。
宋时白突然心里一紧。
贺棋一点都不怕，难道是想用那天说的话威胁他？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晏声，正好对上晏声望过来的眼睛。
晏声很紧张，嘴角抿成一条线，心情很差。
宋时白顿时心有点痒痒的，想亲亲那平直的嘴角，告诉他自己没事。但是显然不行，宋时白只能弯着嘴角对他笑了笑。
晏声看了他一会儿，蹙起的眉慢慢松开了。
宋时白安了心。
就算贺棋说出来又怎样？他们是一个户口本上的兄弟，外头的人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一个妈生的，就算贺棋满世界的张罗，但是谁会相信呢？
出乎他意料的是贺棋没有说。或者说是没机会。
所有人都没想到的，这位个子不高长相憨厚的男人，在刘主任说完话的好长一段时间里，在论及处罚的时候忽然揪着贺棋的头发把人拖过来，狠狠一脚踹在他的胸口上。
十成十的力，一脚踹得贺棋在地上爬不起来，当下就捂着肚子发出一声哀吟。
而男人满脸通红，还不罢休，冲上去又是一巴掌，怒气冲冲的话里带着含糊的方言：“没用的畜生！俺两个辛辛苦苦让你读书，败钱让你学音乐考大学，你就是这样学哩？你人都不做了？！”
办公室里闹成一片，刘主任冲上去拉架。
到这里宋时白已经不想看了，他一向不喜欢看热闹，虽然说起贺棋的时候少不了要咬牙切齿，但是这样的热闹他懒得凑。
宋时白皱了一下脸，收回眼偷偷走到晏声身边，拉了拉他的袖子，刚想说“我们走吧”。
话还没说出口，却看见在打人的男人风头一转，转头跌跌撞撞朝他们这边跪下：“同学，叔叔求你哩，这畜生我打过了，我回家一定好好教他！叔叔求你原谅他，你要怎么补偿都可以！"
女人一起跪了下来:"是啊！阿姨求求你了，你再给他一次机会，马上高考了，我们贺家就这么一个孩子，十八年就是为了这么一下啊！你给他一次机会吧！”
宋时白眨了一下眼，默默松开了晏声的袖子，往后退了几步。
周凌讯把他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上去杵了他一下，小声耳语道：“你什么意思？哥们儿为你冲锋陷阵，你临阵脱逃是吧？”
“谁临阵脱逃？”宋时白回怼，“太吵了，我耳朵疼，不想呆了。”
“你放屁，你嫌吵先把你歌单里那几首摇滚删了。贺棋都这样不给你留路了，你还对他心慈手软啊？要是我，哥们儿直接——”周凌讯横着手在脖子上比了比。
“你有病，我家长在这，要我插什么嘴。”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周凌讯说，“你哥虽然搞这事搞了这么久，但也就是想帮你出口气，让你后面几个学期过得舒服点。现在该打的都打了该骂的都骂了，人家爸爸都跪在面前了，搞得太绝难免落人口舌，尤其是你们俩以后都要上电视节目的，被人挖出来也不好看。我都能想得到，晏声能想不到？”
宋时白掐了一下手指，没说是与不是。
而与此同时，刘主任也是这么想的。
就算不为别人考虑，难道也不为自己考虑吗？
不管谁对谁错，就像央视会规避有争议的风险人员一样，哪怕一点捕风捉影都不行。像他们这样要在人前吃饭的，少点争议，吃点亏罢了，以后有的是好处。
俩兄弟都是聪明人，出口气，难道还会和自己的路过不去么？
拉架拉得他一身的汗。
刘主任端起杯子，吹了吹茶沫，滚烫的水刚要送进嘴里，就听见晏声开口了，手一抖，热水浇在虎口上。
“你家就这么一个孩子，我家也就这么一个小孩。”晏声声音很凉。
“你家孩子往琴键里插刀片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家小孩的十八年？今天时白的手没有伤到，所以我们可以站在这里解决，给你们一个道歉的机会。是你做错了所以你道歉，而不是你道歉了我要原谅你。”
