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夜》惊雷吻泥

23、良辰吉日未到！

　　街道两旁秃了的大树早已冒出了新芽，厚重的外套已经被更换，四月天降临。

　　大周末，夏有木拉着楚时跟自己去公寓楼下的快递站拿快递。
　　一路上，楚时都在骂骂咧咧，“你有病？大周末，非要拉我来拿快递，你一个人拿不了？”

　　夏有木不欲与他多解释，仍保持好心情，拉着对方踏进快递站。他快速向工作人员报上自己的取件码，跟在对方身后，来到大件区域。
　　等到对方将一个人形高的纸盒推出来时，楚时两只眼都瞪圆了，“你买的什么？这么大！”

　　夏有木小心接过大纸盒，对着楚时卖关子说，你猜。
　　楚时一副看神经病的表情，“真病了？等我帮你抬回去一拆我不就知道了。”

　　说罢，撸起袖子，就往公寓抬。
　　磕磕绊绊，两人终于将大纸盒抬回家，其实物品本身不重，只是太大，一个人不太好抬，才需要两个人。

　　才放下，楚时就从厨房拿了一把剪刀出来，作势要拆开。
　　夏有木及时制止，“别拆，还没到时间。”

　　楚时拿着剪刀的手一顿，“什么玩意儿，拆快递还要选个良辰吉日？”
　　夏有木一本正经道，“嗯！良辰吉日未到，不能拆！”

　　楚时不信邪，非要拆，剪刀刚划了一个小口，面前站着的人影幽幽说道：“你确定现在还有空闲在这里拆我快递？”
　　楚时又停下了手，问：“不然呢？现在还有什么大事需要我关心呢？”

　　夏有木漫不经心地收回对方手里的剪刀，“听小雨说，最近，某人在看心仪的大学了，不知道在那之中，有没有本地的。”

　　楚时盯着夏有木，试图从对方眼里找出说谎的迹象，可最后，还是自己先败下阵，骂骂咧咧，“艹，你最好没有骗我。”
　　说完，就拿着手机出门了。

　　留下来的夏有木打开手机日历，在几天后的四月二十号做了标记。
　　接着，就将公寓里的小隔间收拾出来，把宽大的快递塞进去，人也塞进去，直到两三个小时后才出来。

　　——

　　自从那晚过后，向阳之似乎状态又回来了，照常认真上下课，时不时怼一会儿周围人，还邀请他们去他家玩，像从来没发生过什么事一样，见如此，池舒雨和许诺也不敢多问，怕影响对方，想着真要有什么事就留到高考过后再解决。

　　池舒雨提着一大包零食和抱着游戏机的许诺敲响向阳之家的门。
　　门一打开，两人熟络地进门，换鞋。一人直奔客厅，一人直奔厕所。

　　向阳之又恢复以往的口气，对着厕所就吼，“没见过哪个人这么喜欢上厕所，你这是吃了泻药就来？”
　　池舒雨眼珠转了转，发现只有对方一人在家，“你说对了，他还真是拉肚子了，听说昨天他爸大男子主义上身，死活不做饭，他妈就想露一手，没想到，露太多，直接给全家露底了。”

　　坐在沙发上，打开一包薯片，接着说：“他爸昨天半夜直接去急诊了，所以，珍惜他吧，至少他还百毒不侵，只是有点小毛病。”

　　向阳之回想许诺他妈之前给他们做到榴莲巧克力蛋挞，至今还心有余悸，鸡皮疙瘩起一手“啧啧，他也是命硬！”
　　“那是，要不说他能长得人高马大的？啥都能吃，啥都能拉。”

　　向阳之将许诺带过来的游戏机通上电，连上网，一转头，就看见池舒雨半躺在沙发中间，手不停的往嘴里塞薯片，周围，都是他那小嘴洞漏出来的渣渣。
　　他扯了一张纸巾坐过去，用手兜在他下巴处，另一只手用纸巾擦拭嘴角，“你是小孩儿吗？吃得到处都是。”

　　池舒雨咕哝着反驳：“我马上就要成年了，再说，薯片本来就容易漏。”
　　向阳之不理睬，理睬他的人才从厕所出来，一出来，就往沙发上一摊，一开口，就是浓重的方言，“我滴天，差一点点，就要去趟板板了。”

　　池舒雨语出惊人，“没事儿，还活着，说不定你妈正在给你们安排今晚的晚饭。”
　　垂死病中坐，许诺一个身体压过来，向阳之和池舒雨都被压住，“不得行，今晚那个家我是不敢回去了，让我家那个耙耳朵回去吃他自己媳妇滴饭”

