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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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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平稳地驶上高架桥。
况野难得安静,半晌,他将话题岔开,说起方隐年来。
“别光说我,我可不像你,认识十几天的人就能放心里两年……”
“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你该走出来了吧?”况野是真心希望,自己好兄弟不会再为情所困。
话不知怎的聊到这里来。
方隐年沉默着。
况野说的也没错,萍水相逢,你情我愿,本应该放下的。
偏偏让他回国,见到顾时屿。
“确实,该和Lyman告别了。”
“你能这么想最好。”况野说。
“世界上好青年到处都是,何必苦恋这个泡菜国的小东西……”
方隐年:“……他不是泡菜国的。”
况野问号脸:“什么意思?”
方隐年:“字面意思。”
况野皱着眉头,隐隐觉得方隐年哪里不太对劲,但又想不出来。
他对于两年前的男孩,印象并不深刻。
当年,邮轮去往南极。
在船上的二十多天,几乎有十多天他们都是单独行动的。
加上他脸盲,更加记不住人。
“所以,”况野问方隐年,“你是有他消息了?”
“嗯。”
“我艹?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跟我说?我派几百人翻遍H国都没影踪!你是怎么找到的?!”况野像机关枪一样疯狂输出。
方隐年几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
“你没认出来?”
“谁?”
“顾时屿。”方隐年说。
况野一脸懵:“?”
半晌。
他慢慢瞪大了眼睛,嘴角有些抽搐:“你别告诉我那个Lyman就是顾时屿……”
况野打了个哆嗦:“二十一世纪了,我不想听恐怖笑话。”
“……”
“我没在说笑话。”方隐年说。
右转向灯亮起。
迈巴赫从海云天的地下停车场驶入。
主驾驶的人冷静的不像在说自己的事情,而一旁的况野——巨大的信息让他一时难以消化。
迈巴赫绕着柱子抵达负5层,最终在一台深蓝色的卡宴旁停下。
况野这时才找回自己声音:“那他还跟小丫头相亲?他是个双啊?”
怀档拨在P档,刚要松开安全带的手一顿。
“不知道。”
“那你什么时候知道他就是Lyman的?”
安全带松开,长腿一迈。
况野也跟着他下车。
“快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况野追问道。
方隐年:“回国那天。”
说完,他绕到旁边卡宴,打开后车门,将一个袋子拿走扔到自己车上。
“那你这次回国还真是回对了——我艹?我车怎么在这?”
方隐年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你现在才想起来?”
综合方才接收到的信息,况野算是彻底明白:“你明知道我的车孤零零躺在停车场,竟然不提醒我?它独自一人在这呆了这么久!它不能自己在外面过夜的!”
“嗯,明日新闻新闻头条——孤身寡车独自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主人遍寻不到爱车……”
“方隐年!”况野抚着自己爱车,斥责方隐年,“你没有心!”
方隐年懒得理他。
将钥匙扔给过去,说:“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啥见…我去!明天方闻舟那小子婚礼!我红包袋都没买呢!完!”
“你可以网上转账。”
方隐年说完,坐车上,疾驰而去。
御苑别墅区。
迈巴赫停在独栋别墅门口。
厚厚的白雪将屋顶盖住,一片白茫茫,只有门口两盏柱头灯透着暗黄的光。
夜色之中,人脸识别系统的声音尤其响亮。
“欢迎回家。”
欧式锻打的铁艺门缓缓打开。
门口的石板路铺满一层薄薄的雪,皮鞋走过,留下一串脚印。
方隐年拍开门口的感应灯,全屋灯光亮起。
他将皮鞋脱在玄关的位置。
深咖色的外套挂在门口,大手抚上后颈左右转动。
黑色的高领毛衣扔在洗衣篮里,方隐年去房间换了一身家居服。
床垫陷下去一块,他伸手拍了一下床头灯。
全屋灯光关闭,霎那间被黑暗吞没。
方隐年伸手盖住眼睛。
一天的疲惫,此刻尽显。
他失眠了。
睁着眼睛到天亮才睡着,等他醒来,已经是下午了。
他驱车去了壁球馆。
夜色昏暗。
迈巴赫再次停在别墅门口。
将所有的力量挥发出去之后,方隐年终于换来正常的睡眠。
再次醒来之时,是闹钟叫醒的。
今天是他侄子方闻舟的婚礼,作为家长,他得出席。
他伸手在床边摸索遥控器,按下。
全景落地窗缓缓打开,光亮透进来。
天气阴沉沉,没有太阳。
他起身洗漱一番,过后习惯性走向书房。
黑板上的横线已经被擦掉,H国的每个地标照片也被拿下。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来自南极的冰川图,和一张反过来的照片。
有一张资料表被磁吸盘扣在上面,正好盖住人脸。
可以看到是某人的详细信息。
什么名字,几岁,在哪里读过书,在哪里工作过,统统都有。
唯独感情史那一栏空空如也。
大手抚上那张表格,磁吸盘被推开,一张照片露了出来。
照片上的人留着黑色的狼尾鲻鱼头,笑着望向镜头,眼神清澈,乖巧。
大手抚上照片。
指尖微潮,洇湿了纸张,留下一道明显的水痕。
方隐年微微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铃声响起。
方隐年回神。
磁吸盘盖回原地。
他走出去外面接听电话。
“起了没?”是况野打来的电话,那头的人估计刚从家里出来,被冻的说话都有些颤抖。
“我先去你哥家把丫头接出来,顺道过去接你。”
方隐年说:“我记得你家跟我家就隔了两条巷子。”
“啊,这不以为你还没起吗!”电话那头砰的一声,估计况野坐上车了,“不跟你说了,我先去接人!”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
况野向来行事有一套自己的想法,方隐年习惯了。
他没再踏进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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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酒店,22层。
“不行。”
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方隐年拒绝了侄女好心给他化妆的请求。
“哎呀,你就让我化一下嘛…”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的习惯,”方若南继续说,“婚礼结束肯定要拍全家福,你要是不想跟上次一样拍的面无血色,就让我给你化一下……”
“面无血色?”况野吐槽,“他黑着一张脸能拍出啥来啊?”
