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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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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陈降的那一刻,褚庭桉眉心一跳,他活了27年,是真没见过对自己身体这么不当回事儿的人。
虽说北方冬天有地暖,但也不能穿个毛衣躺床垫子上什么也不盖、睡之前也不检查窗户关没关吧。
将嵌缝的窗户关上,褚庭桉折回主卧拿体温计,再次来到他身边,“放松,这样没法量体温。”
陈降眯起眼睛,不清醒的嘟囔:“不用,睡一觉就好了……”
“还睡呢,再睡就烧傻了,”褚庭桉想拉开他毛衣领子,没成功,“护的真紧…你自己量,我去换衣服。”
褚庭桉收拾完自己,回到次卧管他要体温计。
39.8
他甩了甩体温计装回盒子,把陈降从床上拉起来,让他靠床头,自己蹲下身,偏头道:“上来。”
陈降难受得厉害,听话老老实实趴在他背上,脑袋还往他脖颈处拱了下,直到找到舒服的姿势。
褚庭桉起身,拖他屁股的手下意识往上颠,陈降一口气没喘匀,在他耳边闷哼。
右侧耳垂肉眼可见的变红,褚庭桉在心里想应该给他戴个口罩。
最近流行性感冒高发,即便是中午,医院人还是不减反增,排号、检查、等结果,一套流程下来快两个小时才结束。
好不容易打上针,褚庭桉坐在椅子上,让陈降靠肩膀休息。
手机嗡嗡震动,褚庭桉看了一眼备注,接起来,轻声道:“输液室进来往里走,第三排靠墙。”
几分钟后,一个男人提着一袋饭盒过来,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压低声音,调笑道:“啧啧啧,得是憋成什么样啊这么猛。”
“快闭嘴吧,开小孩儿黄腔,亏你能说出口。”褚庭桉抬抬下巴,示意他坐对面空位。
“搁我面前少假正经,”刘灼翘腿,吊儿郎当的用鞋尖虚空点陈降,“带回来个帅哥也不说,金屋藏娇啊?”
褚庭桉抬手护住陈降越来越往下滑的头,想到什么嘴角勾起,“被人反了,不好意思说。”
刘灼笑脸冷下来,抬脚轻踢他小腿,“别拿这种事儿开玩笑。”说完,扫了眼陈降,几乎是用气声道:“我不管你跟他是玩玩,还是动真感情,那件事不准说。”
褚庭桉闷笑两声,“放心。”像是为安抚他,解释道:“我们昨天刚认识,合租室友,其他关系不可能,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个人不代表他,之前被坑一次就当倒槽,第二次就傻逼了昂。”刘灼说道,接着又寻思过味,“刚认识你管他干嘛?”
“我圣母心泛滥。”褚庭桉对上刘灼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叹气,“没骗你,昨天他跟个小老鼠一样站我车前面打电话租房,看着怪可怜。”
“老鼠可怜个屁。”刘灼扫眼时间,“走了啊,医院忒没意思。”
褚庭桉弯腰,从盖在陈降腿上的羽绒服口袋里拿出车钥匙,“帮我加个油95的,谢谢。”
刘灼正跟人发消息,微信弹出一条转账信息,头也不抬地接过,摆摆手转身离开。
输液室大人小孩都有,说话声、手机外放声,这些对于此刻头疼得要死的陈降来说,完全忍受不了。
最要命的是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以及身后还有个孩子一直踢凳子,他模糊的听见褚庭桉回头跟他们说好几次,根本不听。
陈降睁开眼睛,慢慢坐直身体。
