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鸟行动》两人份的饭

47、呱呱乐

　　一阵音乐声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钟净拿出手机一看：“啊。是我妹妹。”

　　他把电话接通，话筒里传来表妹很不满意的声音：“喂？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呀？我要回去了，你们快点回来把钥匙还给我啦！”

　　两个人看了一眼时间，确实也不早了，于是不继续在电玩城耽误，带着钩爪回家了。

　　*
　　到家的时候，客厅里不仅有表妹，钟净妈妈也回来了，正在和表妹一起玩游戏。

　　但是还没完。更让他们意外的是，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定睛一看，居然是闵泉生妈妈。

　　闵泉生一挑眉：“妈？你怎么在这儿？”

　　闵泉生妈妈哼了一声：“怎么，就许你天天往小净家里跑，还不许我来了？”

　　说着挽起钟净妈妈，两个人很亲热的样子：“我呀，听说小玮出差回来了，就想着来看看她，顺便看看小净。谁知道你们小哥俩跑出去玩了……”

　　“哦，还有啊，”说完她打量了一下闵泉生，眼里闪过一丝嫌弃，“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怎么留这么长了？都快把眼睛盖住了！”

　　又看看一旁的钟净，对着钟净妈妈叹了口气：“这小子真是懒得出奇……你不催着他啊，他一辈子都不记得打理自己！哪像小净，看着清清爽爽的，多好！”

　　钟净妈妈摆了摆手：“什么呀！我这个还不是操不完的心，你没看见他脑袋后面翘起来那一撮儿！早该给他修修毛了。”

　　“诶，”闻言，闵泉生妈妈忽然坐直身子，“那要不，我们今晚就带他们出去理发吧？”

　　钟净妈妈道：“可以啊！正好我要送我外甥女回家，把他俩也带上，他俩剪头发的时候咱们还能在外面逛逛街吃吃饭……”

　　闵泉生妈妈笑起来：“行！那就这么定了！”

　　钟净在旁边站半天，愣是没插进一句嘴，这会儿总算逮着机会：“等等等等，你俩这是事先串好的话吧！当事人就没有一点发言权吗？”

　　“没有！”两个妈妈异口同声。

　　钟净妈妈见他们都不愿意，又道：“哎，这头发长了迟早要剪的，你们自己去剪还要自己出钱，但是今儿晚上，我们出钱请你们剪头发，白来的便宜也不要啊！傻不傻！”

　　闵泉生实在懒得去，还想最后挣扎一下，看着妈妈道：“郑凯瑞也是长发啊，为什么他可以留？”
　　郑凯瑞是闵泉生的表弟，就比他小几个月，和钟净也认识，几个人小时候在一块玩。

　　但是不说还好，一说起来，闵泉生妈妈表情更嫌弃了，白了闵泉生一眼：“去去去，你跟人家比？人家在海水市念书，T大，知不知道啊，T大！”

　　两个人惨遭学历歧视，最后还是被迫和妈妈，还有表妹一起坐上了去往断头台……断发台的车。

　　先把妹妹送回家，她心心念念的钥匙也还给了她，接着一行四个人就去往钟净妈妈相熟的理发店剪头发。

　　把儿子往店里一塞，丢下一句待会儿来接你们，两个妈妈就手挽着手出去逛街了，留两个人和前台大眼瞪小眼。

　　片刻，理发师过来了，是个挺热情的年轻男人，染一头黄毛：“来吧两位，跟我到这边来先把头发洗一下吧。”

　　两个人来到洗头发的地方躺下，理发师一边放水，一边跟他们聊天：“我叫Nathan！”

　　说完又冲他们眨了眨眼：“不叫Tony噢。”

　　他显然想开个玩笑，拉近与客人的距离，但是两个人都一脸冷漠，他只好继续放水。

　　不过钟净听到“Nathan”这个名字的时候愣了一下：“‘Nathan’？嗯……这理发店的地址不会正好是9号吧？”

　　“啊？”理发师眨眨眼，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显然没get到这个梗。

　　钟净忍不住笑起来，给他科普道：“这是个梗啦。弥敦道9号，是一个廉价的男士理发店，那里理发很便宜，但是手艺很烂。以前的喜剧电影里面常常会玩这个梗。”

