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外之人》烛黄

4、心跳

　　李成溪抱着胳膊往后退了退，眼神意味不明的看着康景明。

　　康景明见他没有继续给自己增加嫌疑，就转而去和郭建讨论公事，等说完了抬手看看表，发现时间也不早了，就带着李成溪上楼去了。

　　李成溪看看在自己旁边走着的这个精壮男人，拢了拢身上披的衣服，开口问：“你说的，会保护我，是真的吗。”

　　“假的。”康景明翻白眼。

　　“为什么？”李成溪不依不饶。

　　“这还有为什么？如果你去做志愿者别人会问你为什么吗？”

　　李成溪皱着眉，一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我不做志愿者，而且你这和做志愿者差的多了，没人会给你发公益大使的奖状。”

　　康景明开着玩笑推开防火门：“那你给我发我不就有了吗。”

　　李成溪瞪着他瞪了一会：“我不给你发。你不告诉我我还是感觉你居心不良。”

　　康景明真的气笑了：“第一次听说民警察执行正义还居心不良了，怎么，你要告到组织上让组织调查我吗？我给你说了我就
　　是单纯想保护你而已，就像你想进局子只是单纯的想寻求保护一样，这有什么可怀疑的吗？”

　　康景明停下步子看着李成溪，李成溪也仰着脸看他。看了一会还是李成溪败下阵来：“对不起，我疑心重，现在的我不敢相信任何人。”

　　康景明微微俯身与他平视：“不用道歉李成溪，既然你给我讲了你小时候的故事那就说明你选择了相信我，以后你就可以有什么事情都和我说，明白吗。同样，我也会相信你，所以不要再给自己随便找理由，试图把自己弄进局子里了，好不好？那里可没有VIP隔间，你个小少爷吃不消。”

　　李成溪紧紧地抓着身上的外套，手心有点汗意，他从未遇到过一个人会这样和他说话，会这样相信他。这个人是这么霸道又强硬地挤进他的生活，告诉他不用害怕，自己会保护他。

　　李成溪心脏跳的很快很快，跳的他身体发热。他觉得，自己的心为了这个人而激烈跳动，很值。

　　*

　　康景明看着他钻进被子，帮他掖好被角，李成溪问他：“康队，你对每个人都这样吗？”

　　康景明坐回到椅子上去：“不是啊，我又不是慈善家，我还有自己的工作，我要是对每个人都这样我还干不干活。怎么，感动了？”

　　李成溪笑了一下，没有轻蔑的意思。过了好久，他悄悄出声喊他：“康队，你睡了吗？”

　　“又有什么事？”康景明的声音传来，听着已经带了些许鼻音。

　　“以后如果你下班后有时间，能不能来看看我…不用每天都来…”李成溪窝在被子里问，耳朵里是自己的心跳声。

　　“可以，快睡吧，不早了。”

　　“那你明天还在这里吗。”

　　“在，怎么像小孩子一样，你今年到底几岁…”

　　“二十九。”

　　“没让你真回答，快点睡吧，别再问问题了。”

　　李成溪不再问了，躺在被子里盯着黑洞洞的屋子睡不着，但一想到屋里还有另一个人就有一种充实的安全感。这种安全感比他把自己裹三床被子还要来的实在，还要让他心跳加快。

　　李成溪笑自己没出息，自从两人一起上楼回来自己心跳就没慢下来过，估计明天方季常那家伙就要问自己大半夜不睡觉心跳那么快是在干什么。

　　过了好久李成溪才感觉自己心跳变成正常人的速度，缓了一会又压低了声音喊康景明：“康队？”

　　没有回答，李成溪看着天花板看了一会，悄悄说：“谢谢你。”谢谢你来找我，让我见到了人生中唯一的一道光。

　　李成溪说完就闭上眼睛睡觉了，没有看到康景明在黑暗中微微扬起的嘴角。

　　*

　　第二天早上八点，李成溪揉着眼从床上坐起来，看看屋里发现没有人，生怕昨天晚上康景明是骗自己的一样，赶快抓起手机想给他打电话。但抓起手机才想起来他并不知道康景明的电话号是多少。

　　他心里烦躁起来，这种焦虑与希望落空的感觉让他犯病。他开始呼吸急促，感觉到头晕。李成溪一边在心里嘲笑自己一边去拿药。

　　好巧不巧，床头的药吃完了，杯子也在床尾处的桌子上，他只能爬下床去。

　　一只脚刚着地，他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不稳。李成溪快速的捯着气，让另一只脚也落地。还没等他站稳，就一个跟头栽到了地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摔得，李成溪眼前一片黑，耳朵像是被糊了纸。

　　李成溪只得躺在地上等缓过去了再拿药，谁知病房门这个时候被推开了。

　　康景明一进来看到的就是李成溪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姿势躺在地上，背部快速起伏着。康景明吓了一跳，赶快去给他扶起来。

