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向阳花》小狗蛙

14、结业式

　　结业式，一到六班要去行健堂现场看。
　　副校长讲话讲得激情四射，下面的学生要么趁机写寒假作业，要么昏昏欲睡，头能掉到地上。

　　极度难熬的一个小时过去，学生们逃难似的穿过紫藤花廊，扎进教室里。其他老师轮流进来布置作业，差不多二十分钟就全部结束了，中间有一段空档期。

　　张志远：“咱们校长也是有孕在身了啊。”

　　杨旭躲在桌子底下看漫画：“那可不，指定有三个月了。喂，我听说其他班语文三十天布置了六十天的作业量，武大郎不会也...”

　　“看起来咱们杨旭同学很爱学习语文啊，给你加点餐？”武大郎闻声而至，瞬间鸦雀无声。

　　林风禾从导学先锋里抬起头，他刚预习到三角函数那边。
　　武大郎：“语文作业我已经发到钉钉里了，你们自己查收一下。我主要来表扬几个期末成绩进步明显的同学。”

　　神奇地抽出来一张表格后，他清清嗓，开始念：“综合成绩来看，咱们班年级前三十有四位同学，江鹤祎是年级第三，班级第一。很不错的成绩，下学期继续保持。”

　　“...差不多就是以上这些同学，三科排名和九科排名有需要的可以等会来我办公室看，晚上钉钉找我也行。”
　　林风禾这回语文超常发挥，但只有九科排名上了前20。主要英语这科能补起来的话大三们稳定前二十问题不大，问题是咋补呢...

　　“最后让大三门单科第一的几位同学上来分享一下自己的学习方法，然后咱们就放学。”武大郎一句话把他从思维漩涡里扯了出来。

　　今天沈逾看起来心情不错，一听到老师叫到他跟江鹤祎的名，就迈着张扬的步伐上去了。

　　“我的话，做现代文的时候可以带入出题人的视角。”江鹤祎说话声不大，但柔和又坚定。
　　“听起来是挺应试的，但是高中语文目前也只能这么学了，不过我相信会越来越好的。”女孩羞涩一笑，向大家鞠躬。
　　底下一阵骚动，随后掌声四起。

　　“不愧是王哥的女朋友！厉害！”前面几排偶尔响起不和谐的声音，不过都被女孩子们的欢声盖过去了。
　　武大郎在最后坐着，自然没听见。

　　接下来是沈逾。

　　“基础很重要，必背篇目一定要滚瓜烂熟。然后可以做一些分类汇编，平时作文素材随看随记。学不进去的话，大不了就哄哄自己，想想喜欢的人，最后学两小时就去玩嘛。”

　　一提到喜欢的人，教室里还跟着起哄。他本来就长得好看，性格在其他人眼里看来也阳光得要命。再加上文科出奇优秀，被暗恋理所当然得成了家常便饭。

　　就是他给的方法简单还直白，本想逐帧学习的林风禾什么都没学到。
　　这下完了。

　　张志远小声问李暮：“诶姐，逾哥暗恋你啊，我看他眼神一直往你这边瞟。”

　　李暮白了他一眼：“你姐确实有魅力，但是他他爹的是在看我后面吧？”

　　于是二人双双回头，看见个正在唉声叹气的林风禾。
　　?

　　轮到他时场面自然十分尴尬，其他人在下面都要乐出声了。磕磕巴巴了一会，林风禾终于开口：“我...我个人认为数学是一门刷题可以出效果的学科，虽然一时半会可能看不见效果，但时间一长一定会有提升的。基础不好的话就先回归课本，把例题做了。”
　　“最后...”他沉默了几秒，组织着词汇：“一定要好好休息，劳逸结合。别逼自己太紧。”

　　下面一阵排山倒海般的掌声，送给高一二班刚学会说话的数学课代表。

　　“草，林哥感觉刚学会说话，笑死我了。”
　　“疑似社恐第一次上台演讲哈。”李暮托着下巴道。

　　“老师老师，外面有人找你。”沈逾个子高，座位在倒数第二排，回头就能和武大郎喝个茶。他指着后门上的窗户，外面有个女老师示意有事找他。

　　武大郎于是放下手里的书，让徐江吟组织放学。林风禾飞速溜回座位，耳根比熟透的柿子还红。

　　看来下次不能考第一了，下次空几道题吧要不。没头没脑的想法在他的脑海里盘旋上升。

　　“想啥呢？”沈逾今天是值日生，正扫到他那条走廊。“寒假要去那家公益自习室吗？”
　　“...有空再说。”

