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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盖(gai)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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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向他们这批人来的不巧,七月份的h市本没什么特殊,可偏偏写生基地附近有景区,刚下车搬装备就把人折腾的够呛。
“万向,到民宿你要不要先洗个澡。”杨诚伸手抹了把汗,把车上的行李往下递。
“行,你慢点。”
杨诚笑了笑,开玩笑似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身娇体弱的。”
正是一年里暑气最盛的时候,就一些画材和两人的行李就搬出了一身的汗。
万向刚刚在来的路上睡着了,他这个人睡眠好到离谱,一路上叽叽喳喳这么吵他也该睡自己睡自己的,只是起床气有些过大了。
所以带队老师喊他们下车搬行李的时候,俩人磨蹭到了最后。
其他人已经搬完找房间号了,万向才由杨诚拖着下了车。
所幸俩人手脚也麻利,再过一会估计带队老师就要来找人了。
万向很多时候做什么都显得有些懒洋洋的,一模一样的行李箱杨诚拉着健步如飞,他却好像四肢刚认识没打过招呼一样,这几步路让他走的邯郸都学不会。
“哥,走快两步好不好啊。”杨诚有些无奈。
“画包重,走不动。”因为一大早就要坐大巴往这边赶,万向懒得吃早饭。刚才在车里坐着还没感觉,现在只觉得有些头晕,还有些恶心。
杨诚走到他前面好几步,见他这样子又忍不住折回去,帮他把画包从肩膀上剥下来“那你把包放在行李箱上不就好了?”
万向没跟他争辩,现在他有些说不出话,不远处有个树荫,他觉得自己可你是有些中暑了,拖着行李就要往树荫下钻。
不过还没等他走两步就脚下一软,觉得天旋地转,径直扑倒在晒得滚烫的青石板路上。
“卧槽万向你干嘛。”
杨诚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万向身边,给他翻了个面。万向本来就白,现在脸上更是没什么血色。
“你不是突发什么恶疾吧,别死啊卧槽。”杨诚费劲的想把万向往身上扒拉,可他比万向矮了一个头,一瞬间有些扶不起来。
“我来吧。”一道清亮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从杨诚手中接过了万向,抄起腿弯,稳稳当当的把万向抱到了树荫下面。
来人是一个看着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男孩,穿着件白色的无袖背心,微卷的头发半扎,肱二头肌充满力量感但不喷张,比他们这些单薄的学生相比多了些厚重。
“好像是中暑了,你是他朋友吗。”男孩从兜中掏出一张湿纸巾,放在万向的脖子和额头。
杨诚赶忙走过去,也从背包中拿出矿泉水,拧开了递给那男孩。
“你去旁边药店买点藿香正气水,我在这看他。”
“好好”杨诚觉得自己跑一千米的时候绝对没这觉悟,不然早就及格了。从药店出来,杨诚抓紧时间跟带队老师通了电话,带队老师姓王,三十多岁的女性,脾气暴,做事风风火火的,一听学生出事了鞋都顾不上换,穿着两只不一样的鞋就跑了出来。
等杨诚回到树下面,王老师已经在那了,刚刚把万向移到树下的男孩却不见了身影。
“王老师给,药买回来了。”
王老师把藿香正气水给万向灌进去,杨诚又买了两瓶冰水给万向往脸上撒,不一会他就恢复了清明,只是觉得手脚还没有什么力气,恶心的感觉也轻了很多。
见他醒,王老师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望着他有些惨白的脸,道:“你们早晚要把老师给吓死。”
“不好意思老师,给你添麻烦了。”万向晃了晃头,撑着杨诚站了起来“现在没事了,我们先回寝室了。”
“行李我让两个同学给你送,你先回去休息吧。”王老师说完就往群里发了条消息“回去也别对着空调猛吹,洗个澡休息一会。”
“谢谢老师,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
杨诚扶着万向慢慢的往寝室走去:“你没事能不能动动啊,天天往画室一窝,知道的你搁那画画,不知道还以为你参禅呢。”
“我知道了知道了,少说两句。”万向望着明明只有一百米就能到的宿舍,不禁觉得这段路可真是漫长。
尤其是杨诚在旁边嘀咕的时候,一百米上面多少要加个平方。
“你看看就你这虚的样,晒会太阳还能给你晒中暑了。”
“停停”万向伸出了尔康手,杨诚这损友下意识甩开他往旁边一跳。
“怎么了,你又想吐啊。”
万向看见他这副表情不禁更烦闷,嘴上却不饶人的道:“本来不想,听你说话我想吐。”
说罢,万向便扶着墙边自顾自往前走,边走还不忘给杨诚竖了个中指。
杨诚:“......”