　　池舒雨伸手推不动他，就用脚指使向阳之，三人分开后，许诺缠着向阳之陪打玩游戏，池舒雨就坐着看他们玩。

　　池舒雨并不热衷玩游戏，就躺在沙发上吃零食，没过一会儿，觉得无聊了，就散步到向阳之他爸的书房去找书看。

　　他还记得，自己很早之前留了几本漫画忘记带走，按照他家阿姨的打扫习惯，多半会收在书房，反正他向叔也说过自己书房没什么重要资料，可以随便进。

　　池舒雨拎着一袋饼干，推开书房门，坐在小沙发里，用眼睛扫荡书架上的书，一排排望去，终于看到了最上面那一排的漫画，他放下饼干，踩在沙发一角，踮起脚，伸长手努力去够，磨磨蹭蹭摸到边缘，一个手尖往上顶，挨在一起的几本书全部落了下来。

　　书散落在地板上，他挠挠头，蹲下来，将书一本一本拾起，其中一本书刚好落在他放饼干的位置，饼干被压碎，他只好讲述整理好，堆放在书桌上，去外面拿扫帚来清理。

　　刚出去，向阳之就问，“怎么了？”
　　池舒雨：“没事儿，饼干撒了，我去清理。”

　　刚听完，向阳之就准备起来帮他收拾，池舒雨连忙把半起的身体往下按，“不用，我是十七岁，不是七岁，扫地还是会的。”
　　许诺给了向阳之一胳膊，“就是，你别把他惯着了，这么大了，也该学会做点事了。”

　　向阳之回敬对方一胳膊肘，“说得你不惯？你房间里到现在还放着你给他偷买的手办，还专门给人家用展示盒框着。”
　　“那这不是买都买了嘛，而且，你不一样？就是你最先给他抄作文，要不然他那字能丑成那样？”

　　......
　　池舒雨默默退到一边，拿起扫帚就回书房了。

　　扫着扫着，一个亮晃晃的东西从桌底被带了出来，池舒雨拿起来一看，是一只金色的字母耳环，左右看了看，他拿了出去。
　　脱口而出， “向阳之，我捡到一只耳环，是你爸的吗？”一说完，反应过来的他有点紧张地盯着对方，生怕对方不高兴。

　　正在玩游戏的身形一顿，回头不好意思地拿过那只耳环，踹进兜里，“不是，这是我买的。”
　　池舒雨啊了一声，“你买耳环干嘛？”

　　向阳之摸摸鼻子，“送人的。”

　　池舒雨震惊！
　　许诺也震惊！
　　同时开口问；“你谈恋爱啦？”

　　向阳之解释道：“没有，还没追。”
　　话才说完，身边就围了两只鬣狗过来，软磨硬泡，撒泼打诨，非要将那女生了解个透底，向阳之无可奈何，只是说追到了一定给他们介绍。

　　刚回到家，池舒雨第一时间就将这个消息透漏给夏有木，还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要猜出那个女生是谁！
　　夏有木在电话那头，不确定地问：“他说他喜欢女生？”

　　池舒雨：“对呀，还偷偷买了耳环准备送给人家呢，要不是被我发现了，他指不定要瞒我们多久呢。”
　　夏有木有点不确定自己之前的猜测了，“是吗？他说是我们学校的了？”

　　池舒雨摇摇头，发现对方看不见后，用嘴巴回：“没说，但肯定是呀！他成天和我们待在一起，哪有空认识别的学校的女生。”
　　夏有木不置可否，将话题转移开来，问他下周有空没。

　　池舒雨想，下周放半天，但是他妈上午就要出差，家里没人，于是便与对方约定了时间，地点，下午两点，在中央公园见。

　　这一周，池舒雨和许诺两个人就像侦探一样，看见谁和向阳之搭话，就开始各自分析，是不是向阳之喜欢的那位。

　　常跟在他们身后的夏有木偶尔提出一两句意见，只不过都被两个入了戏的人驳回，只能附和两人，说什么都对。

　　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的还有面色不虞的楚时，双手插兜，本就穿得松垮的校服衬得像个地痞，摆了一周的臭脸。
　　池舒雨悄悄问夏有木那人怎么了，夏有木淡然说对方失恋了，不用管他。

　　池舒雨为对方哀痛一分钟，再转头看看夏有木，想到自己八字连个撇都没能开始的初恋，还是安慰安慰自己吧。

　　周五，许诺拉了一个除池舒雨以外，其他人都有的群聊，名称为：我们爱学习。
　　进群后，夏有木莫名奇妙发了一个表格出来，里面罗列了十八样物品。

　　许诺：？
　　楚时：？
　　向阳之：......