　　闵泉生补充道：“然后呢……弥敦道的英文就是Nathan Road，正好跟你的名字一样。”

　　“原来如此，”理发师被他们科普了一下，显得很感兴趣，但是想了想又慌忙地摆摆手，“呃，不过我的手艺还是不错的！不会像这个‘弥敦道9号’一样的！你们尽管放心！”

　　闵泉生很小声地跟钟净咬耳朵：“总觉得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更不放心了。”

　　事实证明，他的感觉没错。

　　等水都放好了，理发师让两个人躺下来，把头发浸到水里：“水温还合适吗？”

　　他的十个指头抓起钟净的头发，但是钟净都不觉得他是在抓头发，简直就是在抓头皮！
　　而且这力道，说抓都显得太温和了，简直就是用指甲抠！偏偏这理发师还留了点指甲，钟净被他这么一抓差点疼得叫出声来。

　　理发师察觉到他的异样，动作停下来，语气很关切：“怎么了？疼吗？”

　　钟净龇牙咧嘴：“……有点。”
　　……明明就跟弥敦道9号手艺一样烂啊！！怪不得叫Nathan！

　　理发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情有些费解：“奇怪了，我没用力啊？那我尽量再轻一点吧。”

　　说着他又继续抓起钟净的头发。然而钟净并没觉出他的力度与之前有什么区别，好像从悬崖掉下去的时候，手抓着悬崖上的藤蔓那样用力，也像钩爪似的在头发里，头皮上抓来抓去。

　　钟净又忍不住嘶地一声，头稍微往下低了低，下意识躲开了理发师伸过来的手。

　　理发师皱起眉头：“啊？还是疼吗？”
　　他看起来有点无措：“这……可是我真的没用力气啊！这次是真的一点力都没有用，怎么会还疼呢？”

　　钟净闻言跟闵泉生对视一眼，两个人都察觉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

　　与此同时，理发师又一次把手伸向钟净的头发。这次闵泉生一刻不离地盯着他的手，惊愕地发现他的手指在碰到钟净头发的一刹那，竟然变成了钩爪的样子！

　　没错，就是抓娃娃机里面的那种钩爪。也是被他们带走的那种钩爪。

　　他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钟净，两个人面面相觑，都从彼此脸上看到了深深的无语。

　　之前是旁观娃娃被抓，现在风水轮流转，怎么都想不到这次居然轮到自己被抓！
　　而且钩爪还是自带的，完全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钟净又感到头皮刺痛，想躲开理发师的手，然而这时理发师已经完全失控了，摁着他的脑袋死活不松手，大有把他头皮抠出一个洞来的架势。

　　他动弹不得，破口骂了句脏，喊道：“到底怎么才能让这个该死的钩爪停下来？！再不停我头皮都要被抠烂了！”

　　闵泉生替他出谋划策：“之前让钩爪掉下来是用的南瓜，这次也……”

　　“喂！不可能了啦！”

　　闵泉生正经起来，伸手握住钟净的手，安抚性地捏了捏：“好吧。嗯……之前让小孩停下是因为小孩喜欢抓娃娃和脑筋急转弯，那么让理发师停下肯定也要投其所好。”

　　“理发师肯定不像小孩一样喜欢脑筋急转弯，那么他会喜欢……”

　　钟净蚊子哼哼一样：“喜欢？”

　　闵泉生手指抵着下巴：“问喜欢什么，一般人都会回答……”

　　两个人这次异口同声：“钱！”

　　但是这年头没人带现金，也总不能把网上钱包界面展示给理发师看吧？
　　闵泉生掏了掏口袋，最后只掏出来一张彩票，是那天中了100块，图吉利带在身上的。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用，他把彩票举到理发师眼前晃了晃。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理发师终于不逮着钟净的头皮一顿抓了，转而一把夺过闵泉生拿着的彩票，抓在手里，看起来一脸疯狂。

　　接着他嘴里哭嚎般吐出两个字：“凿哒！”
　　说完把彩票一扔，嘴里继续鬼哭狼嚎着就从理发店里冲出去了。

　　两个人都懵了。钟净揉着脑袋坐起来：“凿……他说凿什么？”

　　闵泉生摇摇头：“没听明白。似乎是‘凿哒’？”

