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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加雷斯的行动(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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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岁的加雷斯·韦斯莱站在舞池的边缘,谢绝了一位同事的共舞邀请。
年轻的傲罗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纯黑西装,立起的呢绒领遮住了他半张失去婴儿肥后变得瘦削的脸。他略微低着头,专注地盯着手中像岩浆一般冒咕噜咕噜冒泡泡的深红酒液,似乎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
而实际上他只是单纯地在发呆而已。
如果不是父母又给他添了一个妹妹使家中经济条件变得紧张,如果不是奥茨林随口夸的一句他适合做傲罗,他就不会在这里。
那次集会,有碍眼的冈特在的集会,不记得是谁先提出了守护神咒。奥茨林委婉地表示这个咒语很难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掌握的。他可以教,但很难有人当堂就会。
“守护神咒是最强大、最古老的防御咒语之一,能反映出一个人的特质和内心,是足以抵御摄魂怪、也是已知的唯一能驱逐伏地蝠这种魔法生物的咒语,难度极高。”
一边这么说着,年轻的巫师轻挥魔杖,念咒的速度为了让他们听清而刻意放缓了,听起来仿佛一段旋律。
“——呼神护卫。”
银白色的雾气从银色的杖尖冒出,像传说中独角兽的流鬃,迅速占满整个教室。随后蜿蜒的巨蛇显现其间,三个长满尖刺的头颅自天花板垂下,粗壮脖颈弯如猎弓,像护卫一样守卫着奥茨林的上方和两侧,徐徐吐着信子。
——是如尼纹蛇。
后来加雷斯回去翻书,才知道只有极少数人的守护神是魔法生物。
但这些都是后话了,当时的他兴奋地吹了声口哨,跟着连喊了几遍:“呼声护卫,呼声护卫,呼声护卫——!”
虽然没有成功放出守护神,但第一次尝试就成功放出大量银雾已经超过了绝大数人。
加雷斯努力回想快乐的回忆,或许因为他有一个不算富裕但温暖的家庭,一个就算不理解也愿意帮助他的朋友,在集会结束之前,美洲豹站在了如尼纹蛇的面前。
奥茨林赞善地说:“加雷斯,你很适合当一名傲罗。”
回忆停在这里,年轻的傲罗不自觉露出一抹笑。
可是,他也记起了一些当时一度被他忽略的细节。
比如如尼纹蛇的尾巴不着痕迹地缠住了冈特的脚腕。
比如即使明知道冈特看不见,在放出守护神的第一刻下意识去寻找他的眼神。
奥茨林,他静静地想着,这可真不公平。
有谁倒洒了酒染得满桌深红。
有谁砸了留声机惊得满堂沉默。
加雷斯慢了半拍意识到布莱恩·怀特在说什么。
他说:“假如有朝一日普罗米修斯党胜选了,他们都是英雄。”
阻止他已经来不及了。
他说的是实话,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
但魔法部最忌讳这样的实话。
布莱恩第二天就被带走了,没有任何悬念。
他连逃跑都没有,也可能是觉得逃跑无用,就那样傻傻地准时上班,下一刻就被一道钻心剜骨击倒在地。他反应很快地用了铁甲咒,不愧于一名优秀的傲罗,但不可饶恕咒无法被防御。
加雷斯围观了这一幕,想起奥茨林对他说过的,念铁甲咒和直接翻滚躲避的耗时是一样的,后者可以躲掉所有咒语还不消耗魔力。他总是正确的,只可惜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去学。
对布莱恩使用了钻心咒的人是傲罗办公室主任雷吉诺德·德蒙,一个毕业于德姆斯特朗的强硬派。他一直觊觎法律执行司司长的位置,却不想亚度尼斯·马尔福先一步唬住了斯帕文,坐上了这个位置。
他不明白对虚伪的魔法部来说,比起一个铁腕的执行者,他们更愿意让狡猾的政客坐上高位去维护所谓的形象。
若说一开始,加雷斯还抱有一丝对魔法部的期待,那布莱恩被毫无依据地指控为普罗米修斯党并判往阿兹卡班时,最后一丝期待就被掐灭了。
