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法医》千木力

7、第二章（3）

　　俩人穿进草地，草随风摆动，花令玉拉着小男孩开始一路小跑。本来还在郁郁不乐的小男孩，脸上逐渐展开笑颜，好像害羞的牵着花令玉的手。他们还回头看了眼刚刚来时的城市，已被远远抛在了身后。

　　眼前的黑色大教堂逐渐变近。整座教堂看起来外形消瘦，有一个尖塔格外高耸，许多飞扶壁横跨在大大小小的尖塔之中。正门两侧的柱子上上刻满了神像和哥特式花纹。花令玉从来没有在Atlas市进入过这个教堂，因为平时教堂都不开放参观，只有在教堂外的围栏处观望过。这次能借机会进去，真是感到庆幸。

　　到了教堂门前，俩人都喘着气走上台阶。还未入内，花令玉再度被眼前精巧的工艺夺走了注意力，她环视着门口的繁琐结构，过了好一会儿，才将手轻轻放到雕着花纹的黑色厚重门把手上，说道：“准备好了吗？”

　　男孩有些迟疑，但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花令玉将门推开，即刻被里头的景象震的头晕目眩——太过壮观了！柱子交错堆砌，一层一层的向里指向最深处的彩色玻璃花窗。阳光刺进这黑色的教堂内部，将百米高的窗前，双手展开正在迎接来客的圣母玛利亚雕塑，包裹上一层银光。

　　她拉着男孩往前走，直直地看着圣母玛利亚的眼睛，似乎在隔着时空对视。直到走到了她的身下，花令玉不知为何，圣母玛利亚的神情慈悲，让她内心开始回荡一种想哭的欲望。她立马挪开目光，缓解着刚才不明所以的情绪，怔怔地注视着一旁的男孩，才忽然意识到，此次前来的目的，是为了从男孩嘴里套出关键信息，然后就撤离。

　　她看见右侧方向有一个忏悔室，便领着男孩过去。

　　“你进去，神父会告诉你怎么做的。”

　　花令玉挥挥手，示意让男孩进去。男孩一步三回头地踏进了忏悔室。

　　在这狭窄的空间里，男孩发现底下有一块猩红色的软榻可以让人下跪，于是他低下身子，一手把身后的门帘拉了起来。整个忏悔室一下子黑漆漆的，只有神父那头的光，从镂空的倾诉窗中透来。

　　很快，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了对面。他声音低沉地开口道：“孩子，告诉我你所有的罪。”

　　男孩盯着那窗口镂空的小格子，身体开始习惯性的回忆起痛苦，嘴唇也不自觉地打颤：“我，我杀了人……”

　　神父愣了一下，说道：”没事的，继续说，主不会责怪你。”

　　男孩吞咽了下口水，手脚冰凉。他回忆起了那天的场景……医院出事那天，他只记得自己在走廊行走的时候手中拿着打火机，再清醒地时候，就是已经站立在了火场之中。

　　炎热的空气让他难喘上气，在他的耳边充斥着的嘶吼和尖叫让他感到惊慌和困惑，他犹如做梦，似乎看到有人在他眼前舞蹈，在大火之中，那是想要挣脱烈火而不断挥舞着手臂的诡异舞姿。下一秒，一个男人冲上前，把他一把横着抱了起来，抗在自己的臂弯里，大步跑出了火场。

　　“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院长突然训斥道。

　　黎宴低头看到手心里的东西，仍然觉得头昏脑胀。

　　“是不是你放的火？是不是你放的火！”院长几步冲到黎宴面前，一副作势要打他的模样。

　　黎宴放声大哭……

　　再后来，因为他有精神疾病，又加上未成年，只能当做无罪处理。以此为万恶之源，他开始被院里的人随意欺负，从一开始的孤立，言语侮辱，到后来的拳打脚踢和随时拿他作乐，院长也不放在眼里。毕竟他没有父母，毁了医院多台高级器材，还无处还债。

　　“但是，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不是我放的火了。”黎宴说道。

　　神父说：”无论是不是你放的火，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诚心的忏悔了，你会被原谅。”

　　小男孩听着这样轻飘飘的话，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怎会被主原谅，他连纵火者究竟是谁也不知道，就被扣上了杀人犯的头衔，又被敷衍了“被原谅”的说辞，好像那纵火者，百口莫辩，就是他。他悲戚地走出忏悔室，却发现花令玉不见了踪影。

　　神父从幕后走了出来，指着在一旁椅子上的糖画说道：”刚才有个女孩来过，把这个糖画留在了这里。“

　　小男孩惊慌地看向神父：“啊，是那个护士姐姐！她去哪了？”

　　“她有事被叫走了，说让你按照原路返回，有她在，不会被护士责骂的。”

　　小男孩转身看向外面青白色的草坪，一眼望到底是城市的边缘。

　　神父则没撂下道别的就回到了神职人员的内部区域。

　　天色逐渐变得黯沉下来，远方似乎还有雷雨要来的征兆。神父望着窗外，想必是小男孩不愿回去，可是管不了这么多了，这只是一场回忆的幻境。男人脱去帽子的瞬间，露出了花令玉的脸，她又褪去道袍，消失在了白色长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