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黑羽的身份 ...
-
从京城出发,越往东走,越能明显地感受到湿润的空气浸润脾肺,清新的空气舒缓内心。
溪流逐渐变宽长成大河,土地也越发平坦。
原本摇摇晃晃、令人头晕的马车,也逐渐变成摇篮般好睡的地方。
在路上的四天四夜似乎是飞过去般。
金乌只觉得眼睛一闭一睁,边界的水稻田便出现在了眼前。
*
舞队到达军营门口,引队拿出令牌和引帖交给营口的士兵。
“舞队奉命前来东生(地名)献舞,劳烦儿郎向将军通传一声。”
士兵接下令牌引帖,转身呼来另一名士兵,让其送帖至将军帐中,接帖的士兵并不离岗。
一番观察下来,这李将军帐中倒是纪律严明,守卫也是滴水不漏。
金乌透过马车的帘子偷看车外,内心暗暗思量。
*
“奉将军之名,来接舞队的各位入营,还请各位下车检查。”
传令的士兵跑回,向着引队行礼。
被引队一个个敲醒,原本在马车中迷迷瞪瞪的众人手忙脚乱地下车,将舞队的东西拆开来供士兵检查。
检查完了行李,舞队随着士兵,往营里走去。
领头的士兵将他们带到住处,留下舞队自行休息。
*
时间紧迫,接下来得想办法和黑羽相认了。
金乌在帐子里收拾着东西,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行动。
要不,先到营里到处走走熟悉一下环境吧?
趁着现在面生,虽然可能会被截下来问话,但是若是戴上面纱,加之自己跑得快,估计士兵也是认不出来的。
金乌打定主意,便戴上面纱,叫了那带队的士兵带着自己去取些水。
一路上,她偷偷地在面纱后东瞅西看,大致了解了出营的路线。
士兵带着金乌来到了一条小溪边,示意她到溪边取水。
金乌拿起水壶。
想着演戏要演到位,她于是匡匡装了一兜子水。
等到装完水,水波渐渐散去,金乌这才猛地在小溪的倒影里,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谁?”
金乌扔开水壶,猛地转身。
李岩林吃惊地看到金乌迅速地蹿到了自己的身后,而他竟一时没反应过来。
反应倒是挺快的,动作也干净利落。
李岩林笑了笑,内心赞赏。
是个好苗子,只可惜这反应过大了些,叫人一眼就能看穿此人心里有鬼。
见金乌仍是一脸警惕。
李岩林俯身捡起被金乌丢开的水壶,又装满水递给金乌。
“姑娘稍安勿躁,我是来认个脸熟的。”
“你是?”
金乌打量了下李岩林。
来人虽未提刀剑,却一身肃杀之气,未着铠甲,但那贴身的衣物却更显得男子的身材魁梧高大。
关键是,虽然他同其他士兵一样身着红衣,但他身上的红衣却多了些金丝刺绣的纹理,明显家世和身份均是不凡。
此人虽为兵,但必定非卒。
金乌细细思考,内心已然有了定夺。
她朝李岩林行了个礼,道:
“还望李将军见谅,小女初来乍到,未料唐突了将军。”
“这就认出我来了?”
李岩林觉得有些有趣了,将水壶放在地上,朝着金乌招了招手,示意她起身。
金乌低着头,眼睛却时不时地去看李岩林的表情,嘴上答道:
“您手上有些许笔墨,身量又不似寻常书生谋士。墨以文书,强于体魄。”
“小女料想,您必是李将军无疑!”
李岩林看着金乌偷摸打量的模样,笑出声来。
“姑娘倒是机灵,李某正是为寻姑娘而来。”
“寻我?”
金乌警惕地看着李岩林,心下生出一团疑云。
“将军因何寻我?难道你……”
难道,他就是黑羽吗?
“姑娘别误会。”
李岩林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似的,及时打断了金乌的话:
“我听闻姑娘的《兰陵王入阵曲》堪称一绝,想着姑娘是否得空为各位将士舞上一曲,也好替我们鼓舞士气。”
金乌刚准备回答,却瞬间品到一丝不对劲,是以她并未答应或拒绝,只是发问:
“听闻将军早年便来此地,中途可曾回过皇城?”