“下次我再管你事我就是你儿子。”
杨大少狠话是放出来了,不过放完狠话还是小跑过去把门打开了,贴心的不能再贴心了。
“谢谢儿子。”这口头便宜万向倒也是从来没输过。
“滚一边呆着去,跌人面都不能跌,服了你了。”
万向在屋内找了一圈,在靠窗的板凳前坐下,脑袋昏昏沉沉的,还是不太舒服。再加上早上中午都没吃东西,胃也有点泛酸水。
杨诚开完空调就又像个老妈子一样开始絮叨:“你不然往旁边坐坐。”
“别对着空调吹啊祖宗。”
“水给你放旁边了。”
“我去买饭你吃点什么。”
......
这真不是他不想理,对上这炮语连珠的一大堆,接都接不上。
杨诚这个人真没啥缺点,平心而论,万向很珍惜他这个朋友,但就是有一点。
——他话太密了。
而且是一旦触发止不住的那种,不分时间地点场合,只要开始就绝对不会打磕巴。曾经万向觉得他不应该来学美术。他这超乎常人的话密程度是天赋,学个主持也未尝不可。可谁料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在场只要有第三个人他就结巴。
不限场合,但限人数。
万向:“你想让我从哪句开始回?”
杨诚:“?”
万向微微叹了口气,一字一句的说:“你,的,问,题,你,想,我,先,回,哪,个。”
“嗨,你不回我都习惯了,反正你平日里也不回。”
万向:“......”
好,再加上个没心眼。杨诚能长这么大全靠他会投胎,不然能不能全头全尾长这么大还真是个问题。
杨诚似乎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边收行李又边回答道:“那你就回答一会想吃什么这个吧。”
“你吃什么随便给我捎回来一份就行,我先洗澡。”
这下万向没有再给他开口的机会,抓起睡衣就冲进了浴室,动作矫健的完全不像一个病人。
洗澡的时候万向还在想,怎么都想不明白,杨诚是怎么做到话这么多还没被打死的,可要命的是自己很多时候都能接上。
可见自己也病的不轻。
洗完澡出来,万向才觉得昏昏沉沉的脑袋终于有了一丝清明,只不过这一丝清明维持的很短,很快他就被困意席卷了。
从小到大,万向最令人羡慕的就是他超乎常人的睡眠能力,只要一挨枕头,不出五分钟他必睡着。在人人熬夜的今天,他就像一股子清流,保持着优良的作息。虽说集训每天晚上都要熬夜画速写,但万向依旧靠优秀的睡眠质量抓住任何时机补觉,从来没有打瞌睡的情况。
等杨诚终于拎着两碗馄饨回来,万向觉得周公等自己都要等抑郁了。
头一次自己吃饭吃这么快,一碗馄饨两三分钟下肚,是咸是淡都没尝出来,万向就把自己甩到床上,陷入了黑沉的梦里。
待他悠悠转醒,外面天已经黑透了,杨诚也在旁边的床上睡得安稳。
万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十点五十,这一觉居然睡了这么久。
今天晚上不用上课,这个点老师估计也都休息了,干点什么呢。万向一边想一边刷着手机,十分钟前一条朋友圈吸引了他的注意,
背景很熟悉,好像就是他们来过的那个景区。这个点很多人聚集在空地上,几个人扛着音响唱歌。
万向平日里并不是一个爱好热闹的人,只是现在过于无聊了,睡了一下午,睡眠再好的人也睡不着了。
他换了件常服,抄起帽子就出了寝室。出了门才觉得自己的行为异常的傻逼,又没太阳戴什么帽子,只能用一个做贼心虚来搪塞自己。
许是他运气太差了,等他到的时候人就已经走的七七八八了,那几个唱歌的也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万向一瞬间觉得很泄气,今天好像做什么都不太顺利。
随着路瞎溜达,万向拐进了一个小巷子,这个巷子与其他的不太一样,晚上路灯有些暗,建筑也陈旧了不少。不过周遭写满了留言,还有很多来写生的学生送的作品,这让万向很好奇,鬼迷心窍般,他推开了其中一间的门。
有些过于简单的装饰,几张木桌子,落地窗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装饰,门上的铃铛一有客人进来就发出有些空洞的声响,最吸引人的大概就是一米见方的唱台了。
一盏聚光灯打在狭小的唱台上,这算是这间小酒馆最亮的光源了。
上面站着一个很高的少年,头发有些长,微卷。此时正侧着脸同身边人说着些上面,柔和的灯光将他的侧脸勾勒得静穆柔和,像是古希腊遥远的神祇。
万向突然就很想知道,究竟什么样的声音才能和少年的脸搭配的相得益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耳边只有客人轻微的交谈。万向有些纳闷,不禁想:“难道是个看把式?”
