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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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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僧说,我命中注定是个不长情的姑娘,所以才取这个名字,只望我能够情意绵长些。”
说完这番话,梁眠不禁抬起头偷瞄了眼祝靳渊,想看看他对此作何反应。
“确实不长情。”他嗤笑着喃喃自语。
梁眠一下子愣住了,有些石化,完全不明白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祝靳渊将目光移开,稍稍侧过头去,用眼角的余光冷瞥了眼毛娅,阴郁的嗓音响起:“喝够了吗?喝够了就走。”
话音未落地,他已然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径直朝着咖啡厅外走去。
见他走远,毛娅才敢狠瞪他一眼,她轻哼一声,伸手拿起身旁的包,转过头看向孟卿和梁眠,“今天晚上咱们一起吃个饭吧!具体的时间和地点我等会儿会发给你们。”
孟卿点了点头,应道:“好啊,没问题,等你的消息。”
她站在原地目送他渐行渐远,她的眼睛仿佛拥抱着他的身影,每一次的拥抱,都是心灵的触碰。
回到家,正午的日光透过窗户洒在了客厅里,给整个房间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白金色光亮。
来到位于窗边的书桌前坐下,翻开桌面上的书,书本泛黄的纸张散发出陈旧气息,承载着无数岁月的故事:
你是否曾亲眼目睹过那隐匿于重重迷雾之中的太阳?
当天空被厚厚的灰色阴霾所笼罩时,其朦胧程度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
就在这片混沌的天际之上,太阳宛如一个毫无温度的冰冷圆盘,高高地悬挂在遥不可及之处。
世间众人或许都会心生疑惑,为何这理应代表着温暖和希望的太阳,此刻却散发着如此彻骨的寒意和绝望?
我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不论是那些符合世俗标准的事物,亦或是关乎心灵深处的精神寄托。
曾经,温暖的光芒总能驱散严寒,但如今却只能引出更深重的冷意;原本充满希望的曙光,竟也无情地唤起无尽的绝望。
在这个黎明前的时刻,街道上弥漫着浓密的迷雾,寒气逼人。
一阵熟悉的冷流猛地袭来,将我从沉睡中骤然惊醒,我不得不从藏身的那个阴暗角落里,探出那颗头发凌乱不堪的脑袋。
彼时,太阳的光辉洒落在我的身上,然而,我并未从中感受到一丝一毫这世界赐予我继续生存下去的理由。
炙热的光线照射在肌肤上,带来的唯有难耐的瘙痒之感。
我就这样默默地咀嚼着那仅有的一小片阳光,仿佛同时品味着自己贫瘠而又索然无味的人生。
此时此刻,内心再也没有了对温饱的渴望,亦不再有任何欲望的涌动,眼前的高楼大厦在我的视线里逐渐崩坍,化为一片废墟。
我如同一个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人,苟延残喘地活着,借着那副虚弱无力的躯体,艰难地拖拽着早已破碎不堪的灵魂,缓缓登上了这最后的一班列车。
列车里犹如无尽的黑夜般漆黑,令人毛骨悚然,阵阵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要将人的骨髓都冻结。
然而,对于我来说,这种寒冷早已不再陌生,它就像是我多年的老友,虽不讨喜,但却熟悉得让人麻木。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艰难地摸索着找到了自己对应的座,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车窗外,那所谓的“景色”映入眼帘。
但也许用“景色”来形容并不恰当,因为透过车窗,我看到的不仅仅是山川河流、树木花草这些寻常之物,更有隐藏在表象背后的虚无与迷茫。
长时间凝视着窗外,我的双眼逐渐变得酸涩疲惫不堪,真的好累啊,一切是不是都应该就此打住呢?
这个世界如同一本被翻阅过无数次的旧书,无论怎么努力去寻找,都难以发现全新的篇章。
而我的人生,也宛如一块被反复咀嚼直至稀烂的食物,最终变成了一团混杂着唾液的污浊泥土,失去了原本应有的生机与活力,再也没有任何夙愿。
一阵轻微的响动传入耳中,身旁传来有人落座的声音。
我甚至连头都懒得抬一下,在我眼中,无论是谁坐在旁边都无关紧要,他们不过是一个个曾经在记忆深处腐烂溃败的角色罢了,如今似乎与我毫无瓜葛。
就这样,那个我未曾看清面容的人,静静地陪伴着我度过了漫长的一段旅程。
车窗外的景色如电影倒带般迅速后退着,时间在这一刻倒流。
这种视觉上的错觉让我误以为自己正在不断前行,向着未知的远方奋勇冲刺。
然而,当我静下心来审视这一路的历程,才惊觉原来人生就如同这场看似前进实则后退的旅途一般,充满了虚幻和无常。
岁月如梭,我的一生就在这不知不觉间风驰电掣般流逝而过。
曾经,我满心期待地认为自己正缓慢却坚定地朝着心中那个所谓的终点迈进,那里或许有成功、幸福和满足等待着我。
可如今我终于明白,那不过是一场美丽的误会———并非我在主动前行,而是周围的一切都在不停地向后退却,离我越来越远。
它们逐渐退回到最初的那个微不足道的质点,那个万物起始的原点。
渐渐地,这些曾经与我有所交集的人和事,都化作了遥远的记忆碎片,与我再无关联。
回想起当初,当我们还处于同一个质点,宛如向外散射的无数条射线时,我又何曾真正留意过身边的他人?
