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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如何说服现代人接受刺杀任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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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第二日,天还未破晓,还有些昏昏沉沉的金乌就被青娘摇醒了。
看着金乌虽然睁开了眼睛,但眼神却仍然是清澈而迷茫的模样,青娘叹了口气。
她快速地拿起一个包裹,挂在金乌身上,拉着她下了楼,又迅速将她推上了舞楼门口等着的马车。
在颠簸的马车里,金乌的意志又回归梦乡。
*
突然,她感觉身体腾空了一下,耳边还有些嘈杂的声音,但她却听不真切。
“血糖检测……静脉推注葡萄糖……”
声音渐渐消失,身体再次下沉。
金乌在颠簸的马车里醒了过来。
意识清醒了一些,她伸手掂了一下青娘给她的包裹。
不过这手感……
金乌紧忙打开包裹,眼前一亮。
是银子啊!
好多好多的银子啊!
要是每天早上都是这种叫醒方法,人类还怕根治不了起床气吗?
金乌捞起银子,却发现,在银子中间,有一张纸条格外显眼。
是青娘给的纸条,里面内容简单:
“一切听令,万事小心。”
她们这种人,对一切的悄悄话都有阅后即焚的自觉,这张小纸条也不例外。
金乌把小纸条放入马车的香炉中烧掉,脑袋随着马车一颠一颠的。
香炉的香气飘入鼻中。
突然,杂乱的声音在金乌的脑袋中响起。
“我知道你为了你爷爷,但是金乌,我们谈下这个IP也很不容易,对方点名要你来演出,金乌,你……”
“这首曲子分为三个部分,女主是战士,你跳起来软趴趴的,谁能看出来你是来战场干什么的?金乌,你……”
“爷爷奶奶只希望你好好的……小乌你不用过分自责……”
谁?!
这话是谁说的来着?怎么突然跑进了自己的脑袋里?
好晕啊……自己之前受过训练,怎么会晕马车呢?
金乌捏着眉头,鼻尖飘过的香味突然让她警觉。
难道……刚刚是这香炉的问题?
金乌捏住鼻子,刚想去掐灭那香,却感觉马车猛地一停。
“吁~”
车夫呼停了马,颠簸也随之而停,他朝着身后的车厢喊道:
“姑娘,庄子到了!”
“诶,好!”
金乌应了声,不再去管那香炉,快速地下了马车。
眼前是一座看上去就冷清破旧的小屋。
金乌刚想问车夫些什么,但扭头只吃到了车夫挥鞭驾马远去带来的扬尘。
“咳咳咳,什么意思?是要我直接进这个屋吗?”
金乌咳嗽了两声自言自语道。
*
金乌四下张望。
这宅子地处偏远,四周无邻,屋檐蛛网蒙尘,似是久无人居。
牌匾破旧,依稀可以认出三个字。
“此……非……宅……”
奇怪的地方,金乌内心嘀咕。
她走近门,先是敲了敲,见没人应声,便使了点劲儿把门推开。
探了个脑袋入内,看前院里似乎是没人,金乌便赶忙闪身进院子里,却并不敢关门。
她慢慢走到紧闭的屋门前,又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还是没什么声音。
她刚准备敲门,却听见“哐”的一声,门倏地打开。
里面伸出一只手,抓了金乌预备敲门的胳膊肘。
登时,金乌便感觉一道大力把自己拉入了屋内。
*
一分钟前。
在金乌刚到小屋门前的时候,屋内两个人听见马蹄声,便开始了准备。
“殿下,可以开始了。”
“明白了,这次一刻钟就够了。”
“是!”
身着黑色衣袍的男子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包。
他从里面捏了些粉色粉末,轻轻撒在太子的肩头。
目送太子朝屋门走去,黑衣男子快速出门,找了棵高树,坐在树枝上看着屋内二人的动作。
走到门口,敲门声传来。
太子深吸一口气,一把将金乌拽进屋内。
*
“这位小姐莫不是走错了地方?”
