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天》巳野

4、这首歌我点的

　　第二日清早，万向生龙活虎的踹醒了还在梦中的杨诚，后者捏了捏遭袭的屁股，下意识拿起手机看时间。
　　怔愣了好几秒，确定现在不到六点钟后，他忍无可忍爆发了。
　　“万向你丫的就不是人，你身娇体弱像朵娇花，我跑上跑下给你当牛做马，你现在连我睡觉的权利都要剥夺，你就不怕我直接给你表演个血溅当场。”
　　真是难为他了，半梦半醒也不耽误发挥。
　　万向叼着牙刷从卫生间出来，见杨诚趴着挠自己鸡窝一样的头，嘴里还在嘟嘟囔囔，忍不住做出评价。
　　“逻辑清楚，用词准确，还带着怨气，看样子你已经醒了。”
　　杨诚忍无可忍般抄起枕头就像万向的方向砸去，没瞅准位置，枕头掉了地上。
　　万向看了看地上的水渍，又看了看沾了水渍的枕头，自觉好心的提醒道：“我的建议是你一会把枕头拿外面晾一晾，如果你想睡好觉的话。”
　　“祖宗，你消停会我就能睡好觉了。”
　　万向耸了耸肩，略带笑意道：“好吧，当我没说。”
　　等万向收拾好一切换好衣服，杨诚才终于慢吞吞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刷牙的时候眼睛还没睁开。

　　出门时杨诚有些怒气，这么大早景区还没人，他们俩背着画包拎着颜料，有些落魄的走在青石板路上，杨诚觉得一股子心酸蔓延在眼前，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咱们这么早来干嘛啊，平时也不见你这么积极。”
　　万向倒是颇为怡然自得，便欣赏雾气弥漫的湖面边四下寻找着什么。
　　杨诚听不到回话，忍不住拿胳膊肘捅了捅他：“问你话呢你看什么呢。”
　　“去那边。”万向率先带头，走向了一处树荫下，位置很巧妙，对着湖心，四周视野也很开阔。远处的断桥若隐若现，入画的主体也有了。
　　两人将画架支好，水桶里装满了水，又去早餐店吃了早餐，一同来写生的同学才到。
　　日渐中午，杨诚就知道万向为什么一大早就把他拉过来了。
　　这次来写生的并不是只有他们一个学校一个班，少说也有一两千号人，大大小小塞满了巷子湖边。
　　要不是万向把他拉起来抢地方，这会子在太阳底下暴晒的就是他了，哪有树荫下吹着小风扇赏着风景来的惬意。

　　“万向，该说不说你这考虑的还真周到。”杨诚扔给万向一瓶冰镇可乐，翘着二郎腿欣赏自己的“大作。”
　　一上午过去了，起了个形，铺了个大色块。
　　可偏偏他还很是满意，偏过头又去看万向的画板，在画灰面了，不难看出，画的是远处的断桥。
　　“你速度真够快的......”
　　“谢谢，如果你不睡觉打游戏吃零食串班，你也能画的快。”
　　万向说完涮了涮笔，又用力的在桶沿处敲了敲，把笔放了回去，起身伸了个懒腰。
　　看杨诚还是在抠抠搜搜，不是削笔就是搅颜料，万向忍不下去了。
　　“这幅画晚上五点前交，你下午怎么办？”
　　杨诚倒也是心大，有些自信的仰头道：“放心，我水作业一级。”
　　说完把手上的刮刀一放，有些兴奋的拍了拍万向的肩把他往回带：“咱先吃饭，先吃饭去。”
　　其实他们住的地方是学校统一定的，中午晚上都是准时吃饭的，但万向和杨诚都是属于不让人省心的那种，俩人互打掩护的溜了出去，准备好好尝尝当地特色。

　　搜了好久的攻略，俩人满腹自信的点了一道颇具代表特色的菜。当淋满酱汁的鱼肉被端上来时，俩人不禁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先动筷子。
　　四双眼睛跟那条鱼大眼瞪小眼，万向率先鼓起了勇气，颤抖的夹起了一块鱼肉。
　　顿时，酸的有些发苦酱汁充盈着他的口腔。
　　“怎么样怎么样。”杨诚有些急切的问。
　　万向强忍着扭曲的表情，冲他比了个大拇指，违心的道：“......好吃。”
　　杨诚立马夹了一大块，还裹满了酱汁，急不可耐的塞进了嘴里。
　　见到他的脸终于扭曲了起来，万向才忍不住笑出了声，冲他温声道：“咽下去，不能浪费哦。”
　　最终这条鱼以一人一口受点皮外伤的结局宣告结束，俩人又跑到离基地不远的地方吃了沙县，杨诚发誓，这绝对是这辈子他吃过最好吃的沙县。
　　因为一来一回耽误了时间，两人回到占位的地方时，同学都已经陆陆续续到了，班长还好心的告诉俩人一个噩耗。
　　由于两人偷跑出去，不过念在初犯，特意给两人的速写作业加了五张，晚上要交呢。
　　杨诚觉得这是个晴天霹雳，望着自己只铺了大色块的画，求救的眼神向万向传来。
　　万向闲的时候画了很多，刚好可以把这五张补上，杨诚就不一样了，平时交作业他都是半推半就零时补的，这会连每日必交的写生内容都交不上，何况罚的作业。
　　许是被他看的久了，万向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一会我画完帮你。”
　　“兄弟够意思。”
　　万向这副画已经基本上进入尾声，提个亮丰富个细节再点上灵魂高光就算大功告成了。按照他的速度，一个小时也就够了。
　　在等画干的时候，万向抽空帮杨诚补上了那五张速写的空子，看见速写板最下面夹着一张较小的方形纸片，万向福至心灵，莫名想到了昨日唱台上侧头低目的少年。