　　钟净皱着眉头：“那是什么意思？方言？难道是说’糟了‘？还是‘找打’？”

　　闵泉生低头在手机上按了几下：“网上也搜不出来。”

　　钟净从头皮收到的重创中缓过劲儿来了，从地上捡起那张被理发师随手扔掉的彩票：“他是看过彩票才说这句话的，有没有可能是和彩票有关系的话？”

　　闵泉生道：“有可能。或许是什么和彩票有关的暗语。”
　　他想了想：“对了。我爸不是经常买彩票么。他也是当了二十几年彩民了，关于彩票的事情他都知道一点，干脆去问问他好了。”

　　所以第二天早上，钟净就来到闵泉生家里，跟闵泉生爸爸说起昨天的事情。

　　“爸，你知道‘凿哒’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吗？应该是方言，而且是和彩票有关的方言？”

　　闵泉生爸爸重复了一遍：“凿哒……？哦！是那个嘛！照打！”

　　“照打？”这个陌生的词语一出现，两个人一时间都有点没听明白。

　　“怎么跟你们解释呢？”闵泉生爸爸摸了摸下巴，“就是……彩票它都是有号码的嘛，你买的号码和公布的号码一样，那你就是中奖了。”

　　“然后这个号码你是可以自己选的，比如这次我选的号码是1234567，下次我还想选1234567，我就可以跟老板说，照打。意思就是照着之前的那个号码打。”

　　“哦……”钟净有点明白了，“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闵泉生爸爸很感兴趣地看着他们：“诶，你们怎么忽然问起这个？对彩票感兴趣吗？正好我今天要去彩票店，带你们一起去吧？”

　　钟净：“……啊？”
　　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是儿子随爹，闵泉生的爹简直跟闵泉生一样奇葩，这么说着，居然还真的带着两人参观自己经常光顾的那家彩票店。

　　这是一家体彩店。桌上地上全是刮完彩票之后的沫沫，店里的墙上到处贴满了彩票，两边还有走势图和电脑，可以看中奖的号码，还有体彩网站。

　　闵泉生爸爸走到前台跟老板寒暄了几句，把之前买的彩票递过去兑奖。
　　两个人也跟着走到前台旁边，看见柜台上摆的有招财猫和金蟾，旁边的墙上甚至贴了符纸。

　　“……？”钟净还特意睁大眼睛确认了一下，真的是朱红色的符纸，上面写着看不懂的潦草字迹。

　　老板把几张彩票依次扫描了一下：“中了二十。”
　　闵泉生爸爸道：“照打嘛。”
　　老板按了按键盘：“还是追加吗？两倍？”
　　闵泉生爸爸道：“对。”

　　说着又瞥了一眼旁边的玻璃橱窗：“没得刮刮乐了哦？”
　　老板道：“没得。现在都限制了嘛，不让卖。两周才进一次。”

　　钟净听得有趣，随口问了一句：“叔，您买这么多年，中最大的一次是多少啊？”

　　“嗯……”闵泉生爸爸想了想，“我记得是3000吧。”

　　“诶……”钟净还以为会有很多。这么一听觉得有些落差。
　　但是再一想，也是啊，十万百万的也不是随随便便都能中的。馋也没用。

　　正想着，他忽然觉得手被人轻轻碰了一下，扭头一看，是闵泉生。

　　闵泉生指了指他的手，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手上不知何时沾上了灰色的印迹。

　　“啊，”他下意识拿手去擦，“是刮彩票的时候刮下来的那种沫沫吧？彩票店里还真是到处都有这种沫沫……”

　　然而擦了几下，灰色的印迹却没有一点脱落的意思。钟净又用力蹭了好半天，手上的印迹还是没能完全擦掉。

　　“奇怪了……”他正想问老板哪里有洗手的地方，却被闵泉生拦下来。

　　？
　　钟净看着闵泉生，可闵泉生没看他，还是看着他沾着灰色印迹的手：“你不觉得很熟悉吗？这个擦不掉的灰色印迹。”

　　熟悉？钟净也仔细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一会儿，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等等！”

　　他猛地转头看向闵泉生：“那个店铺！江水路一号！那里也有很多像这样擦不掉的灰尘！”

　　闵泉生点点头：“我想那里应该也是一家彩票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