金乌刚从拖拽中缓过神来,眼睛便落在了眼前的男子和妇人身上。
“妈?”
金乌看到妇人的瞬间,下意识地出声。
她却没有注意到,面前的男子突然僵在了原地。
“你叫她什么?”
面前的男子拽着她的手臂,金乌闻到了与马车上相似的香味。
刺啦……又是白光闪过。
金乌目光涣散了一会儿,抬头迷茫地看着面前的男子,摇了摇头。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姨娘有些眼熟。”
“我看着姑娘也是个面善的。”
老妇人笑了笑,应了声,便不再管两人,又在屋里忙活起来。
*
“是我叫你来的。”
男子开口直奔主题,松开了握着金乌的手。
他指了指老妇人面前的蒸笼。
“这么早便将你接来,饿了么?姑娘先吃些什么垫垫肚子吧?”
男子将蒸笼的盖子掀开,里面的糕点种类繁多,都是金乌从南到北,在各地出差旅游吃过的。
金乌挑中了里面似乎是最不起眼的绿豆糕。
“我吃些这个就好了。”
“姑娘爱吃这个?”
“家母厨艺尚可,但不太精通糕点之道,唯有绿豆糕简单,做起来还算可口。”
“原来如此。”
没有纠正金乌目前是孤儿这个事实,面前的男子只是笑笑,夹了几块绿豆糕放在盘中,递给了金乌。
“接着盘子,随我来。”
男子带着金乌,走到屋里的另一扇门口。
金乌听见他深吸了口气,似乎有些紧张地一把推开了门。
门外的阳光猛地照射进来,刺得两人眯起了眼睛,男子带着金乌往屋外走去。
这里应该是这座宅子的后院。
虽然前院是一副破败的景色,但是后院生机勃勃的小菜园,干净的小水井,还有关在笼子里的鸡,跑着抓蝴蝶的小黄狗,都令金乌倍感熟悉。
“随我来。”
面前的男子再次出声,金乌跟着他来到了一个坐在摇椅上的老人面前。
老人闭着眼睛,金色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
他看上去气色尚佳,可是他的双腿和双耳处,皆是令人胆寒的空白。
“这是我们抗锐的战士。”
男子面色凝重地说道。
金乌看着面前的老人,几乎是不可抑制地,眼泪啪嗒啪嗒地砸在地上。
男子看到她的表现,眼神很是复杂。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此番锐国在东部的边界发难,叫你来,是告知你此次任务,帮助我们的战士,击退锐国军队。”
金乌看着老人哽咽着,未能应声。
她蹲下来,握住了面前老人的手,她想叫些什么,那两个字却在脑海中,模模糊糊的喊不出口。
面前的老人缓缓睁开了眼睛,混浊的眼睛里却闪出精光。
他看着金乌,一把握住金乌的手。
“我们已经……完成了我们的任务……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咳咳……”
金乌紧紧抓住面前的老人的手。
“好……好……我都听您的……”
老人目光慈祥地看着金乌,目光突然似是望向了远方,高声呐喊。
“……万岁!!!”
随着他喊出的口号声渐渐远去,老人的眼神也慢慢黯淡下来,竟是已经去了。
金乌握着老人的手,感觉手上的冰冷刺激着心脏剧烈的疼痛,苦涩的胆汁翻涌,刺激着泪腺不住地流泪。
旁边的男子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刚刚因紧张而紊乱的呼吸。
他思考再三,还是轻轻拍了拍金乌的肩膀。
“节哀。”
金乌仿佛被男子拍醒了般,抬起头,看向男子。
她调整姿势,单膝跪地,低头抱拳,道:
“请您下令!金乌当万死不辞!”
*
接下来的一刻钟里,男子将任务交代给了金乌。
交代完任务,男子看了看屋内树影的方向,估摸着这个时辰马车应该快到了,便结束了谈话。
“接下来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
太子目送载着金乌离开的马车。
黑衣男子翻身下了树,走到刚刚交代完任务的太子身边,开口道:
“看来殿下今日的行动十分顺利,但是……能确定这女子可信吗?”
