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俗归》山柰

77、只欠东风

　　陈鸣靠在少年肩头，拉过付一安手放在怀里轻轻揉捏按摩。
　　付一安眉头舒展，眼皮轻阖，他全神贯注做戒指从白天做到晚上，眼睛也花手也酸。
　　陈鸣给他揉一揉捏一捏，温热的指腹扫走疲惫和酸痛，困意席卷。
　　少年在付一安耳边呢喃：“换只手。”
　　付一安轻应了声，右手从口袋里无力地掏出，陈鸣抓过放在怀中继续按压。
　　他抬头观察着付一安，疲倦劳累直接能从泛白的唇色中自然透出。
　　细腻的热触和温暖的包裹抚摸让付一安呼吸越来越匀称，身体越来越放松，他不自觉地蜷缩，挨着那柔软发丝轻轻倒下了。
　　陈鸣感到头上传来的重量，动作停滞片刻，怀里的手指动了动，少年轻轻哼唧，似是不满催促着继续。
　　陈鸣觉着自己在给一只傲娇的小猫顺毛，顺的舒服了停下休息片刻，小猫轻轻蹭了蹭他，倦倦地发出细小的喵声，示意他还要。
　　他嘴角上扬，眼神愈加温柔，也不觉得指节发热发酸，他继续给小猫顺毛，安抚着小憩。
　　要是付一安天天犯困就好了，他很乐意让这个要强又别扭的少年靠靠，陈鸣心想。
　　安静的车厢里，睡着了两个人。
　　副驾的单余也侧身蜷缩着打盹，他意识有些朦胧，薄唇微微抖动，呢喃着却没发出声音。
　　何滔窝在角落直勾勾打量视若无睹腻歪的两个少年，竟然也觉得这氛围挺好的，温暖又有爱的。
　　尤其是陈鸣的眼神，真是活久见了，没见过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何滔脑子里突然蹦出个词：佛光普照……
　　他被自己这奇葩的脑回路惊到了，捂着嘴发笑，强压着不让肩膀颤抖地太猛烈。他好一会儿才把嘴角压下去，笑意吞到肚子里去……
　　楚应淳从后视镜里不经意间瞥眼后座，收回视线后看了眼时间，放慢速度。
　　八点五十五，黑车在黄花小区大门停下。
　　陈鸣拍了拍睡着的少年，轻声喊：“付一安，你到家了。”
　　付一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眯着条缝往窗外看去。
　　少年打开门，长腿跨出去，肩上的包滑到胳膊肘，脑子还在发懵。
　　“帽子。”陈鸣捡起车座的黑色鸭舌帽往门外递，又伸手提溜起纸袋递到少年手边，“冷了的话，回去热一下。”
　　付一安接过点点头，合上门，俯身倦倦道：“到家给我发信息。”
　　陈鸣隔着车窗挥手，转头看向楚应淳催促：“走了。”
　　冷风灌进脑子里，付一安站在原地清醒了会，从口袋里摸出两枚戒指在路灯下看了又看，露出满意的笑。
　　黑车几分钟后又停下，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后，车提了速度，在空旷的马路上疾速行驶。
　　九点二十分，楚应淳一脚刹车踩在陈鸣家楼下。
　　陈鸣下车，拍了拍车窗，大声道：“我给五星好评！”
　　少年的字刚吐个音，黑车迅速直行，而后在十字路口掉头，风驰电挚地开远。
　　陈鸣攥起拳头，空朝残影锤几下，小嘴叭叭道：“姓楚的真是个司机，下了车就立马走了，赶着接下一单啊......”
　　少年摸了摸口袋，空荡荡的。
　　陈鸣望着对面那飞速行驶的黑车后影大喊：“我手机还在车上！！！”
　　奈何开的快，根本就没听见。
　　少年转身进了一楼的商店，借手机打到自己手机上，电话响几秒接了，那头愤愤骂道：“你是不是弱智啊？！手机忘拿了，脑子也忘拿了？！”
　　“快点还回来，没有手机我活不了！”
　　“在调头了！我哥看你都烦躁了！！！事精！！！”
　　陈鸣挂了电话，快步到路边等，黑车慢下，少年的手机直接被抛出来后又加速开走。
　　陈鸣心高高悬起，瞅着落下的弧度，曲着腿长手迅速伸出去把手机接下拍在手里。
　　他牙齿都要咬碎，何滔这人真是个莽夫，手机要扔坏，免不了一顿毒打！幸好完好无损，稳稳接住了。
　　少年扫开手机，一边上楼一边给付一安发信息。
　　【一鸣惊人：F帅哥哥，我到家了！！！】
　　【一鸣惊人：虾虾好不好吃，陈师傅亲手剥的哦，手痛痛~】
　　【一鸣惊人：「可爱」】
　　【一鸣惊人：「举爪爪」】
　　手机那头的少年被呛得一瑟缩，虾肉和饭团猛地哽在食道，胸口疼得厉害。
　　付一安剧烈咳了好几下，捶着胸口，吐又吐不出来，吞几口空气咽又咽不下去，起身慢慢吞了好几口温水顺着胸膛才将虾肉和饭团吞下。
　　少年满脸爆红，大力地揉着胸口，眼睛盯着那白花花的虾仁，心有余悸，幸好没误咽到气管去，真挺吓人的。
　　付一安指尖微抖地敲打屏幕。
　　【F：好吃，好吃到差点要了我的命......】
　　陈鸣捧着手机乐到起飞，付一安评价也太高了吧。
　　【一鸣惊人：那手痛痛也值得喽，嘻嘻，下次还给帅哥哥剥虾虾哦~】
　　付一安把手机猛地扔下，浑身不自在，鸡皮疙瘩掉一地。
　　帅哥哥~手痛痛~剥虾虾~
　　自然的撒娇和刻意的撒娇区别还是挺大的，一个要了命了，一个命不要了......
