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新芽（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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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穆12
周穆的生日和时迈的生日只隔了一个多礼拜。
那晚特殊的猫猫生日会之后，周穆发现了时迈有些“黏人”的一面。
时迈会主动坐在公交车后排的双人座位，以前都是安安静静地记单词，现在都会拉着他问东问西。
“什么时候能再见到猫猫呢？”
“店里有上什么新品嘛？”
“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
……
对于时迈的问题，周穆基本上是有问必答，只是关于自己生日的话题都草草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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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5号，天气多云转小雨。
今天的天气预报出奇的准，傍晚天空就飘起了下雨。
店长生日，甜品店特例提早打烊。五点半，周穆就和表弟结束了所有的检查工作赴宴。
周穆的父母对他从来都是放养，但是生日还是叫上了一家子人一起庆祝他的生日。
周穆的朋友大多数都在国外，以前国内的同学基本都不联系了。没什么一定要聚的人，他也就没拒绝父母操办的这顿家宴，毕竟生日热热闹闹的也不是一件坏事。
晚饭过后，外头还在下雨。父母问周穆今晚要不要回去住，周穆说自己还要和朋友聚一下，太晚了就不回去了。
周穆没有在席上喝酒，把车停在了离公交车站不远的地方。还有一段时间才到晚自习下课的点，他把座椅靠背调低，闭着眼睛休息。
一大家子亲戚的眼睛今天都跟长在周穆身上一样，左一个问对象有没有着落，右一个问以后的工作怎么办，两个小时的饭局下来，周穆感觉自己比营业了一天还要累。
周穆大学学的专业是金融相关，做甜品纯粹是个人爱好。开了个点有现在的规模，家里人也是不反对，但是打心眼里还是觉得周穆应该回去接家里的班，他是家里的独子，企业还是不能完完全全交给外人。
至于对象，周穆在国外谈过一个，但是没相处两个月就分了。他不擅长处理情感的问题，外加那段时间自己的状态很差，对方需要的情绪价值他无法满足，索性就分了，连上下位都没分的明白。
没有一段稳定的关系，周穆也就没有和家里出柜。现在误打误撞碰上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家是弯的还是直的的还没搞清，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想着想着，就这么睡过去了。
听到有人敲车窗，周穆才醒来，睁眼一看，晚自习都下课十分钟了。
隔着雨水和玻璃，他看见时迈带着帽子，弯着腰，边敲玻璃边往车里看。周穆打开了副驾驶车窗和车门锁，示意时迈快点上车来。
“你今天很累吗？”时迈上车就把书包和校服外套都脱了，又抽了几张纸简单擦了擦帽子和头发，他不想弄湿周穆的车座椅。
“有一个家庭聚会。”
“没喝酒吗？每次过年的家庭聚会，那些叔叔伯伯总喜欢劝人喝酒。”
“他们敬酒我没喝，我说等会要开车去见朋友。没有办法，谁叫朋友面子大呢。”
周穆的瞌睡醒了一点就开始开玩笑，时迈也没追究这句话的真实性，只觉得这句“朋友”的含金量很高。
电台的音乐被打断，控制台的屏幕上显示“Jude邀请您语音通话”。
周穆的手机连着车载蓝牙，北京时间刚过了晚上11点，纽约应该还没到午餐时间，这个点打电话，国际友人大概率在上班摸鱼。
这通电话的意味很明显，但是来的真的很不是时候。
时迈还不知道自己过生日，这个节骨点上接了这通电话，无异于功亏一篑。
电话提示还在继续，周穆现在制止不了电话打进来，至少还能做到拒绝通话。他开始担心时迈知道自己向他隐瞒今天生日这件事的反应，脑子里飞快的过了好几种情况。
要么直接生气，质问自己为什么不告诉他；要么偷偷伤心，好不容易靠近一点又缩回去了；要么就是根本无所谓。
好像哪一种自己都不太好受。
近乡情更怯，隐瞒的初衷是为了降低自己的期待值。
周穆怎么会不想听到时迈的生日祝福呢？
他恨不得掐着表在时间到零点的第一秒就听到时迈的声音，他要时迈主动给自己打电话说生日快乐，他要他主动。
病态的占有欲在作祟以至于周穆感到害怕。他害怕自己的想法会不会吓到时迈，他害怕自己或许没有想象的那么重要。他宁愿不让时迈知道自己的生日，这样他就有了安慰自己的理由，拉起警戒线逼自己退回到正常的位置。
手握带刺荆棘的目的是为了警告自己，却好像每次都扎着了时迈。
电话终于自动挂断了，周穆松了口气。
下一秒电话又打过来了，一口气又被提到了嗓子眼。
“Jude邀请您语音通话”
时迈倒是先开口道：“是不是有急事，要不还是接一下吧。”
此刻，周穆只想说：兄弟你别急。
等红绿灯的间隙，周穆接通了这通电话，还没有来的及出声，对面的大嗓门先爆了出来。
“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月月，Happy birthday to you！生日快乐！惊不惊喜，感不感动！”
是挺惊喜的，但是不敢动。
没有得到回应，对面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输出，“月月？你在吗，月月？喂？excuse me？Hello？”
时迈望向窗外，没有任何反应，周穆感觉这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谢了兄弟，等你什么时候回国再聚。”
没管对面还在叽叽喳喳说些什么，周穆直接挂断了电话。
都到了这个份上，周穆也不再好隐瞒什么，“今天是我生日，没有提前告诉你，不……”