　　对了，他说他叫盖杨。

　　今天晚上或许可以去兑现那首歌。

　　不知道他今天会不会在。

　　会的吧，昨晚他问万向有没有时间了。

　　笔尖在那张方形纸片上戳了很久，万向始终不知道应该从那开始下笔。
　　鼻梁，嘴唇，还是那双眼睛呢？
　　都不是，头一次万向对自己的画功很没自信。
　　万向突然就想起了那把被盖杨斜抱身前的吉他，跟他很搭，那就那把吉他吧。
　　流利的线条自笔尖倾泻，炭笔带着些细碎的渣留在了那张不知放了多久的方形纸张上。
　　万向的线条很漂亮，虚实变画的很好，也不拖泥带水，有体积感也有力量感。
　　画完后万向停了很久，自觉很是满意，小心的将纸片夹在了速写板上。

　　许是纸片太小又许是万向走的太急，那张纸片飘飘洒洒的落到了背着吉他的少年脚边。
　　少年那双好看的眼睛盯着万向远去的背影，不觉露出一丝笑意。
　　他将那张纸片小心的捡起，吹干净上面不存在的灰尘，塞进了衬衣的口袋。
　　晚间众人都在大堂内统一画素描时，万向提前完成了任务，在给老师看完过关后，他蹑手蹑脚溜了出去。
　　依靠昨日的记忆，万向来到了那间小酒馆，他今天来得早，客人还比较少。盖杨似乎还没来，唱台上空荡荡的，只有一盏灯散发着有些晃眼的光晕。
　　万向顿时觉得有些没劲，其实他很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这么心急的跑过来。
　　因为盖杨吗？
　　不至于吧，在他的印象中，他们只见了一面，万向觉得自己还没有急色急成这样。

　　“你来这么早啊。”
　　盖杨还是那副装扮，有些漫不经心的跟他打了声招呼，坐到了他对面。
　　“好早，这会人还都没到呢。”盖杨边说边看了看手表，冲他露出一抹笑，托着腮，另一只手还在桌子上一点一点的。
　　万向承认这张脸很有冲击力，自己没多想没多想。可越是这么想，他就总觉得盖杨的脸离得越近。
　　好在昨日的服务员解救了他，把盖杨叫走商量事情去了，万向下意识松了一口气，暗地里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

　　万向在知道自己性向时其实很平静，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正常，可能是受到了爷爷奶奶的影响，从小他便是一个极其能够接受变故和新事物的人。
　　很多在别人看起来难以接受或者是遭受挫折，他都能自己安慰开导自己。
　　因此对上盖杨，他不觉得自己不对，只把这一切归功于盖杨太好看，要是换成杨诚或是其他的谁，他绝对不会大晚上往这跑。
　　盖杨与那服务员讲了约莫有半个多小时才又转回来，依旧是保持着那副笑容，但这次语气里抱有一丝轻微的歉意。
　　“不好意思，我一会又有事。”
　　万向：“......”
　　其实万向是觉得有一丝奇怪的，怎么他来听过盖杨回回有事，不过还未等他细想，盖杨就靠近了他的耳朵，放缓了声音道：“不过，你是要听我唱，还是要听别人唱。”

　　万向承认这一刻他的心脏好似被人攥了一下，手脚也有些发软。他转头望着盖杨那双盛满笑意的眼睛，顺了顺气调整了呼吸.
　　他身体微微往后靠，故作老成的对盖杨说：“自然是想听你唱。”
　　后者听完这话扬了扬单边的眉毛，将两只胳膊都放在了桌面上，又恢复了那副温和的笑脸，道：“那我送你回基地。”
　　这下万向有些一愣，低声道：“你知道我是学生。”
　　“嗯，我当然知道。”
　　万向没来由的有些泄气，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人家都看在眼里还能一眼识破，受打击极了。
　　可盖杨也只是笑了笑，声音放的更缓了，甚至能称得上温柔，他道：“我还没有问，你叫什么。”
　　“......万向。”
　　盖杨下意识摸了摸耳垂，真诚的评价说：“很好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