褚庭桉正要说话,陈降手肘猛地朝椅子怼,轰隆一声,后面那小孩瞬间安静,不止他,这一片的小孩都噤声了。
“接着踢。”陈降声音沙哑的朝他说。
旁边老人神情厌恶地瞅他一眼,好声好气的和孩子说句别踢了噢。
褚庭桉挑眉,边活动肩膀边小声笑道:“脾气这么大。”
但凡二个人这时候说他脾气大,陈降都能将脾气大三个字贯彻到底,可偏偏说这话的是忙前忙后,照顾他跟照顾祖宗似的褚庭桉。
陈降默默看他。
生气了。
褚庭桉解读他那表情,失笑道:“夸你呢,我说他们不听。”
陈降移开目光,“看人下菜碟,你太温柔了。”余光瞟到他攥在手中的输液管,陈降眨眨眼睛。
“嗯。”褚庭桉应声,舀了一勺粥喂到他嘴边。“下一个打阿奇,吃点饭吧,空腹会不舒服。”
陈降下意识往后躲,又觉得反应有些过,就着他的手吃下,“我自己可以。”
他从来没被人这么照顾过,不适应是肯定的。小时候头疼脑热去诊所拿点药抗,实在抗不过去才打针,许钰蝶那段时间身体还可以,平时去厂子上班没时间管他。
冬天药凉,每次打完针半边胳膊都是凉的,哪像现在,又靠肩膀睡觉,又暖药还喂饭的。
而且为他做这些事的还是个刚认识一天的陌生人。陈降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涩,随便应付两口便不再吃了。
阿奇霉素打得慢,陈降三番五次的调速度,褚庭桉阻挡过他一次,听他说没事儿,也就没再多嘴。
医院门口,冷风刮得人喘不上气。
“那我不送你了,慢慢找不用急,二次办理身份证可以异地。”褚庭桉挂断电话,回到医院门口跟陈降说道。
“嗯,能找着我知道在哪儿。”陈降表情不太好,象征性嘱咐道:“开车小心。”
刚才陈降放医保卡的时候,猛然发现钱包里身份证和两百块钱不见了,急躁的很,虽说可以异地办理,但手续麻烦,他不想在这种事情浪费找工作的时间。
但没过多久便反应过来,没有哪个小偷偷完东西,能好心把钱包再给他塞回来,所以是谁拿得可想而知。
白色大铁门没锁,陈降推门径直走进房间,掀开陈建胜的被子。
“我身份证和两百块钱呢?”
“你脑子被门夹了吧!有多远滚多远别他妈来闹老子!”陈建胜胡乱骂道。
陈降不想废话,满房间挨个地方翻,那架势恨不得把房子给拆了。
“你发什么神经!啊?”陈建胜下床揪着他衣领惯到墙上,“我是你爹,拿你东西天经地义!”
陈降抬脚往他□□踹,从他手中挣脱开,“这个时候知道是我爹了,我长这么大你出过一分钱?”
羽绒服拉链被拽开,里面的毛衣也扯开大片,露出冷白凹进去的锁骨窝。陈降随手把衣领扯回来,垂眸看捂着裆躺地上的陈建胜。
“身份证给我,不然没法找工作。”
陈建胜这会儿是真疼,整个人都在抖,闭着眼睛哎呦。
裤子口袋里有张白色的卡片露出一截,陈降快速弯腰拽出来,是张身份证,翻过正面一看,他的。
上面的残留着陈建胜身上的余温,让陈降有些犯心理性恶心。
走到公交车站面对车站牌上密密麻麻的车站名,陈降傻了,刚才在医院走得太急,完全忘问褚庭桉那边的地址。
所以他现在是交了房租,但不能回去的……弱智。
陈降被自己气笑了。
陈降再次走到昨天遇见褚庭桉的那条街上,一边抱着能遇见他的想法,一边找找看有没有店铺要自己。
电梯缓慢上升,褚庭桉站在角落里,看着跳动的数字停在7楼,门迟钝地打开。一梯两户的楼层空间没有那么大,外面又恰好有人要往里进,褚庭桉懒得跟他抢,侧身让路,等他进来后,才走出去。
他不着急开门,而是走进楼梯间,给窗户嵌条缝,牙齿轻咬着金色的烟蒂,幽蓝的火光点燃烟丝。
一根烟燃烬,褚庭桉随手扔进不知是谁放在墙根的垃圾桶里。
他敲响701的房门,里面传出一声模糊的“来了”,几秒后,房门从里推开,女人对上他的目光,一时没有反应。
“妈,”褚庭桉勾了下嘴角,淡笑道:“不让我进去吗?”
