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年冬》莫需辞

32、第 32 章

　　“明天中秋，啊！我知道啊，咱们班有些同学已经蠢蠢欲动了啊，放假归放假，但是安全还是要注意，啊！都这么大人了，不要图凉快就下河游泳，啊！尤其是咱学校旁边这条河，出了多少意外了，尤其你，啊陈龙，不要看，说的就是你，整天摇头晃脑，上次放假还在那里看到你！”

　　陈龙知道面对老张的数落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闭上嘴巴，但凡他反抗一句今天就不是挨数落这么简单了，他可能一上午的清净就没了。

　　陈龙在前面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埋书堆里，李格坐在后面，胳膊肘架在桌面，面前摆着数学课本。

　　啧，看不进去。

　　自从他来到这里快一个月，功课拉下很多，基本上没怎么碰过课本，老师讲的他也跟不上，再一个原因，一句话就四五啊，他光听见啊了，说的内容是一点没往脑子里去。

　　旁边的同桌依旧在睡觉，李格想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睡得着的。

　　也不知道同桌放假了，会回家吗？

　　回家，李格想到那天听到的那些话，打住，没办法的事情，最好不要在为它烦恼。

　　但是也要过好每一天不是吗？

　　下课铃声响起，陈龙第一时间转过头：“走，老大，带你去另一家，超好吃的店！”

　　“你哪儿那么多宝藏小店？”李格想笑。

　　“你不知道，他家就在这附近，这里那家店好吃，哪家店踩雷，他比谁都清楚！”王雏说。

　　陈龙朝李格一挑眉：“有我当你小弟，你就偷着乐吧！”

　　“那我还得谢谢你了！”

　　“那倒不用。”

　　同桌在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就已经醒了，这会儿坐在那愣神，班里人都走差不多了。

　　“同桌，去哪儿吃？”李格脸微微向夏寒之方向看过去，很自然的像是认识很久的朋友之间下意思问出口的话。

　　夏寒之楞了一下，没缓过神，没想到李格会问他：“随便吃点吧！”

　　“陈龙说有家店挺好吃，尝尝呗？”李格问的坦荡，夏寒之没有立刻给回话，李格想到什么说：“我请客，为难吃的三明治。”

　　“什么……三明治？”夏寒之不记得自己吃过什么三明治，要说难吃，他对饭的要求就是不饿就行，从来没见过三明治是什么！

　　“别管，走走走。”给夏寒之从椅子上揪起来，还不忘叫陈龙：“陈龙带路。”

　　“好……好，来了。”李格带着夏寒之已经走出班级们了，陈龙测过脸问王雏：“他俩啥时候走这么近了。”

　　“关三明治啥事啊？很难吃吗？”王雏也同样发出疑问。

　　他们去了一家本地特色炒菜店，陈龙介绍来的他自然知道哪些好吃，主动去点菜，点了四菜一汤，他们四个人吃足够了。

　　回来的时候，夏寒之已经将他们的餐具摆好，不太适应的坐在那等着。

　　李格上个洗手间回来，见夏寒之那乖样，怪好玩儿的。

　　吃饭的时候夏寒之很少说话，也只吃自己面前的菜，即使其他菜离的不远，甚至一伸手就能够着，但李格也没见他动一筷子。

　　不过李格没说啥，倒是陈龙忍不住：“你吃啊！是饭菜不好吃啊，怎么感觉跟虐待你的一样！”

　　王雏踢踢踏让他少说话。

　　李格也不咸不淡的瞪了他一眼。李格没看菜，随便夹个东西就往嘴里塞，嚼的时候被格的哎呦一下，才知道自己吃了个硬货。

　　“老大没事吧你？”陈龙关心。

　　“没事，长牙了。”李格倒吸一口凉气，疼痛稍微缓解了一下。

　　夏寒之不动声色地把自己面前没喝的温水，往李格面前推了推。

　　他们吃饱喝足了，都准备走了，夏寒之视线扫了桌子上剩的饭菜一眼，刚好被李格看到，他瞬间就明白了。

　　“老板，有没有打包袋？”李格说。

　　“有，在抽屉里，自己拿吧！”这是个夫妻店，男的在炒菜，女的配菜，上菜，忙不过来。

　　李格自己找到袋子，让夏寒之拿着，把没吃完的米饭和菜一块到进去。

　　“看不出来，老大你还挺珍惜粮食呢！上次吃面条也是，吃不完还不忘打包！”陈龙感慨道。

　　李格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小心的瞅了夏寒之一眼，见夏寒之眼角向下弯了下。

　　“你们等会儿去哪？”李格说。

　　陈龙家就在附近，但他也住校，主要是不想在家里被管，但一般中午都会回去待会儿，睡个午觉什么的，王雏有时候在宿舍躺回，有时就跟陈龙一起去他家。

　　“我回家。”陈龙说。

　　王雏今天也觉得自从上次老大路见不平之后，跟夏寒之之间的氛围有点不一样了，说不上来哪不一样，但他是个知趣的人。

　　“我去你那待会儿。”王雏说。

　　“那我们走了，老大。”陈龙出门不带脑子的，跟他俩打过招呼之后，就走了。

　　“咱也走吧。”李格知道夏寒之要干嘛。

　　他们刚到小花园就看到小猫早早的在那趴着了。

　　“它是不是知道你每天都来？”李格问道。

　　“也不是，但基本上都来。”夏寒之说。

　　小猫见他们俩，朝他们柔柔的喵了一声，声音拉的老长了。

　　夏寒之将袋子打开，放到小猫面前，小猫探头，先闻了闻，确认没事之后，才开始吃。

　　“警惕心还挺强啊！”李格笑这说，又觉得这猫在他的印象里都有名字，随口问：“它叫什么名字？”