李岩林原本拿着暗器的手暗暗地握紧,自己竟是小瞧了这姑娘,但他还是如实答道:
“吾在边关,已五年未曾归家。”
察觉到李岩林的动作,金乌僵硬地扯着嘴角。
大意了,竟没带暗器,好在头上戴了雀姐儿送的发簪,如果自己动作够快,或可一搏。
金乌说着话,企图分散李岩林的注意力。
“看来小女子的舞当真是声名远扬,以至于,将军虽未回京城,却已知晓小女子擅长之舞,这确是小女子之幸。”
突地,她话锋一转:
“只是将军,小女子这舞,只在出发前才第一次出演。”
“您是怎么知道的?”
虽是质问,但金乌的语气藏着自己都未能察觉的颤抖。
这将军,是敌?是友?
“金乌姑娘,明人不说暗话,况且这四下无人的地方,姑娘难道还不好与我相认?”
李岩林放下暗器,双手摊开,朝着金乌耸耸肩,表示自己并无敌意。
看他语气轻松,手无寸铁,金乌暂时放下了些心。
她看看四周,确实无人在旁,此刻就算是认错了人,直接灭口也未为不可。
“难道,您就是黑羽?”
“啊呀,这便透底了么?”
李岩林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金乌还未读懂李岩林的眼神,但下意识的危机感让她迅速拔下簪子。
但还是晚了一步,金乌猛地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自己撞飞到一旁的树上。
李岩林伸手一把掐住金乌的脖子,抢下金乌手中的簪子,低声说道:
“不,我不是黑羽。”
“说!你是谁派来的?”
金乌感到氧气被一点点夺取,脑中什么念头都没有了,只有一个声音不停地提醒着她:
不可背主!不可背主!!不可背主!!!
“我不是谁派来的……咳咳……”
金乌的脸即将由红转紫,却还是一股死鸭子嘴硬套不出一点话的样子。
看她死活不招,李岩林这才将金乌放开,他用另一只手揽住金乌的肩膀,让她不至于一下脱力跌倒。
“那你为何一来就找所谓的黑羽?若非你是锐国细作,又怎会在这演里应外合的一出?”
金乌不住地呼吸着,大量的氧气让她恢复了些许的清醒,她强撑着答话:
“我在舞楼的师傅……曾说她有一子在边界,小名叫黑羽,也是五年前参的军,因此便想着是不是将军……却没想到如此唐突了将军……”
“谎话倒编得快。”
李岩林抽了抽嘴角,这小小死士能编出这样的谎话,想必太子已经将他家那点秘辛扒得一点不剩了。
他放开金乌,又拿出了一张小像对着金乌看了看。
“我知道你是太子派来的,接下来的任务,听我的指令行事。”
“所以……将军真的是黑羽?”
李岩林看着金乌,似是想到了什么,忍俊不禁。
“太子这么跟你说的?让你来找黑羽?他倒是跟以前一样,喜欢些拐弯抹角的把戏。”
在金乌防范的目光中,李岩林把那张小像递给金乌。
金乌登时瞪大了眼睛,内心惊诧。
不过,好在是找到了自己人。
两人相认,李岩林又陆陆续续问了金乌些问题。
对接完毕。
金乌等李岩林走了,又在溪边待了一会儿。
之前的士兵回到溪边,带着金乌回到舞队的帐子。
金乌才后知后觉自己的疏忽。刚入营时布防如此周密的军营,怎么会让自己一个舞人轻易地认了出营的路线去?
无非是李岩林早有准备,请她入瓮罢了。
*
金乌揉着脖子回到营中,便听见引队那边有人通报:
“各位,待会儿将军设宴招待舞队,还请各位稍作准备,届时我再来通传。”
引队向前来传话的士兵抱拳。
“多谢!”