　　#

　　“您是问沈逾最近的情况吗？”办公室的门锁着，外面问成绩的学生进不来。

　　武峰面前，站着一个容貌姣好的女人。穿着虽说不上亮丽，但透着知性的气息，女人显然是刚经过路途奔波，汗珠从额头上滑落，有些疲倦。

　　“对的对的，我们在国外，平时只能和您微信上交流了。”

　　武峰点点头，露出温和的笑容：“他挺努力的，我跟其他老师都看在眼里...是真的很热爱文科的一个孩子。你们家的情况我也知道一些，有什么需要跟我讲就是了。”

　　她原本紧绷的神经听到这句话就放了下来，连连道谢：“真是感谢您对小逾的照顾，真的非常感谢。”

　　送走了学生家长，武峰开始挨个给学生开小灶。

　　“杨旭，你这语文还学不学了，这英语，4开头？假期里好好复习啊。”
　　“彭月，数学可以多去找老师问问题啊，老师相信你。”

　　又送走了十几个学生后，武峰望着桌面上夹着的那张照片，叹了口气。照片底下贴了张写着人名的纸条，因为经年的潮湿，已经有些模糊。

　　他目光久久地停在第二排的一个名字上：邱惠敏。
　　那女孩意气风发，似乎有着无限美好的未来。

　　#

　　林风禾的寒假向来单调：补课，春节探亲，补课。他懒得去线下，所以都上的网课，只是有个人周日非要把自己拉到自习室去，那也只能欣然应允了。

　　他本以为沈逾这德行不会一坐坐一天。结果这人抱着一堆寒假作业过来，两个人埋头从自习室开门学到了晚上六点，中午跑去旁边的全家买了三明治吃。

　　去除午休，刚刚好八个小时：两张模拟卷、小六门课时训练、作文题纲，战绩可查。
　　“我，唯一的，休假日。”他一字一顿地谴责沈逾。“真能学。”

　　两人从自习室出来时，只有街边的路灯发出橙黄色的微光。

　　沈逾一脸单纯：“我不出来的话就得在家躺一天嘞。”又往他那边走近了些：
　　“有没有数学网课推荐的啊？”

　　林风禾喜欢贴着墙边走，人在神游，手腕上的深蓝手链摇摇晃晃。随口答：“...啊？一数之类的都挺好的，还不要钱。我回去把链接给你。”

　　他们住的小区很大，沈逾家就在进门的第一栋楼，他家则要往里走个几十米，拐个弯才能到。

　　沈逾在楼梯口旁，从良久的沉默里挤出一句话：“下周见。”

　　然后他站在家门前，深吸一口气：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今天的钥匙开得格外顺利，一进门，腥风血雨已经过去，家里被低气压笼罩着，快将他整个人吞没。

　　林风禾站在拐角处给他找视频链接，一个奶奶提着两袋垃圾从沈逾家的那栋楼里出来。嘴里念叨着：“哎，又在吵架咯。离也不离，就是苦了孩子，这么帅一小男生还想给我孙女见见呢...”

　　他微微蹙眉，帮奶奶把垃圾扔了，顺嘴问：“您说的哪一户人家呀？”

　　奶奶人也十分热情，抓着人就是唠：“哎呀，就四楼那家夫妻。他们小孩最作孽了，刚上高中，他爸妈哪天心情不好家都不让回的，在门外站一晚上...最要命的一回，警察都来了，唉。”

　　林风禾忽然感觉身上有一块地方拧了一下。

　　“刚开始吧，那小孩还会哭和闹，后来就什么话都不跟他爸妈讲了，造孽哇？”奶奶用江浙的方言骂着那对夫妻，骂完了，又无奈地叹气：“哎，考出去就好了，再也别回来。”

　　春节，大红灯笼高高挂在街道两旁，顾玟也一大早给家里贴上了崭新的红色福字。出门前，她对着林风禾的房间：“今晚带你去跟外公外婆吃年夜饭。”

　　后者刚刚做完补课作业，在盯着手机屏幕。跟沈逾的聊天对话框点开了一次又一次，最后还是没发出去什么。

　　沈逾的消息此时忽然被顶到了最上方：
　　——Yyyy：新春快乐！
　　——。：新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