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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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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人的直觉是很准的,冼玉躺回床上,那张请柬上什么都有,怎么会是假的呢?
看他愚蠢的信了蔺辰的鬼话,连老天都看不过他像个蠢货一样自欺欺人,才让他在深夜醒来听到这样一段对话。
旁边的人很快去而复返,他带着凉风靠近冼玉,却没有拥抱上来:蔺辰很久以前就不会抱着他睡觉了。
此时此刻,冼玉竟只觉得庆幸,否则他怕自己因为恶心忍不住从床上跳起逃开。
按照以往惯例,每次蔺辰出差十天半个月之久,都会和他在一起待上两三天,但今天并没有。
冼玉睁着眼听着蔺辰轻手轻脚的起床,浴室传来洗漱的的声音,片刻后,大门响起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冼玉慢慢地坐起身,坐了片刻后,他想起在请柬上留的电话号码。
从卧室到客厅,垃圾桶竟然是空的,难得,蔺辰竟然会主动扔垃圾?冼玉想。
但昨天他翻来覆去把那张请柬自虐般的翻看了无数遍,那个联系电话也恰好被他记在了脑海里。
“喂?你好,”电话那头响起一个陌生的男声,“请问你是?”
“你好,”冼玉说,恍惚间他记起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跟陌生人打过电话了,“我叫冼玉,我想找一下宋雨女士。”
“冼玉是吧,稍等。”
宋雨,正是请柬上女主角的名字。
“喂,你好,冼玉,又听到你的声音了呢。”宋雨说。
“你是蔺辰的未婚妻?”冼玉问。
“是啊,不相信的话,我可以给你看一些东西,加个大鹅吧。”
冼玉的手机上很快收到了一堆东西,有蔺辰和她的婚纱照,还有和其他女人男人或牵手或接吻的照片和视频。
宋雨说:“你是我雇佣的私家侦探挖掘到跟他最久的情人,也是最一无所知的,一想到你一直觉得蔺辰一直在和你一个人谈恋爱就觉得好笑,也就你相信他是一个专情忠诚的好男人了。”
“哦,对了,你想知道蔺辰在哪儿吗?我带你去看看吧。”
电话挂断,一个视频通话申请弹出来。
冼玉点了接通,画面短暂的出现了一瞬昨天他见到的那个女人,紧接着,镜头一转,冼玉的手机屏幕里,出现了蔺辰和别人交谈的背影。
“哦,他们聊到你了,我带你去听听吧。”女人压低声音,对着手机轻轻说。
她把收音开到最大。
宋雨说:“怎么样啊,蔺辰,昨天你那个小情人看到请柬的反应怎么样?没有哭着闹着要离开你?他可是真心实意的觉得你在和他谈恋爱呢。”
“宋雨,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去招惹冼玉。”蔺辰的声音透过听筒有些失真,但冼玉还是精准地确认了他的声音。
“为什么,就他一个人蒙在鼓里不觉得他很可怜,以为恩恩爱爱在一起七年的爱人,其实自己只是爱人养的小情人之一,哈哈哈笑死了,难怪你那么喜欢他,真是傻的可爱。”宋雨笑着说,“蔺辰,你现在反应这么大,是怕他发现之后离开你?”
“离开我?”蔺辰的声音漫不经心,“凭他现在的本事,他离开我在外面活得下去吗?他从大二起就被我养着,大学毕业证都没拿到,过了七年,他在社会上活得下去?”
蔺辰还没说的是,冼玉的父母因知道自己跟了一个男人谈恋爱之后,跟他断绝关系全当没了他这个儿子,朋友也早在这些年蔺辰有意无意的管控下尽数走散,父母、朋友都没有,爱人也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象,冼玉在那一瞬间发现:蔺辰说得对,离开他,他自己在这社会上没有任何得以赖以生存的本事,同样,他对社会,好像也没有任何价值。
冼玉跪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宋雨在说什么他已经听不到了,萦绕在他心里的最后一个念头唯有:离开。
没有去看要去哪里,只是脑子里偶然闪过一个刷到过的视频出现的地名,冼玉飞速买下了去往这个城市的机票,没有思考的余地,冼玉将能想起要带的东西草草塞进行李箱,匆匆走出了这个他生活了七年的“家”。
到达机场时,冼玉恍惚间低头看到自己手里握着的手机,愣了愣,随后把电话卡扣了出来,掰成两半。
*
飞机即将降落时,透过窗户俯视,冼玉看到了这座城市的全貌。
天空是灰扑扑的,地上的建筑鳞次栉比,却不怎么高耸,比起他待了七年的城市,这个小城显得荒凉而静谧。
飞机缓缓滑行降落,冼玉这才发现,这座城市正在下雪。
这是一座北方的城市,正值冬季,冼玉后知后觉地担忧起简陋的行李里有没有足够厚的御寒衣物。
幸而行李箱里有件短款的羽绒服。
将羽绒服套在衣服外,合上行李,冼玉心底涌起一股迷茫——来到这个城市,然后呢,他又该去哪里?