太子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她的爷爷是个真正的战士,而她继承了她爷爷的意志。至少,她不会违背我们和她爷爷的信任和托付。”
太子的眼光慢慢地爬上云镜的脸,他伸出手,指尖顺着云镜血管的方向游走。
“况且,此次只是作为试验。任务我已交代给了李岩林。若是成功,李岩林功成,便可回京任职,我们派死士助他,或可令其为我所用。”
黑衣男子正思考着,却听到太子突然厉声低喝:
“镜,你的技术该精进些了,刚刚在幻境里,我简直冷汗直冒!先是那姑娘认出了她娘亲,接着她爷爷喊的口号,那里面包含的是我们这个时代并不存在的信仰!”
太子的手并无什么动作,是以云镜并不慌张,沉稳应答:
“母子之情,还有那姑娘祖父的临终遗言,或许,都是那姑娘最深刻的记忆。因此,幻境一时也难以屏蔽和更改。臣初出茅庐,仍需试验,还望太子见谅。”
太子拍了拍云镜的肩膀,发现他有些汗流浃背,于是微微一笑。
“爱卿何不于幻境中多多历练,方不必像今日一般汗流浃背才是。话又说回来……”
云镜瞥见脖子处寒光一闪,太子把匕首突地抵上云镜的喉咙,目光锐利,声音低沉:
“今日你这幻境可谓漏洞百出,那姑娘日后可还会再记起我的脸?”
“也不乏这种可能。”
“你说什么?”
太子握匕首的手暗暗发力,却一眼撞进云镜的笑容。
“毕竟殿下英俊,举世无敌,让人见之难忘。”
简直无赖至极。
不过……看来他倒是胸有成竹。
太子内心暗想,他往后退一步,手一松,匕首直直掉入鞘中。
太子反手将匕首和金乌的带着的那袋银子扔给了云镜。
“处理好接下来的事情,练好的你幻术。不然,就拿着这把匕首,去殉你的道吧!”
“谢太子赠匕!”
云镜仍是笑嘻嘻地答道。
太子闻言一趔趄,轻哼一声转头便走。
云镜握住做工精良的匕首,微微一笑,追上了太子的步伐。
*
不知为何,金乌刚坐上马车,便觉得眼皮翻翻合合不听使唤。
过了一会儿,她竟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待到鼻尖的香气渐渐消散,乌金感受到手臂上似是被针刺般,猛地睁开了眼睛。
回楼,参选,组队,东部边界,找黑羽,献舞,随军,掩护,刺杀,锐国首领晋狄。
脑海中的指令带着强烈的情感刺激着乌金的神经,她却记不得,是谁给的指令。
好在她曾学过这种传令的方式。
据说传令人为了防止高层暴露,会使用一些特殊的技术,让人忘记下令者的长相,只记得指令。
而他们作为死士,命令的执行者,自是不必深究指令的来源,只需要遵从指令就好了。
又是一阵颠簸,马车停下,车夫喊道:
“姑娘,到地儿了!”
金乌忙下了轿子,刚想给车夫行个礼,却又被车夫扬起的尘呛了一口。
咳嗽的间隙,她听到车夫沉声一句:
“莫要行礼,转身回楼!”
金乌闻言,察觉到自己的行为不妥。
她便立刻转身,敲了敲门。
身后的马车扬长而去,而青娘似乎就在门口等着般,听到敲门声便猛地出门,将她带进了门。
跟在青娘身后,金乌刚想说什么,却被青娘开口阻止:
“你今日去城外看宅子,可还顺利?”
“顺……顺利。”
金乌回着话,跟着青娘进了一个屋子。
屋门刚关上,青娘便抱住了她。
“青……”
青娘捂住了她的嘴,在她耳边低声道:
“什么都别说,我问什么,你便答什么。”
金乌点点头,青娘拉着她的手,两人缓缓坐下。
青娘斟茶,递给金乌,她问:
“你认得那车夫?该不是与你相好的吧?”
