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
后半夜，雨又重新下了起来，陆秋把门口可能会淋到的东西一一搬进店。
今天的工作内容不多，陆秋把货架上空的地方补完，拿着拖把拖地，拖到一半的时候，隐约听到外面有奇怪的声音。
刚开始的时候他没在意，过了一会儿后这声音不减反增，陆秋站在店里思考了几秒，把拖把握在手里，暂时关掉门口的语音提示，轻手轻脚地走出店，慢慢朝声源处靠近。
是一个小男孩，正双手抱膝蹲在墙角，雨中隐约传来哭声，周围没有任何大人。
陆秋拿着拖把站在屋檐下，看了眼小孩，又看了眼雨，他没做过这种事，实在不擅长，好一会儿后才抿了抿唇，尝试劝说，“别哭了。”
哭声戛然而止，陆秋看到男孩明显身体一僵，慢慢把脸抬了起来，是上次来买蛋糕的那个小孩。
小男孩慢悠悠站起来，不敢看陆秋，胡乱擦了下眼泪，手指紧紧攥着衣服，“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不能蹲。”
“没关系，”陆秋上下打量着小孩，随后拿着拖把转过了身，“进来坐吧。”
陆秋率先走进店里，回头想让男孩先找个椅子坐，却看到小孩还站在店外，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怎么了？”
小孩低着头不说话，脚不安地动了动。
陆秋随着他的动作看到了他的鞋，瞬间了然，“没事的，地就是用来让人踩的，进来坐吧。”
等小孩坐好，陆秋用一次性纸杯给他接了杯热水，又拿出干净的纸巾，一起放到了桌子上，“先自己擦一下吧。”
把小孩安置好，陆秋便拿着拖把去拖剩下的地。
十几分钟后，陆秋把地拖完，从蒸箱里拿出几个热包子，装好，结好账，走到男孩身边，放到桌子上，又拉开椅子坐到了旁边，“吃吧。”
小男孩看着热乎乎的包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却没有胡乱伸手，“可是我没有钱。”
陆秋：“嗯，我知道，一共三块五，等你有钱了再还我。”
小男孩看着陆秋平静的侧脸，半晌后重重点了点头，“好，我一定会还你的。”
小男孩吃包子途中，陆秋又起身给他接了杯水，看到小孩吃饱了，陆秋收拾完垃圾才开始说正事，“你是迷路了吗？需不需要我帮你报警？”
小男孩手指扣着一次性纸杯，低声说道：“不是，我是自己跑出来的。”
陆秋听完，惊讶了大概半秒钟，便“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陆秋感受到小孩一直在看他，才从自己的思维里抽离出来，甚至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那条疤，“怎么了？”
“哥哥，”小男孩歪着头，“你和那些大人，都不一样。”
小孩小大人一样的语气让陆秋有点好奇，“不一样什么？”
小男孩皱着眉毛，思考了半天想不到合适的词，只能恹恹地说道：“他们都会劝我回家，但你没有。”
这样啊，陆秋轻轻笑了下，“这是你自己的事，在安全的前提下，你自己决定就好。如果还饿的话，可以和我说，以后一起还给我就好。”
小男孩心情一下放松了很多，“好，谢谢哥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门口忽然有人进来了，陆秋连忙起身，还未开口，就看到对方直冲冲地朝他这边冲了过来，言语粗鲁。
“臭小子，大半夜跑出来，你找打啊！”
说打就真的抬起了手，小男孩下意识缩着脑袋躲，时间关系，陆秋想要完全阻止实在有点困难，情急之下他只能抬起胳膊，拦在了那只手下。
“啪”的一声，陆秋的小臂被狠狠拍了下，皮肤也被对方的指甲划了一下，但他连眉头都没皱，反而怪异地冷笑了一声，“这种事很难吗？”
男人被他奇怪冷漠的语气怔住，愣在了原地，气焰小了一点，但依旧横着，“你他妈说什么？！”
“我说你们啊，”陆秋收起胳膊，抬起头，帽檐下冷着一张脸，嗤笑道：“明明只要给件穿的，给口吃的，都不用多大的恩德，他们就会感激你们。”
“为什么非要动手呢？”陆秋上前一步，像是真的不解，语气无辜，视线却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他既阻止不了你施暴，也逃不了，就可以无所谓吗？”
“那你知不知道有人会长大，有人就会变老，会恨，会报复？你半夜睡得着吗？你就不怕自己哪天一觉不醒吗？你就不怕，死吗？”
店里瞬间安静了几秒，男人嘴唇哆嗦，朝着陆秋骂了句“神经病”，便扭头朝躲在不远处的小孩吼道：“给老子滚过来，你要再不回家就永远别回来了！你自己看着办！”
“哥哥，”小孩看了眼大步走出店的男人，慢慢蹭到陆秋身侧牵了一下他的手，“你没事吧？”
陆秋任由小孩牵着他的手，低头笑了笑，“没事，回去吧。如果他再打你或者伤害你，你有权利报警的。”