　　“你这是…睡觉做噩梦了？”康景明看着他一口接一口地捯气，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

　　李成溪几乎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但这个动作好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药…桌子…上…”

　　李成溪说话声音嘶哑，但幸亏康景明听到了，也听懂了。康景明赶紧起身，把桌上放着的几盒药片全拿过来递给他，李成溪刚接过他就跑着去给他接水。

　　李成溪颤抖着抠出一把药片，没有喝水，一口全部吞下，然后闭上眼睛靠在枕头上用力呼吸。

　　康景明看着他发白的嘴唇心有余悸，本来他都已经忘记了李成溪是个精神病人这回事，可他却偏偏要以这种方式提醒他。

　　等李成溪睁开眼，康景明才敢说话：“你还好吗，用不用叫医生来？”李成溪摇摇头，声音嘶哑：“不用，做噩梦了而已，一点小事。”

　　但康景明看着心疼，不停的问他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叫医生。李成溪笑了一下：“康队，你这是心疼我了？”

　　康景明皱着眉毫不犹豫的承认：“是，你吓到我了。”李成溪在心里大笑，脸上没露出多少：“又没事，习惯就好，这次这不是什么大事。”

　　康景明后背出冷汗，这都不算大事，那真正到了有大事的时候，还不得把他吓死。这人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电话，我可以联系你。”李成溪走到他身边仰头看他，眼睛里带着还没退去的生理泪水让他的眼睛看起来亮晶晶的。

　　“你没有我的号码？”康景明有点惊讶，他以为早就给过他了。李成溪摇摇头：“没有，可以吗？”

　　康景明赶快说：“可以啊怎么不可以了，我昨天有点忙，还一直看着你睡觉就忘记了，你手机给我我给你加上去。”

　　李成溪乖乖地把自己的手机交出去，看着康景明叮叮当当地开始输号码，然后把手机还给了自己：“再有这种情况就给我打电话。”

　　“嗯。”虽嘴上这么说，但李成溪在心里琢磨，这几天是他在医院，来着方便，但如果等他离开这里，给康景明打电话还不如一个铃把护士叫过来。但他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而且就这么有了他的电话也不错。李成溪在心里偷偷笑。

　　“来吃饭吧，我刚买的，不知道刚才那几下洒了没有。”说着康景明走到桌子前，打开上面搁着的的塑料袋。

　　李成溪要下去吃饭，康景明赶快拦住，他可不敢让这位再摔一次。李成溪看透了他，笑道：“又不是玻璃做的，吃过药就没事了。”

　　康景明不放心，作势要来搀他，让李成溪拦住了。

　　桌子上是皮蛋瘦肉粥和素馅包子，康景明站在一边抓着脑袋：“不知道你平时吃什么，也你吃不吃的惯，但这些都清淡，味道也还行，你试试。”

　　李成溪憋笑憋的肚子疼：“你别把我当少爷看好不，我也不是锦衣玉食长大的。我什么都吃过，没那么挑。”康景明听他这么说，这才放下心来。

　　两个人在桌子前吃饭，李成溪没吃多少，康景明执意要再给他塞进去一点，被李成溪严词拒绝了。

　　吃完饭，康景明收拾了桌子，李成溪站在窗户旁边消食。早上阳光好，在阳光下站着很舒服。

　　没过多久，有护士来敲他的门：“李先生，方医生找你做复诊。”“知道了，稍等一下，马上就去。”护士点了点头，关门走了。

　　“要不要我送你去？”康景明手里提着垃圾，“我要顺道下去。”

　　李成溪往身上套外套，瞥了他一眼：“顺道可以，刻意就算了。一会我去找方季常，估计要很久。你也不用老在这呆着，去忙你的就行。”

　　康景明站在门口，看着他穿好衣服走过来，给他打开了门。

　　*

　　李成溪下了楼，来到方季常的诊室，门都不敲直接推开。

　　“怎么又不敲门？万一我在干什么事让你撞见了多不好。”方季常被他吓一跳，嘴里埋怨着。

　　“那我就更应该直接进了，我倒要看看方医生会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李成溪在单人沙发上一屁股坐下来，一条腿顺势搭在另一条上，两只胳膊放在扶手上。

　　“虽然说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但你能不能换个姿势，每一会都这样，不像是我问你倒像是你问我。”方季常嘟嘟囔囔站起来那记录用的小本子。

　　李成溪没理他，让自己的姿势更豪放了一点。

　　“最近情绪挺稳定？”方季常翻着小本子。

　　“只要某几个人不来我就都挺稳定。”李成溪那架势看起来要是换套西装能直接去找人谈判。

　　“那你昨天晚上怎么突然不稳定了，见着谁了？”方季常抬头看着他，惊讶的发现李大少耳朵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