方隐年:“……”
嫌两人叽叽喳喳,他干脆起身,走到不远处站着。
失去练手模特的方若南瘪着嘴:“没意思……”
“我有意思,”况野把脸往她面前凑,“给我化。”
“糙汉脸不用化。”
方若南一把推开他的头,嫌弃的说道,“我出去找别人化!”
糙汉愣在原地:“?”
他和不远处站着的方隐年交换了个眼神。
方隐年转过头去,微勾的嘴角却来不及收起来。
“我艹!这么多年兄弟!你笑我?!”
方隐年恢复面无表情:“没有。”
“你还说——”
况野话未说完,大门再次打开。
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新郎推门而进。
空气凝滞,话痨的况野也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新郎穿着一身白色西装,他抬脚往方隐年的方向走来。
况野嫌他晦气,离得远远的。
楼下宾客而至,方平和胥华漫站在门口迎宾。
楼上两人眉目相似,身型却有很大差异,方隐年比他足足高了一个头。
方隐年用长辈的语气,问身旁的人:
“你来做什么。”
“我要结婚了。”方闻舟答非所问。
方隐年不为所动,仍旧双手插兜,笔直的站着。
“你争不过我的。”方闻舟又说。
方隐年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没说话,却足以让方闻舟抓狂。
他冷嗤一声,“你以为你打什么主意我不知道吗?”
一旁的况野悄声吐槽:“果然冷暴力反派也受不了……”
方闻舟声音狠戾,恶狠狠的盯着方隐年:
“从小你就不安好心!以为我爸会把集团给你——”
况野看不下去了,直接打断方闻舟:“就你家那丁点不多的东西,以为是什么稀世珍宝吗?给我都不要!”
况野一句话彻底将方闻舟惹毛,他气的脸色通红:
“无所事事的富家公子自然不知道东西可贵,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俩狼狈为奸,觊觎我爸公司很久了……”
方隐年微叹气。
目光落在一楼大门口。
深蓝色的西服穿在方平身上正好,显得整个人大气,沉稳;胥华漫一身锻造面料的旗袍也尽显温文尔雅。
两人的结合体却令人一言难尽。
他扭头,发现两人掐起架来,声音越来越大。
“别吵了。”方隐年说。
但没用。
况野早就看方闻舟不爽了。
他指着方闻舟说:“我觉得你的脑子应该掏出去洗一洗……不对!你这脑子都是水,刷锅我都嫌脏!”
闻言,方闻舟气的疯狂输出脏话,然后骂道,“要不是我今天结婚,我肯定收拾你!”
“哦,你来打。”况野耸耸肩,没在怕的。
他还挑衅般看着方闻舟,说:“你敢打我,我就拿喇叭满世界播放——有基佬骗婚……”
方闻舟脸上铁青,眼神变得森冷,他“呵”了一声:
“谁不知道我跟詹玉华只是联姻,就算你满世界说,谁又会信呢?”
“你以为你在况家能全身而退,自由恋爱?你以为——”
“出去。”
低沉阴冷的声音响起,方隐年明显动怒。
年龄和辈分的血脉压制。
方闻舟冷哼一声,摔门离去。
“目无尊长。”方隐年说道。
“就是!”况野搭话。
“你也是。”方隐年说,“按照辈分,你也得叫我叔叔。”
况野:“?”
“我把你当兄弟,你想当我家长?!”
紧绷的脸变得缓和不少。
况野没跟他一般计较,走到沙发坐下,问方隐年:
“你说,那小子以前梦想是不是当作家?”
方隐年:“不知道。”
“我觉得是。”
“?”
“要不然一天天往脑里安那么多剧情做什么?而且拿的还是伦理剧剧本!专门争家产的那种!”
方隐年:“…………”
“有时候真的想把你们的脑子捐给实验室,”方隐年抬脚往外走去。
“让人好好研究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说完,他拉开大门。
手上动作一顿。
方隐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顾时屿。
他穿着一件米色的休闲西服外套,搭配同色系的裤子,很明显是来参加婚礼。
方隐年目光定格在他手臂,米色的西服被淋了番茄酱汁,顺着手指淌在地上。
面色骤冷。
他松开手,休息室的门回弹,差点拍到况野脸上。
顾时屿似乎也没想到会见到他。
他愣了愣,将手藏在身后。
方隐年大步向前,大手握住顾时屿的手腕。
黏.腻得番茄酱沾了他满手都是,他看也不看,拉着顾时屿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被握住的地方隐隐发烫。
顾时屿乖乖跟着他走。
洗手间安安静静,只有水流声。
顾时屿慢吞吞的洗着手指,从镜子里偷偷看方隐年。
只见他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