“帅哥怎么还不唱啊,还没人点吗?”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有些大声,被万向捕捉到了。
原来这家是要客人点歌的,万向知道后边打了个手势,叫了叫旁边的服务员。
服务员看起来约莫有四十岁了,穿着皱皱巴巴的白衬衫,两根手指头被烟熏得发黄。只是身上有种难得的洒脱感,好似什么都不在意一样。
他走到万向跟前,俯下身子询问。万向伸手指了指看台上的少年,又抬眼望了望他,道:“我想点歌,他来唱,怎么操作?”
服务员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卡片,抽出其中一张递给了他,道:“想听什么写上就成,我递上去。”
万向扫码付了款,然后略加思索就往纸片上写了一首歌,递给了他。
服务员接了纸,也不看,径直就走向那少年,将纸片递给了他。可谁知少年只是看了看,皱了皱眉,两人交谈了什么,那少年放下了吉他,冲万向的方向走来。
离近了万向才发现,这少年比自己想象的要高上不少,只听少年开口,清亮自带慵懒。
“不好意思,今天晚上我有点事,唱不了了。”
万向对天发誓自己真的不是好色的人,可看见少年的长相还是有些呼吸急促。尤其是那双长而锐利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万向时,万向有种说什么都可以原谅这人的错觉。
少年将那张写了歌名的纸片递了回来,道:“如果明天你还来的话,这个也作数的。来不了的话可以联系老板让他给你退钱,不好意思了。”
万向低着头,盯着歌名前的那个人名很久,有些怀疑的道:“盖(gai)哥?”
......
身后的服务员这时候笑出了声:“让你非整花里胡哨想着占便宜,踢到钢板了吧。”
盖哥有些无奈,温声道:“弟弟你高中没毕业吧,是盖(ge)。我叫盖杨。”
“盖杨”万向在心底默默念了这个名字,觉得这少年名字也是好听的。
朗声道:“那我明天还来。”说完还故作老成的双指夹着那张纸片,插进了盖杨手臂上搭着的外套的兜里。
随即露出一抹自以为很不错的微笑,转头大步流星的出了小酒馆。
夜里的风有些凉,万向却觉得再凉的风都吹不凉自己发烫的脸。只怪自己见色起意,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事情。
万向只觉得有些后知后觉的羞愧,下意识想梆梆给自己脑袋两拳,可当他拳头碰到脑袋,直接石化在了原地。
大晚上还戴着帽子,装逼吗。戴就戴了,还给人家做表情,估计在他的角度就只能看见自己微斜的嘴角。
万向觉得今天是他这十八年来最水逆的一天,所有的意外都集齐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一路上发疯无能狂怒的时候,一条高瘦的身影一直不远不近的缀着,直至确认他安全回到宿舍,才转身回去。
手机震动了两声,盖杨拿起来看,嘲笑的语音在夜里显得有些恐怖,是那个服务员的声音。
“我就知道你小子不安好心。”
“欲擒故纵还当护花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