“我知道了。”小孩看着陆秋脸上牵强的笑，轻声问道：“哥哥，你也被你的爸爸妈妈打过吗？”
陆秋没有说‘有’也没有说‘没有’，维持着脸上的笑，“还好，他们不喜欢动手。很晚了，回去吧。”
小男孩不理解陆秋的话，最后只能点点头，“嗯，那哥哥再见，等我有钱了，就来还你。”
小孩走后，店里重新安静了下来，陆秋听着微弱的雨声，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半晌后，他忽然想起来需要把桌子上的纸杯收拾一下，一扭头，就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秦岩，撑着伞，正朝着自己笑。
很难形容这种感觉，为什么自己在最不知所措最狼狈的时候总是能遇上秦岩？
陆秋缓缓眨了眨眼，低下头拿起桌子上的纸杯，没话找话，“你回来啦？”
“嗯。”秦岩仿佛没察觉到陆秋的情绪，收了伞，放进了门口的伞架里。
把手里的保温桶和一个玻璃杯放到桌子上，打开盖子，把菜一个一个摆放好，秦岩把还傻站在一旁的陆秋按在了凳子上，“别忙了，先坐下吃点夜宵吧。”
秦岩说是回去忙工作，其实是回去准备夜宵的，这才耽误到了现在。
陆秋看着桌子上摆好的食物和餐具，没动，手微微攥起拳头，“为she……”
“这是怎么回事？”陆秋的话还没问完，就被秦岩一把握住了手腕，盯着小臂上的一条红色痕迹冷下脸问道。
刚开始没感觉，现在反而起了一道血痕，但好在没出血，陆秋顺着秦岩的视线看到，解释道：“搬货的时候不小心划了下，没事的，不疼。”
秦岩沉默地看了陆秋几秒，从椅子上站起来，往仓库的方向走去。
陆秋的视线一路跟着秦岩的动作，刚想要跟着站起来，就听到秦岩头也不回地说：“坐着别动。”
秦岩的强势总是很突然，陆秋一句话不敢反驳，又慢慢坐了回去。
秦岩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提着小药箱，陆秋想说这点擦伤真的不用处理，但他看了眼秦岩的神色，终究还是没敢说出口。
先用棉签沾了碘伏进行消毒，陆秋看到秦岩拿出纱布，小声请求道：“能用创可贴吗？”
弄个纱布好像他受了多严重的伤似的。
秦岩动作一顿，抬眼看他，陆秋连忙低头，避免和秦岩对视，他都不知道他这个样子有多心虚。
秦岩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把纱布换成了创可贴，“不想让我担心就小心一点。”
陆秋老老实实，“好。”
宵夜带的不多，秦岩怕陆秋吃太多积食，“好吃吗？”
“嗯。”基于上面的情况，陆秋把每个菜都挨个尝了一口，一句客气话都没说，还很给面子，“你不吃吗？”
“我吃过了。”秦岩支着脑袋看陆秋慢慢吃饭的样子，就想逗他，“难道比我做的还好吃？”
陆秋：“……啊？”
秦岩微笑：“嗯，这是我爸妈做的，上次你见过啦，他们可等着你的评价呢！”
被秦岩这么提醒，陆秋想起了中午出门前的事，对这顿饭忽然就有了一点不一样的感觉，低声道：“都好吃的。”
秦岩故意凑近听，“嗯，那看来还是我做的饭好吃。”
陆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秦岩的这句话，好像怎么说都不合适。他心一慌眼睛就跟着乱飘，忽然看到桌子上的玻璃杯，仿佛看到了救星，“这个深红色的东西是什么？”
“石榴汁。”秦岩跟着陆秋的视线看向杯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没有戳穿陆秋，反而变得小心起来，“你，想喝吗？”
“我没有喝过，是你自己榨的吗？”
“嗯。”秦岩给陆秋拧开盖子，“尝一口吧。”
陆秋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口感清爽，甜里面又带着一点酸涩感，出乎意料的好喝，“好喝，我喜欢喝。”
秦岩听闻只迟疑了几秒，便笑出了声，“喜欢就好，谢谢你，陆秋。”
陆秋不明白秦岩为什么突然要和自己说谢谢，明明是自己应该和他说谢谢的，“是我应该谢谢你，秦岩。”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两个人都没有在意，“那我们这就算是扯平了，那看来以后可以不用说谢谢了。”
陆秋被秦岩的话逗笑，然后也学着秦岩的语气和神态，“好啊，那以后我们就不说谢谢了。”
注意到陆秋的情绪变化，从刚才进门到现在，秦岩终于在心底松了口气。
后来在和陆秋说话的期间，秦岩借着喝水仰头的动作，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了天花板角落里的监控摄像头上。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