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法医》千木力

8、第三章（1）

　　通过案发现场留下来的手机，警方从上面的指纹跟踪到黎宴的身份信息。他们此刻便在黎宴家大门前，打开了他家的大门。白石世奈在前，叶翊和花令玉在后，跟着警方一起进入了黎宴的客厅。整个屋子密不透风，像是闷在罐头里的臭鸡蛋味。

　　“小心！这是硫化氢！！”霍警官把正要开灯的警员的手瞬间扯住，捂住了口鼻急忙后退。大家见状不对，纷纷往楼下撤离。

　　花令玉和叶翊没料到，第一个案子还能碰上这样丧命的危险，两人一口气跑下五楼。到了外头，世奈捂着肚子喘气道：“天哪。”

　　叶翊：“没想到黎宴还给我们准备了惊喜。”

　　花令玉看着五楼，脑海里试图把小男孩的脸对上那个放硫化氢的成年男子形象。

　　警方很快封锁了整幢楼，小区广播更是提醒了这一事件，该栋楼的居民需要在家中，等待防护人员带领他们撤离。这里一片区域都是老式公寓，从2030年建造一直到现在，住在这里的，也大多是些困难家庭。

　　“死者家里出现硫化氢，是为了寻死还是意外泄露？如果为了寻死，他为什么会死在公园里？如果都是意外，那死神追的也太紧了。”叶翊说道。

　　“这些行为其实都挺像自杀的，但是没人会选择这些方法来自杀。尸检报告说他是死于火烧，案发现场的附近监控，也没调查出有陪同者。”白石世奈说道。

　　“有谁调查过他的手机吗？”花令玉问道。她想起了小男孩提到过的霸凌者名单，思考难道是多年后被火烧死的患者家属前来作案？或者是……威胁他、教唆他去进行自杀？一个人好端端的，又凭什么受人教唆去自杀？

　　“警方就是打开不他的手机，疑似是被高级黑客攻击了——霍警官说的。”世奈说道。

　　花令玉突然接过话：“如果硫化氢不是针对自己，那就是留给来访者的礼物？”

　　叶翊面露惊诧，感叹道：“家里会有硫化氢，只有三种可能……电器或下水道事故引发的意外，不在讨论范围；死者自己放硫化氢在家自杀，那就没必要死在公园里；有人在他家里放毒，可问题在于放毒时间错过了死者在家的时间，除非认为他还会回到家中……可死者却在短时间之内以烧死的方式死在了公园，且无外力帮助，说明无论自焚是自杀还是意外与否，这案子都不仅仅是“自杀”这么简单。因此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死者离开家之前放毒，是专门针对来访者的……”

　　“如果是他自己在出门前放毒，那他就是不愿让外人进入这个房子。他在保护什么东西。”花令玉说道。

　　没过多久，一群应急救援队伍赶到，他们带着防毒面具、拿着气体探测仪进入了该栋楼。楼道里逐渐走出一群居民，青年人和老人不多见，大部分都是在这打工的单身汉们。男人们不修边幅、五大三粗，面相还有些不善。花令玉平时见不着这样的群体，突然被眼神扫视，不自觉地往叶翊身后靠去。她默默地思量，这么大批的单身汉聚集在这里，难道黎宴长大后也成了这样的人？确实这个时代，女性愿意成家的只占少数，异性竞争力低的男性失去了择偶权，不然何来“宏育堂”这样的地方出现？直接解决社会生育问题。想着，她看了眼叶翊。叶翊侧脸的线条从眉骨开始往下滑，又在鼻梁处突然耸起，沿着那驼峰顺下去，绕过两唇，在下巴兜出一个完美的弧形。更别提，叶翊这身黑色皮衣版型挺拔，显得身子也挺拔，花令玉心想，倘若宏育堂生出的都是这样的人类后代，那也算见妙事。

　　叶翊注意到了人群正在朝自己和花令玉的方向看，硬是挺直了腰板，一面散着不好惹的气场，一面心里知道花令玉自作主张地躲在了自己身后，心里正在发乱。

　　大约过去半小时，警方将室内的硫化氢差不多排散完毕，霍警官递来了防毒面具给俩人和白石世奈。

　　“可以进去了，但是要小心。”霍警官说罢便走了。三人戴上了防毒面具，重新回到黎宴家里。这屋子一进门连玄关也没有，直接便可以看到整个客厅。右边是开放式厨房，左边是卧室和卫生间。

　　换上了鞋套和防护服，叶翊和花令玉在屋内小心地走。一个四十平的出租屋，收拾的还算干净，客厅里空空的摆着一个桌椅，甚至只有一把椅子，看起来死者几乎没有朋友往来。

　　经过救援人员的帮助，发现了硫化氢的来源，有人用农业化学品中的含硫成分与强酸混淆后，反应产生的硫化氢气体通过一个密封的花瓶中溢出，充满了整个屋子。救援人员用石灰水喷洒了整个屋子，又在房间内放置了大量的活性炭，减少空气中硫化氢含量。作为俩实习生，这次来现场的任务还是跟着一名取证人员和法医助理（白石世奈）继续学习。