他的时间不多,在对付普罗米修斯党的事情上魔法部展现了远超平常的效率,他给奥茨林写了一封信。他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奥茨林的行踪太过不定,普罗米修斯党是他唯一的选择,但是以这个党派的作风,他们不大可能准许他在这件事情里完全隐身,偏生可恶的冈特认识他的守护神。
这都怪你,加雷斯在信中写道,所以如果我出了事,你要对此负责。
写完,加雷斯满意地封上火漆印。
25日,加雷斯孤身走入了普罗米修斯党的总部。
因为是要跟守旧派光明正大竞争的党派,而不是某种恐怖组织或武装势力,普罗米修斯党的总部看起来就像另一处魔法部,甚至因为后发优势,装修风格比起魔法部要现代得多。
正常地申请会面,报上身份和来由,在等待回复的期间,加雷斯打量着大堂中那座对标魔法部的雕像。
骨节分明的青铜手掌冲破断裂的锁链,高举熊熊燃烧的火炬,锁链断裂意为打破血统论的束缚,凡人的手掌强调后天奋斗而非先天出身。炬中火焰有着蓝色和内核和赤金色的外焰,蓝色象征理性与冷酷法则,赤金代表野心与力量。荆棘缠绕火炬底部,尖端滴血,“物竞天择”是残酷的,唯有不惧流血牺牲,才能冲出荆棘之地。三片黑铁质感的羽毛悬浮于火焰上方,浴火不焚,即为凤凰。
底部拉丁魔文刻写:
Per Ignem Ascendimus(借火攀升)。
来来往往的普罗米修斯党成员的左翻领处,都绣有蓝金色的火焰刺绣。
据说这是一种群体魔法,当某个成员的性命受到威胁时,群体的魔力会以火焰为通道送来庇护。虽然这个说法没有实据,每当一个普罗米修斯党被捕,魔法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剪下他们的火焰刺绣,傲罗之中也有收集刺绣摆在一起相互炫耀的习惯。
高跟鞋的声音靠近,加雷斯扭头,胸牌写着克莉斯多·阿格尼斯的女士抱着一摞文件,一头金色的卷发利落地束在脑后,她蓝色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加雷斯,她的眼神让加雷斯明白——她已经知道自己做了伪装。
不过阿格尼斯女士没有多说什么,大概他的行为在党外人士中不算少见,她很快示意他跟上,穿过一扇扇看不出任何区别的门,加雷斯见到了这个党派的领袖,休·桑顿。
噢,桑顿(Thornton),加雷斯挑眉,“荆棘之地”,合适的姓氏。
休·桑顿坐在办公桌后的高背椅上,穿着考究的西装,服装合身到近乎苛刻,肩线锋利、腰身收紧,蓝色的马甲外是双排扣长大衣,怀表的金链从马甲口袋垂下,衬衫领口露出一截磨损的棉线,总得来说还算是个节俭的实用主义者。
窄版领带上绣着一簇蓝金火焰,与普通成员的不同,它不停地变换、燃烧,加雷斯几乎能感受到它灼热的温度——高明、强大的幻觉魔法,足以干扰人的感官。
可以说,即使抛去普罗米修斯党领袖的身份,休·桑顿也是当今巫师界的佼佼者,也就是上头有一位绝对的高峰,才让大家忽略了他的锋芒。
他长着一张轮廓分明面若刀削的脸,下颌线条紧绷如弓弦,仿佛从未松懈过一瞬。肤色是常年浸在阴影中的苍白,像墓石被月光漂洗后的惨淡,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寒意。乌黑的发丝被发蜡向后梳拢,额角两道锐利的分发线,笔直如切割咒划出的切口,将前额分割成压迫感十足的三角区域,迫使视线坠入他狼绿色的幽邃瞳孔,那目光寒冷得让人想起雪原上刨出的冰棱,叫人不自觉心生怯意。
但加雷斯友善一笑,两步上前做出要与桑顿握手的姿势。
或虚伪冷酷或假装和善,身为傲罗他见过的政客数不甚数,两眼一睁就是跟政客打交道,什么样的人都别想凭一个照面镇住他。
缩短的距离让他注意到了桑顿左侧眉骨处有一道旧疤,斜劈入鬓角,伤口早已愈合,却被它的主人出于某种目的留下,像土地中钻出的荆棘,又像一道永不闭合的讥笑。
加雷斯努力回忆过往的学生岁月,似乎确实有这样一位双亲都是麻瓜的天才,在N.S.创立以后,总是跟着奥茨林的身后,沉默寡言,就像太阳投下的阴影。
“加雷斯·韦斯莱。”加雷斯主动自我介绍,解开了身上的混淆咒,表现出诚意。
桑顿与他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