　　少年眉头不可察地皱了下，缓上一会才把手机捡回来，看着这矫揉造作的文字，真想自戳双眼。
　　【F：别这么说话，受不了。】
　　【一鸣惊人：你是喜欢得受不了还是讨厌得受不了？一定是前面那个吧！】
　　【一鸣惊人：帅哥哥，这都是我满满的爱意啊！吃完记得给我小红花哦~】
　　付一安双眼一闭，鼻翼翕动，巴掌猛地拍在脑门上，胃里翻江倒海，真是一拳打到棉花上，棉花还把手包进去了。
　　少年咬着后槽牙，暴雨般地敲打屏幕。
　　【F：没开玩笑，别这么说话，比十个蛋糕还腻。】
　　【一鸣惊人：你就是不耐受，你练练是可以吃甜的，爱吃甜的疼老婆~】
　　【F：走开，别贫，不可能有的！你赶紧复习去，不想要奖励，你就继续贫吧，我不看手机了。 】
　　【一鸣惊人：你急了？不要老婆，老公你总要吧？你还想一辈子打光棍不成？我觉得我挺合适的，毛遂自荐下，位置给我留着。】
　　【一鸣惊人：你提着灯笼都找不到像我这样的好男人了！又帅又会穿！嘴又甜会讲话！还会下厨，虽然目前只会一个菜，不过我的潜力是无限的，等你开发！】
　　付一安仰天长叹，陈鸣这张嘴真的是什么都能说出口啊......
　　【F：你真只喝了一杯？回家没碰？】
　　【一鸣惊人：没有！我有感而发！句句是实话好吧！！！】
　　【F：你在给我表白？】
　　【一鸣惊人：没有，我只是给你一个建议。】
　　【F：那你闭嘴，别整这些有的没的，复习去！期中考试理综三科65以上，文综85以上，不然奖励就别想了。】
　　【一鸣惊人：你不是说我学得进就学嘛，学不进天天开心么，这下下指标了？】
　　【F：我下什么指标？有奖没惩的。奖励我给，不能设门槛了？你不想要，随便考多少，没硬强求你。】
　　【一鸣惊人:哦，我努努力期中考试把奖励拿下，你什么时候把我拿下？我在努力追了，你什么时候努努力啊？哥们等的也挺煎熬的！刘备不急急死张飞了！】
　　付一安两眼一抹黑，愤愤地敲击屏幕。
　　【F：你有点耐心，我现在就去努力去。】
　　【一鸣惊人：从昨天中午到今天晚上，整整一天了，我还不够有耐心了？】
　　【F：......】
　　【一鸣惊人：你知道这里面多少个三分钟了吗？热度过不去，老子要火山喷发了！】
　　【F：别催了别催了。】
　　【一鸣惊人：你这人感情不会爆发的啊？是不是没那么喜欢我啊？你不会在唬我吧？你喜欢的另有其人，对我只是好感？】
　　【F：没其他可能，别猜也别催，你再催真的可以给我收尸了......】
　　【一鸣惊人：就催就催，你要真死了我给你陪葬！】
　　【F：我现在去努力了，你别发信息过来了，发了我明天统一回。】
　　【一鸣惊人：行了，知道了，别磨磨蹭蹭的，赶紧的。】
　　付一安关掉手机开了勿扰，把饭吃完大步冲进房间，从床底下掏出昨天刚捣鼓了一点的东西继续捣鼓。
　　弄到十二点，付一安从书桌抽屉里摸出另外一项加急赶工。
　　付一安加班到凌晨三点半，眼睛无意识地闭上，直接搁桌子上趴着睡着了。
　　而急匆匆催促的那小子也没闲着，锁了房门，摸出信纸思考良久，才快准狠地下笔。
　　情书写完了，陈鸣摸摸下巴，满意地点着头，小心翼翼地放到信封装好。
　　万事俱备，只欠那个磨磨叽叽的死狗吹东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