　　叶翊注意到客厅角落里罗列着一叠CD。收藏CD是小众爱好，在这个年代其实并不多见，大部分人直接通过虚拟现实在脑内听歌。叶翊翻看了几张CD，发现都是自己并不熟知的乐队。她注意到，一张专辑的封面微微从其他CD底下露出一个角，令她心里一惊，小心将其抽了出来——是“Nightingale Mirage”的。她拿起CD，表情变得不可思议起来，抬头看向了一旁的花令玉。

　　她走向花令玉，悄悄递给她看这盘CD，花令玉大惊，她没有想到黎宴竟然和自己还有共同之处——心里不自觉地开始五味杂陈。

　　霍警官走进死者房间，里面的陈设和外面一样简单，但却有一分干净利落的帅气。黑色的床单和灰色的墙面，还有一个灰色的柜子，没有彩色的房间的墙面上面却突兀的贴着一个粉色的花形图标，底下还有一行小字，写着：“信仰，是心中所向”。霍警官盯着看了一会儿，去打开了他的衣柜，发现寥寥几件普通的衣服旁竟然摆着几双做工精致的鞋子和西装。他拿起来观察了一下，却被花令玉指着接过话道：“那鞋子是Levant Maison的春季款，没有几万根本买不到的，他还挺有品味的。”

　　“你怎么也知道？”霍警官问道。

　　“嘿嘿，我看时尚杂志比较多。”花令玉笑道。

　　霍警官心想，要是被顾文淼知道，可不得馋坏了。

　　“他哪里来的钱？”霍警官以为是偷的，掀开衣服一看，结果发现吊牌都保留的很好，低头一看这鞋盒里，竟然还存着收据。

　　另一个房间，叶翊则跟着取证人员在浴室角角落落，发现还有未清洁干净的血迹。但更让叶翊在意的是，黎宴在洗漱池上摆了一瓶男士香水。仔仔细细采集完厕所的证据之后，叶翊也走去了黎宴房间，见花令玉和霍警官在，她凭着第一直觉，径直走向了黎宴的床边。叶翊打开手电筒，开始搜寻着什么，掀开床单，她往床底下一探，竟然藏着几箱黑色的大塑料盒子。

　　几人小心地将它们拖拽出来，盒子上贴着“工具”，“收藏”等标签，叶翊打开了其中一个，明晃晃的放着各种刀具和SM的道具。

　　“这……”叶翊把话咽回去了。

　　花令玉突然看见一个方形的东西在这对器具间闪了一下，那是被一层塑料保护膜包裹好的银色相机！正是幻境里，黎宴作为小男孩时使用的那台相机。

　　她迅速地拾起了相机，按下开关键发现竟然还有电，想赶紧找到那张照片，却被相册中的照片吓傻了。

　　那是成年黎宴的脸。与小男孩的气质和五官很像，留着一头干净的板寸，但是身上却布满了伤痕。花令玉滑动着相册，有新伤也有旧伤，有些地方伤口被包扎了，有些地方像是刚刚划开还淌着鲜血，一幕接着一幕，惨不忍睹的照片记录。

　　“诶，那个相机给我检查。”霍警官见她拿着相机不放，怕把证据给毁了。

　　“等等！这个相机型号我找了好几年了，看一眼马上给你！”她立马切换成小屏观看，发现相册的时间一直早到了十几年前，于是迅速搜到了2038年。正当霍警官要生气，花令玉发现并没有找到她的那张照片，瞬间松了一口气，将相机如释重负似的递给了霍警官。

　　霍警官立即将存储卡插到了电脑上，映入眼帘的是不堪入目的血腥自拍。

　　最后一张照片停留在2064年10月21日，也就是死亡时间的前一天：黎宴的一张半裸自拍，胸口写着一串数字和自焚二字。

　　“果真是自焚。”霍警官收到。

　　不用多说，他立即将照片全部排列到一起，迅速浏览了一遍，发现这个相机里存着从2064年到2038年的所有照片。26年的相片全部存在了一张卡里，从儿时到青年，再到开始自虐，像看走马灯一样的看完了黎宴主观视角下的一生。

　　从2063年5月开始，黎宴身上出现了第一次伤口。从指甲根到手指中间连着撕掉了自己的一条皮。次周，是几张脚踝的一张照片，他将自己的脚踝割破后出门行走，白色袜子被染的鲜红。诸如此类的变态自虐越来越严重，以至于到最后，他的小手指和无名指都不见了。

　　“小手指和无名指在这里吧。”白石世奈不知道啥时候进的房间，拿着从另一个写着“收藏”标签的箱子里找到的瓶子，手指泡在福尔马林随着液体晃动。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别的人体组织。

　　“把这几个拿去送去和死者dna比对。”白石世奈交代了花令玉，直接让其把这几个箱子全部搬运去警局。

　　“所以放火烧死自己是出于自虐心态？”霍警官他盯着墙上那突兀的粉色花形图标，总觉得心里不得劲，说道：“得去调查他的所有银行账户流水，调查他的人际网，绝对不能有任何倏忽。”

　　“你对这案子怎么看？”白石世奈问道。

　　霍警官说：“乍一看是变态，如果当作自杀很容易草草收尾。但这间屋子里有硫化氢，死者的举止又这么诡异瘆人，如果此人之前从来没有犯罪记录，那他的所作所为，除了可能和精神病有关系，也不排除有一点像是邪教。”

　　花令玉和叶翊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