“如果时白的手有一点问题，你现在应该在警察局、在被告席，只能和律师说话。而我会尽我全力，让你的孩子得到一个远高于断手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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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报单当天下午就贴在了校门口，贴上去的时候，公告栏上一次优秀学生表彰还没换，贺棋的照片正贴在旁边，放在一起显得无比的讽刺。
贺棋被退学处分，并且在晏声的坚持下在警察局立了案，以故意伤人未遂展开证据调查，并且记录进档案。档案上有这样的污点，本来一些可以选择的提前批学校也全都泡了汤，如果不能及时找到学校接收学籍，势必会延误高考。
被保安请出办公室的时候，贺棋撑着墙嘴角青紫，在父母哭天喊地的喧闹里狼狈离开。
宋时白看过去的时候正好对上他回望的眼睛。
像一把开锋尖锐的刃，刺过人群死死地落在他和晏声身上，凛光让雾避无可避，像暗地里的蛇一样阴鸷。
宋时白下意识的心里一悚，再抬起头，贺棋已经颤巍地走了。好像一切都只是错觉。
算了，总归走了，以后都见不到了，能出什么事。
贺棋离开的同一天，学校单独给宋时白进行了补考，两场考试不同考题一天进行。一般来说声乐考试对嗓子消耗大，两场连着会影响发挥，学校本来想分两天，宋时白却坚持一天考完。
晏声知道，他是不想太特殊，即使单独补考的考题要比平常难上很多。
有的小孩打架的时候闹得全校风风火火，现在人走了又巴不得低调得埋进人堆里。
最后的考试结果还算稳稳当当，分数纳进总排名里，宋时白依旧是名正言顺的双第一。等下半年开学再拿一次第一，他就要和晏声一样开始接触电视台了。
学生们的新鲜劲保质期只有一个月，什么事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天大的事情也不过一场考试、一场风雨就盖得严严实实。滋长的流言在事情结束后热议了一阵，再提起来的时候大部分人在记忆里翻来覆去也想不起来“贺棋”是谁了。
宋时白起初很紧张，虽然晏声说不在意，但他还是很担心学校里传起晏声爸爸。
那个道貌岸然的畜生宋时白只看过照片，在书架上一本被遗忘了的全是灰的老黄历里夹着，翻出来的时候晏声正好在旁边看书。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把这张照片扔进了壁炉里烧成了渣子。
只不过当天晚上，晏声就做了噩梦。那时候宋时白还和他一张床，半夜被锢在腰上的手给勒得差点喘不过气，回头一看，晏声紧闭双眼，额头上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虽然晏声不和他说，但是宋时白还是猜到了。
这件事再次发酵，不管是对晏声还是对晏女士来说，都是一场伤害。
他提心吊胆地盯了几天后发现，事情的走向好像有点不对。
同样是以讹传讹，事件的六要素出现点纰漏。
比如说，他是因为那天早上问出来晏声爸爸是贺棋先传的，然后找贺棋对峙，再打起来。
在他听到的版本里，是他知道了是贺棋考试陷害他于是怒气冲天，直接上去给了贺棋几下。
又比如说，最后是晏声坚持严惩贺棋，对着贺棋父母毫不低头。
他听到的却是，刘主任据理力争，坚持维护正义，把贺棋赶出来学校。
所有事情都有头有尾，包括在有些版本里，宋时白竟然是和贺棋抢女朋友而动手。这些离谱的构造里，除了打架当天宋时白被他哥带走以外，有个关键人物好像被抹去了姓名。
宋时白纳闷的时候，偶然瞥见近期课间屡次结伴去厕所抽烟的周凌讯和二强。
周凌讯一对上他的眼睛，立刻低头，摸了摸裤兜，煞有其事地掏出打火机，快步拦上二强心虚地一头钻进厕所里。
宋时白忽然懂了什么。
高考前的最后两个月，晏女士忽然没打招呼地回来了。
彼时，宋时白正骑在他哥腰上，揪着他哥的衣领无法无天地啃晏声的嘴。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刀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