　　楚时：我已经买好的礼物，望周知。【感谢】
　　许诺：这么多！！有钱人【大拇指】
　　楚时：滚，我想买什么买什么。【鄙夷】
　　向阳之：......

　　许诺：【举手】我们这边已经和他妈商量好，周六晚自习下课回去给他过生日，他妈整了个满汉全席，可惜你们住校生不能出校，要不然你们也能尝到他妈妈的手艺，可好吃了。
　　楚时：谁说我们出不去了？小小请假条易如反掌。
　　夏有木：【点赞】【点赞】

　　许诺：所以你们要来吗？
　　五分钟过去了.......
　　夏有木:还是算了，第一次上门还是要点心里准备的。【害羞】
　　楚时：我也算了，单纯讨厌大人。【理直气壮】

　　许诺看着某条回复，心道，怎么越看越变味儿？

　　夏有木：但是，周末我已经占了他的时间，望不要打扰。【请求】【请求】
　　更变味儿了。

　　许诺试图自行合理化，对方不好意思去池舒雨家，只能单独给过了。

　　群里，楚时拍了拍向阳之：可以帮我把礼物代转给他吗？【求求】【泪眼】
　　向阳之：找许诺
　　楚时：我的是易碎品，许诺大手大脚，保管不好。【可怜】
　　许诺：哈？

　　又一个五分钟过去......
　　楚时拍了拍向阳之：还在吗？【冒头】
　　向阳之：明天中午，过时不候。
　　楚时：遵命，长官。【黑猫警长敬礼】

　　息屏，向阳之坐在黑暗之中，月光倾洒，亲吻他不知为何而红肿的脸，而他手指无意识反复摩擦手里的小册子，眼睛盯着窗外发呆。

　　隔天，中午，向阳之站在楼下梧桐道路旁，仔细凝望被阳光照透的树叶经脉，睫毛微颤，一双手遮住他的眼，吊儿郎当的声音在耳侧响起：
　　“hi，向阳之同学。”

　　向阳之没有任何动作，面无表情张嘴数着：“三、二......”一还没说出口，对方就将手扯开。
　　楚时撇着嘴：“啧，好凶哦！”

　　向阳之懒得跟对方扯，朝对方伸出手。一个纸袋便挂在他手指上，转身准备就走。
　　忽然，手腕处传来一阵温热，楚时拉住他：“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向阳之看了一眼手腕，再抬头看了一眼对方，手一用力，挣开对方的手，冷淡道：“不关你事。”然后转身就走了。

　　留下的楚时望着对方的背影，越来越模糊，忽然低头一笑，在心里佩服夏有木，是怎么做到这么多年一直看人背影的。

　　向阳之一回教室，就将纸袋扔给趴在桌上的池舒雨。
　　池舒雨一愣，惊喜道：“我的生日礼物？”

　　向阳之：“楚时给的。”
　　池舒雨赶忙将礼物收好，放在书包里，偷偷拿出违禁品，给楚时发了一个感谢的表情包。
　　对方秒回：生日快乐。

　　才开心两秒的池舒雨又像打蔫了一样，趴回桌子，伸出手，扯了扯向阳之，问“你说，楚时都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夏有木不知道吗？”
　　向阳之：“知道。”

　　池舒雨：“那他怎么到现在都还没跟我说生日快乐？”
　　然后拿出违禁品，点开聊天页面，“你看，好多人都跟我发了生日快乐，他一点都没反应，是不是忘了？”

　　向阳之看着置顶的某人，心脏不知不觉被凿开的那一个小洞，听着对方十句话里有九句话离不开那个名字，现在正流出不明液体。
　　有点控制不住脾气的质问道：“你为什么最近老提他？”

　　池舒雨眉心一跳，掩盖道：“我玩的好的就你们几个，当然只能想起你们呀。”
　　向阳之有点咄咄逼人，“你知道吗？你十句话九句话离不开夏有木。”

　　池舒雨支支吾吾：“是吗？”心想，要不然直接坦白算了，喜欢就是喜欢。
　　一句我喜欢夏有木才开了个头，对方又打断他，“算了，我写题，不要打扰我。”

　　池舒雨那后半句又生生咽了回去，不上不下，卡着难受，寻思这几天有必要跟许诺和向阳之坦白。

　　当天，晚自习下课，人都要走到小区门口了，也没听见某人的一点响动。

　　他闷闷不乐，一度在心里给夏有木判了大罪，忘记他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