话还没说完，就被时迈打断，“生日快乐。”
时迈没有再看窗外而是低着头，修长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搓着单词书的封面。
周穆剩下的话也没有说完，一句“谢谢”显得苍白无力。
他想等时迈问自己为什么，又觉得自己好像没有资格这么想。要怎么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全盘托出才不会吓到他呢？
周穆不知道，他现在连一个像样的理由都找不到。
车缓缓停在了小区门口，雨势也变得小了一点。
先于时迈开车门的动作，周穆将车门锁落下。
“哒”的一声，像是宣告什么的开始。
周穆先从车后座掏出一把伞递给时迈，时迈没有接。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没有说话。
“迈迈”，这是周穆第一次这么叫时迈。
“我不知道我这么说会不会很奇怪，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只是……我只是太害怕了。你可能理解不了，可是就是这样的。”
这也是第一次周穆在时迈面前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他从来都是那么的游刃有余、从容不迫，在时迈面前展现着自己成熟、包容的模样，他要时迈信任自己。
已经是春天了，时迈说话的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像是初见那晚的寒风。
“害怕什么？”
我在害怕你知道我的真实想法之后觉得我是个异类；我在害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会越界；我在害怕得不到回应的失落；我在害自己只是自作多情，其实在你心里我根本没那么重要。
时迈，希望你听到又不敢让你听到。
如果可以听见心声的话，那么周穆的声音绝对是震耳欲聋的，说出口的解释只有一句轻飘飘的“我害怕听不到你的一句生日快乐。”
任谁听都是一句敷衍。
说完他就打开了车锁，时迈伞也没拿就开门往外冲。
周穆摇了摇头，自嘲般的笑了一下，然后将脑袋靠在交叉搭在方向盘的手上。
他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了，如果好好地和时迈说，至少还能听到一句真诚的祝福，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
天气转暖，大学城的晚上变得热闹，经过公交车站的人形形色色，连带着进出便利店的客人都多了起来。
不知道今天的时迈还愿不愿意见自己，可是他还是来了。
没敢站人家校门口，周穆就坐在公交站的长椅上，他昨晚想了很久自己怎样才能将说过的话圆回来，既要表现出自己的真心，又不能捅破这层窗户纸。
结果就是两只猫都被薅得逃跑，也没想出一个说辞。
看见时迈走出来，周穆“噌”的一下就站起来，还搓了搓手，活像一个犯了错误等挨批的小学生。
时迈手里还提着一个纸袋。
周穆脑袋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时迈不会是要把自己送给他的东西还回来吧。
想到这，心里道歉的劲头都下去了几分。
“给你。”时迈举着袋子递到周穆跟前。
“我不要。”
时迈搞不懂面前的人哪来的倔脾气，生日不说，生日礼物也不要，明明自己都还没计较呢！他干脆地将袋子按在周穆的怀里，这架势好像周穆不收他就不会松手。
等对方接好后又时迈往后退了一步，表情严肃。
“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你必须得要！”
“还有，我重新说一遍，生日快乐，周穆”
还没有从自己的礼物被退回的幻想中出来，周穆就被这两句话彻底将砸懵了，“你说什么？”
少年看着周穆的眼睛，语气真诚且郑重：“我说，我会和你说生日快乐的，你不用害怕。”
占有欲的根源在对自己说没关系。
周穆的警戒线都拉到极限值了才勉强摁下想要抱住时迈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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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车司机觉得今晚的公交车格外的热闹，后排的两个小年轻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自己明明记得之前他们两个都是很安静的呀。
两人之间的进度条好像经历过一段网络的卡顿后又恢复了，甚至有加速的趋势。
“你朋友为什么叫你yueyue，是哪个yue啊。”
“我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大家都叫我‘mu’，和英文里月亮的发音很像，久而久之我的朋友就喊我叫月月。”
“我可叫你月月吗？”
“不行。”
“为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
“那我可以叫你迈迈吗？”
“……”
“迈迈，为什么送我的生日礼物是多肉啊。”
“不准叫我迈迈！”
一路上都在聊天，时间都过的快多了。
周穆下车后拉着时迈走到附近的便利店，让他在外面等着。没过一会，手里就拿着什么东西出来了。
时迈看着他拆开刚刚买的蛋黄派，用袋子垫了一下捧在手心里，另一只手递过来一个打火机。
“重新陪我过个生日吧”
火苗窜出来，周穆闭上眼睛，双手交叠将蛋黄派捧得离自己近一点。
喜欢的少年在给自己唱生日歌，周穆许愿：让我们都勇敢点吧。
“生日快乐。”
第三句生日祝福，周穆想自己真的不该再害怕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新芽（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