走出机场,冼玉发现还是低估了北方的冬天。
刚一出门,扑面来的冷风地劈头盖脸地扑了他一身,短短一瞬,就将他的身上的温度迅速的夺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在机场内耽搁的时间太长,站外的出租车通道就剩下寥寥两三辆,冼玉哆哆嗦嗦地想要招一辆出租车,刚伸出手,一对小情侣就相互依偎着冲过去拉开了出租车的门:“冷死了冷死了,师傅,我们去×××。”
冼玉:“……”
他回头看其他出租车,也分别有了乘客。
要不还是翻翻打车软件吧。
把手机掏出来,冼玉看着自己信号那栏红色的叉,想起来了,他把电话卡拔了。
冷风嗖嗖地往羽绒服里灌,冼玉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穿衣服。
“喂,你要去市中心吗?走不走?”一个介于少年和成年人的声音传来,冼玉抬头看去,街对面大概五十米的地方停着一辆面包车,面包车旁靠着一个身形高大的人影,他穿着一件长款的黑色羽绒服,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扬着下巴冲他喊话。
这是黑车吧……冼玉想。
“今天下雪,之后没车了,你走不走,不走你就在这儿待一晚上吧。”
冼玉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此刻看着机场越来越少的人,他想,黑车就黑车吧,最多也就骗点儿钱。
“走。”冼玉喊着说,一开口灌了一嘴冷风,登时更冷了。
听见回答,那黑车司机大步走过来一把拎起冼玉的行李箱,说:“那就走吧。”
近了听声音就更明显,像是半大的少年。
冼玉跟在他身后,问:“你多大了?”
黑车司机没回答,似乎没听到。
天气实在冷,冼玉现在也只想赶紧能进车里。
黑车司机带着他走到车前,利落地把行李箱扔到最后一排,那一排的座位已经被拆掉了,车厢里还残留着某种纸箱的味道——这辆车一看就不是用来载人的。
这样看起来,更像黑车了。
冼玉犹豫地看向司机:“这车真的能坐人吗?”
司机闻言不耐:“那你到底坐不坐,不坐下去。”
冼玉:“……”
他还是躬着身坐进了第二排那已经被蹭的看不出花色的座椅上。
司机看他坐好,转身砰地把车门关上。
听着这动静,冼玉总有种会被拉走卖掉的心慌感。
做完一切,司机绕到驾驶座打开门坐进去,或许是嫌帽子挡视野,他终于把帽子拉了下来,口罩也拉到了下巴,后视镜出现了司机的脸。
与冼玉想象的不同,虽说看上去有点儿凶悍,但那分明是一张少年人的脸。
那种心慌感再次升腾而起,冼玉扒着前座微微探出身子:“你,你今年多大?”
司机还是没回答,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冼玉被甩回了座位,这时这位司机终于有空开口回答他的问题:“放心,成年了。”
“成年了是多大,刚满18?”司机沉默。
“有驾照吗?”还是没得到回答。
冼玉:“……你,你该不会是无证驾驶吧!”
司机从后视镜瞥了冼玉一眼,把口罩拉起来:“放心,我驾驶技术很好。”
“驾驶技术很好也不能无证驾驶吧。”冼玉木着脸陈述。
“啧,”少年不耐地啧了一声,“那怎么办,你现在下去?”
冼玉看了眼外面雪下得越来越大的空无一人的街道:“……”
“你去哪儿?”看冼玉安静下来,少年淡定发问。
“帮我随便找一家市中心的酒店吧。”
“外地人?”少年看了眼他的穿着。
“嗯。”冼玉靠坐在并不舒适的面包车座椅上,紧紧盯着少年手里的方向盘。
“还有人这么想不开,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啊?”
冼玉失去力气般扯了扯唇,没说什么。
过了会儿,冼玉突然想起问:“你无证驾驶不会遇到交警吗?”
“放心,这片我比你熟,现在这种雪天,根本不可能有交警……艹!”
冼玉往外看,茫茫的雪雾中,黄绿配色的荧光条马甲在一片灰蒙中格外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