“哎,进进进。”褚琳把门敞大,转身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拖鞋放在地毯上。
两人坐在沙发上,谁也没开口说话。
相较于褚庭桉的随性,褚琳倒是像做客一样,局促地搓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前两天。”褚庭桉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
又是一阵无言。
“庭桉啊,这几年…”
褚庭桉出声打断她的话,“这几年有去医院复查吗?”话落,见她点头,接着道:“别多想,那件事儿你在不在都一样。”
闻言,褚琳顿时感觉鼻子酸涩,眼睛控制不住的变红,“妈对不起你。”
“没那么多对得起对不起的。”褚庭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叹气移开目光,刚好扫到酒柜里的几瓶白酒,“喝点?”
褚琳撑在膝盖站起身,把酒柜里的存货全拿出来,一股脑摆在茶几上。
要不说他们是母子呢,那酒量换二个人这会儿已经爬不起来了,他俩反倒越喝越上头,越上头越喝,不把对方喝醉是不带停的。
褚庭桉双腿微微分开,拿着酒瓶的手放在膝盖处 ,长睫垂下,沉默听她絮叨的话,心里没什么情绪。
似乎总是这样,无论身边人是谁,无论诉说着多么让人窒息无力的话,他都能平静地听完,如果需要,他还能恰当好处的红个眼眶,摆出一副心疼的神情。
只是心思早不知道飘哪去了。
手机铃声响起,褚庭桉说句抱歉,放下酒瓶走到阳台。没有备注,还是个外地号,他猜到是谁,但当然也不排除是骚扰电话的可能。
接起来后,那边传来一句试探的声音。
“褚庭桉?”
“嗯。”
“我是…”
“陈降。”褚庭桉平静地叫出他的名字,“今天帮你挂号的时候看见的。”
陈降那头安静许久,才有点窘迫道:“我忘问你了,那边地址是什么?”
“搜手机号加我微信,一会儿发你。你在哪?我给你打车。”
“不用!”陈降抬高音量,“你把地址发我就行。”
褚庭桉应声,挂断电话通过一条好友申请,给他发过去一条位置。
看他穿外套要走,褚琳起身问道:“这么早走啊?刚才那是你……朋友?”
“算是吧。”褚庭桉不想多费口舌解释,应付道,推开防盗门,“他没有钥匙,我先回去给他开门。”
住在一起?
褚琳心中一惊,却不好多说,“那你叫个代驾啊。”
网吧前不远处的车站牌下,陈降坐在长椅上看手机里的导航,反复确认要坐哪一路公交车。
他本来打算晚上在网吧凑合一宿,结果拿身份证时不小心带出一张纸条,本能的打开看,上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结尾出还写了一个(褚)字。
陈降都不知道这是褚庭桉什么时候放进自己裤子口袋里的。
倒了两班公交车,进到小区后刚看完具体哪栋楼和层数,手机没电关机。
走到门前,陈降试探性敲了两下,没一会儿,褚庭桉推开房门。
一股浓厚的酒精味直冲天灵盖,陈降皱眉后撤两步,“你喝了多少?”
“呛到你了?抱歉。”褚庭桉嗓音低哑,和平常轻柔的声音不太一样,“我没在家喝,洗完澡就没味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陈降揪了下耳朵。
褚庭桉笑笑,“味道确实有些大,以后不会了。”
“你这人,我说了我不是这个意思。”陈降关上门,又重复一遍。
“嗯,我去洗澡。”褚庭桉说完,便要往浴室走。
“哎,你刚喝完没多久吧?”陈降叫住他。
“半个小时。”褚庭桉道。
“那你等会儿再洗,过两个小时再说。”陈降把外套挂进柜子里,“先躺着歇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