鼓手站在门口,看到金乌回来。
他自然地接过金乌手中的水袋,两人并肩走到帐子里。
“待会儿晚宴要拜见将军,你也去收拾一下。”
金乌点点头,回自己的帐子里准备整理。却见原本几个姑娘一同住着的帐子里,现在只有琵琶手在里面。
她似乎是在等着金乌回来。
*
“你还在打扮?”
金乌给她递了话头。
“有些累,躺了会儿,刚起来。”
贾蟠朝着金乌微微一笑。
金乌点点头,刚坐到贾蟠旁边。
贾蟠推了张纸在金乌面前。
白纸上,一行黑字格外醒目。
“切勿出声,我是黑羽。”
金乌定定地看了贾蟠一眼。
二人对视半晌。
金乌点燃火折子,二人静静坐着,看着纸张燃尽。
“原来是你。”
金乌深呼吸,又叹了口气,着看向贾蟠。
贾蟠笑了笑,一边调着琵琶,一边借着琵琶声,小声向金乌说道:
“原本应该早些与你相认,不过计划有变,现如今情况稳定下来了,这才找到你。”
金乌也踩着贾蟠调音的节奏,一边再往脖子上了些粉,一边小声回道:
“计划有变?”
贾蟠点点头,调好琴弦。
她抡动指尖,一曲小调流淌而出。
“原定刺杀锐国将领晋狄,却未料我军营中,已有奸细通风报信。”
“外患尚可抗衡,内忧不可不除。”
“主人的意思是,先杀细作,而后再计其它。”
金乌描眉的手遮住了自己皱起的眉头。
“可查清了细作是何人?”
贾蟠看着金乌,琵琶声陡然变得尖锐。
“李岩林已然投敌。”
“议和那日,先杀李岩林。”
琵琶声突停。
帐外,听曲的众人从琴声中回过神来,接着干自己的活儿去了。
帐中,贾蟠看着抵住自己脖子的短刀,却面色如常。
她看着金乌,挑眉道:
“金小姐的动作倒快,只可惜这刀不该对着自己人。”
“自己人?”
金乌冷笑。
“开口便要取本国将军性命,我如何信得过,你是自己人?”
“不信我?”
贾蟠冷哼一声。
“那日你在车上作那藏头词,若我不是自己人,那便是你对着一车牛胡乱弹琴!”
金乌不说话,匕首仍然架在贾蟠脖子上,没有收回的意思。
贾蟠知道,自己再不说些什么,这疯婆娘是真要单听鼓声跳舞了。
她只得开口道:
“夜半独往。”
听到暗号,金乌却仍然不动。
见她这般,贾蟠没好气地再度开口:
“夜半独往,灶台茅房!行了吧!”
金乌这才松手,坐回妆台前。
贾蟠看着金乌,心中一股无名火。
哪有对暗号就一个人夸夸说的?
更何况……是这等低俗的暗号!
但是自己武力不敌金乌,她也只能没好气地低声抱怨了一句:
“也不知道这狗屁暗号是哪个泼皮腌臜东西写的!简直污了本姑娘的嘴!”
金乌道:
“此乃主人所作。”
贾蟠道:
“主人当真风趣幽默,暗号也是朗朗上口,让人难以揣摩。”
无心在意贾蟠的抱怨。
接连的相认已经让金乌措手不及。
原本的友军陷入互掐的境地,更是让她头疼。
贾蟠对上暗号,她们都得是听令行事。
不过,按照贾蟠的说法,通敌叛国的将军当然要杀,但是,怎么杀?
首先,必不可能在军营里杀。
这是李岩林的地盘,严密的巡查和防守,能让她还未近身就先下狱。
再者,就算近身,按照今天的情况,她不是李岩林的对手。
毕竟,极有可能,她的匕首还没拔出来,她的头骨就已经在给李岩林磨刀了。
思量再三,金乌还是告知了贾蟠,她和李岩林二人武力悬殊。
贾蟠陷入沉思,心生一计。
她朝金乌靠近,小声道:
“以卵击石不可取,但若以柔克刚,或可成事!”
“以柔克刚?什么意思?”
金乌困惑地开口。
便见贾蟠用手指挑弄着她的头发,道:
“金姑娘可听过一句话?”
“英雄难过……美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