“不是……”
“那就少跟他们搭话,正常的姑娘,可不会对着车夫行礼!”
青娘目光如炬,让金乌读懂了她话里暗含的意思。
今日,她只是去郊外看宅子的,除此之外,对于旁人,她不能再提及一个字。
“是……”
“近日你的舞蹈精进不少,可是想去参选那舞队的舞人,随队去游行演出?”
金乌看着青娘的眼神,点了点头,只是附和:
“是……”
青娘若有所思。
“两日后选秀,你选的什么曲子?”
“《扬州慢》。”
青娘又是点点头。
两人陷入沉默。
半晌,青娘似是想到了什么般,缓缓开口,只不过话音有些颤抖:
“几日……可回来?”
“至多一个月,我就会回来。”
青娘眼睛里突然沁出了些泪光。
“好……好……”
“回来就好。”
似是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青娘朝金乌挥了挥手,示意她先出去。
“去吧,好好准备你的曲子,不能给我们楼丢脸。”
金乌应了声好便出了门,又将门轻轻掩上。
青娘看着金乌出门,捏着的拳头猛地松开,伴随着闭上的眼睛,泪珠滴落掌中。
明明……她已对那人许诺过,缦云楼再无刺客。
“可是……那是你的孩子啊……”
青娘望向窗口的兰花。
“阿兰……待万事了结……我便关了这楼去寻你……”
青娘怎么会不明白。
像金乌这种接受专门训练的死士,便是为任务定制的杀器。
她们这种杀器,若是定了归期,便是表明任务危险性极高。
若是不能全身而退,等到归期,回到这里的,也只能是死士的尸体。
*
接下来的日子,金乌照例是练舞和表演。
或许是心情复杂的缘故,金乌感觉三天的练习似乎是一瞬就过去了。
又经过一天的选拔,金乌和其他八名舞人一同入选舞队。同时入选的还有两名鼓手,一名琵琶手,以及一名古筝手。
成队后,舞队通过一周的休整和磨合,对曲目的驾驭已经炉火纯青,一队人的配合也逐日默契。
至此,舞队准备完毕,东行提上日程。
*
东行当日,众人来到观音庙,祈祷旅途平安。
庙里的香火味让人感觉十分的安心,金乌却感觉脑袋有些昏沉。
来到观音像前,引队将准备好的银钱放入功德箱。舞队众人一齐在观音像前三叩首。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金乌觉得身旁的琵琶手似乎是少磕了一个头。
可能是自己头晕看错了吧,金乌捶了捶自己的头。
拜过观音,太子照例为舞队设宴送别。
宴席期间,觥筹交错,太子的目光却一直紧紧盯着金乌。
直到宴席结尾,太子举杯祝福:
“此去边疆,愿各位东行顺遂,平安归来!”
太子举杯一饮而尽,众人也举杯回敬。
目光对上金乌的一瞬间,太子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
金乌目光坚定,对他却陌生。
看来云镜的手法有效,金乌并未认出他来。
太子将酒杯放在羹汤旁。
金乌身旁的侍女见状,按住了酒盏的碧色按钮,为金乌续酒。
宴饮结束,舞队直接出发,目标为东部边疆。
舞队的马车缓缓出城,将京城的热闹繁华都抛在身后。
*
道路颠簸,眼前的景色,渐渐变为一成不变的树林。
“旅途烦闷无聊,不如我来弹曲儿,大家接词来唱?”
琵琶手突然说话,众人打起了精神,齐齐附和。
铮铮的琵琶声和着噔噔马蹄,众人且唱且行,像是东行的鸟群,自由地游吟。
待到金乌接词,她与琵琶手对视,微微一笑,和着拍子唱:
“黑发肤白人儿甜”
“羽睫指细小调鲜”
众人听出了金乌是在唱琵琶手,纷纷起哄。
众人欢笑中,迎着琵琶手陡然变暗的眼神,金乌微微一笑,对上她的目光。
“柿(是)子挂枝昭团圆”
“泥(你)鳅上岸藏雨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