那时的我们,都坚信自己所走的道路是勇往直前的康庄大道,殊不知,我们其实一直停滞不前,未曾挪动分毫。
生命的旅程恰似一颗种子的成长轨迹。从最初的胚胎开始,落地生根,破土发芽,而后日渐茁壮。
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我们不断汲取来自外界的养分,以滋养自身的成长。
然而,匆忙之中,我从未停下脚步去关心那些曾为我提供养分的其他事物姓甚名谁,有着怎样的故事。
我只是一味地追求着自我的壮大,仿佛只有如此才能证明存在的价值。
可是,当我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抵达某个巅峰时刻,回首遥望来时的路,却发现那些曾经的过往早已烟消云散,成为了无法触及的遥远回忆。
此刻方才顿悟,所谓的成长和进步,其意义并非与生俱来,而是由人们根据各自的经历和感悟后天赋予的。
而当繁华落尽,一切归于平淡之时,我们所能拥有的唯有那份对往昔岁月的深深怀恋和无尽感慨。
“很多时候,我们总是过度痴迷于掌控自己的人生轨迹,固执地亲自操刀,深陷在第一人称视角所带来的主角光环之中无法自拔,乐此不疲地扮演着那个看似无所不能的角色。
然而,有这样一个人,她对旁观者的身份毫无兴趣,从来不曾萌生过以局外人的角度审视自己一生的念头。
这究竟是为何呢?这个问题困扰了我许久,人世间的美好,荣耀、幸福;亦或是那些破碎、坎坷、沉疴、离愁、黯然、温存,我都已尽收眼底。
但即便如此,面对她那充满未知和变数的人生道路,我仍然无法准确猜测到每一个抉择背后的真正动机……”
那个人旁若无人地喃喃自语着。
而此时的我,虽然并未抬头看向他,但还是如同拉家常般随口问道:“那么,这会是我人生中的最后一班列车吗?”
他说……
曾经朗照在高空的太阳便也这般缓慢的坠入于西方的地平线,死一般的殷红病恹恹的,仿佛瞪着爬满血色的双眸做着无声的嘶吼。
一行八人坐在偌大的豪华包间里。
这八人中,除了梁眠略显内向,其余几人皆是外向开朗的性格。
热闹的氛围悄然融入到周遭的话语中,欢乐充斥整个空间,蒸汽仿佛起舞般,于上升途中缓缓消散于天花板附近。
梁眠安静地坐在一旁,不太主动参与众人的讨论,她更愿意做个倾听者,聆听着他们谈笑风生。
对于这样的场合,梁眠早已习以为常,没人和她说话,她也乐得清闲。
有位英文名叫Alva的男生引起了梁眠的注意,这位Alva来自香港,整个聚会过程中一直操着一口粤语与大家交流。
和祝靳渊说粤语给她的感觉有些不一样,她更喜欢祝靳渊的嗓音。
Alva一开口,梁眠都会处于宕机状态,听不太懂他说的话,她只好借下一个人的回应来大致推测Alva所说的内容。
果然,这样的社交场合,还是吃东西最适合自己。
饭吃到一半,孟卿接到电话,家中门禁森严,她不得不中途离去,留下其他人继续聚餐。
不清楚过去了多久,包厢紧闭的楠木门从外面被推开,坐在里面的几个人不约而同地齐头望向门口。
祝靳渊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上身穿着纯黑色的衬衫,领口依旧如往常的敞开着,下身则搭配着裁剪得合体的黑色西装裤,手腕上戴着名表。
一手随意地拎着黑色西装外套,另一手则插进裤兜里。
平日里垂落在额前的细碎短发,此时此刻却被一丝不苟的梳成背头,露出宽阔光洁的额头,这样的发型改变让他整个人展现出与以往截然不同的风格。
必须承认的是,即便盯着这张脸看了许久,却依旧不会感到审美疲劳。
毛娅一瞧进来的人是他,立刻开口打趣:“哟,稀客呀!我还在心里琢磨着,你是不是压根就不打算过来了!”
面对这番调侃,祝靳渊置若罔闻,他旁若无人般走到空着的座位旁,施施然落坐,顺手把外套搁置在椅背之上。
目光迅速的扫视了一圈屋内的众人,发现都是些再熟悉不过的老面孔。
头顶上方璀璨的水晶光线,透过他睫毛间的微小缝隙,投射进他的眼眸,照耀着他。
毛娅和祝靳渊认识,梁眠一直都知道。
瞧着丝毫不客气的人,目光顺势落在他那身着装上,单看这身行头便能猜出,这人肯定是刚从某个场子匆忙赶来的。
毛娅略带调侃:“这是特意跑过来一趟呀?”
“我姐过来跟合作商谈项目,我跟着一块儿,想到你在这组局,就过来看看。”
“这样啊,”毛娅的眼神自然而然地落到桌上快要见底的菜肴碟子上,“要不叫服务员拿份菜单来?”
“刚刚喝了不少酒,这会儿吃不下。”
他喝酒了?一直默不作声的梁眠偷摸地瞄了他一眼,面容依旧清冷矜贵,但与此同时,还隐隐透着性情的戾气和冷漠,五官精致得实在妖孽。
Alva放下筷子,不禁咋舌,操起一口粤语:“想当年在训练营,你就不要命似的,怎么如今出了训练营,还是这副老样子。”
祝靳渊望向已有好几年未曾谋面的Alva,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都说入乡随俗,来到内地也不说普通话,得,今天心情还不错,索性就不与他计较这些了。
祝靳渊同样也用粤语应道:“还待在训练营?”
梁眠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静静地听着从他口中传来的低沉嗓音。
尽管她听不太懂对方讲些什么,但听到他的声音,心脏就开始怦怦直跳起来,有点儿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