　　“野猫哪有名字！”夏寒之脱口而出，视线一直盯着小猫吃东西，像是说一件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事实。

　　李格想想也是，都野猫了，谁还会给它取名字！但很快又一个想法出现。

　　“你怎么不给它取一个？你这么喜欢它？”李格说。

　　夏寒之没有立刻回答他，显然是被问住了，接着就听见他说：“责任太重，给它起了名字，就会建立特殊的感情羁绊，会时刻想着它，会担心它能不能吃好，会不会淋雨，有没有被欺负，我担不起。”

　　李格话问出口没想那么多，倒是被夏寒之这一说，才感觉到一个起名字，这种寻常不过的事，在夏寒之就成了担不起，他到底经历了怎样的伤痛？怎么这么让人心里发酸呢！

　　“可现在你也没少为他担心吧！”

　　就李格这几天的观察，能基本每天都给小猫送吃的，还有小猫对夏寒之的亲近程度，也不像关心的少的样子。

　　夏寒之没有再说话，静静地看着小猫，直到小猫吃满足了，往那一趴，懒洋洋的在地上打滚，夏寒之收了袋子。

　　“你等会儿去哪儿？”夏寒之问。

　　“你去哪儿？”李格反问。

　　“回教室吧！”夏寒之说。

　　“睡觉？”李格见夏寒之给袋子仍垃圾桶之后问：“不嫌热啊！”

　　“还好吧！”夏寒之笑的时候，给人感觉很奇怪，看着像笑，可眼里没有笑意。

　　“走，去我那儿。”李格的心情让夏寒之弄得特别难受，就像做点什么，胳膊一勾，给夏寒之圈住，他想拒绝，但跑也跑不了。

　　李格给人带到家里之后，进门让夏寒之随便坐，客厅的空调打开后，又给到了杯水，夏寒之呆呆的站在一边，感觉怎么做都不对。

　　“坐呀！跟被老张罚站似的。”李格拉着人胳膊给按到沙发上，把水往夏寒之面前推了推：“你怎么这么拘谨啊？跟你之前的冷酷形象一点都不符啊！”

　　“我……没冷酷。”夏寒之微微蹙眉说。

　　李格附和道：“是是是，你就是社恐。”

　　一般社恐的人都比较爱小动物，就是这位社恐有时还带着点小刺。

　　“看你每天中午去教室呆着，怎么不回宿舍？”李格问。

　　夏寒之低着头，注视自己脚尖，不敢多看这房间一眼，声音轻轻的：“我没申请宿舍。”

　　李格原本随意靠在沙发上，扣着沙发边缘的线包，不经意间问出一句，听到这话动作一顿，没有宿舍，夜里去网吧兼职，白天在学校补觉，下午学习。

　　“那你住哪儿？”李格话问出口又觉得不太合适，夏寒之基本学校网吧两边跑，已经差不多把时间用完了：“我是说，总要有个洗漱的地方吧？”

　　“网吧楼上仓库里，有个卫生间，洗漱的话基本在那儿。”夏寒之说。

　　“那……”突然李格不知道要问什么了，眉头紧锁：“那你没有假期吗？”

　　夏寒之淡淡的笑了笑：“没有，我不需要假期。”

　　夏寒之很久都没这样，把自己剖开的跟人说话了，这样说话很累，他背负着那样一个家庭，那样的爸，那样的妈，大多数的人不会正面跟他说话，都是在他走过之后，指指他小声说着什么。也没人愿意听一个没人要的孩子说话。

　　小的时候，不懂事，总觉得那些很奇怪，为什么突然之间他原来的好朋友都不跟玩了，他为此还难过了一段时间，随着时间的流逝，父亲突然转变和旁人的指指点点，他渐渐明白，也就不想再和那些人说什么了。

　　但他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说了很多话，还是跟同一个人，是个很不一样的人。

　　“那你中秋也白天晚上一起上班？”李格问。

　　“我当时选的就是夜班，白天有别人看着。”夏寒之说。

　　“恩。”李格胸口很闷，呼了口气说：“去房间躺会儿吧！补补觉。”

　　“我坐一会儿就行。”夏寒之没有动。

　　李格也没有勉强：“那你在沙发上躺会儿。”

　　李格见夏寒之又要拒绝，就说：“你就往后靠着，眯一会儿。”

　　说着给夏寒之往后一扒拉，给人摆好姿势，还说了句：“真见外。”

　　留下句我去里面躺会儿。

　　房间里冷气开着，适宜的温度，把人从燥热的天气里解救出来，李格刚开始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夏寒之的事，睡不着，最后强行闭眼，等意识在次回归的时候才反映过来自己睡着了。

　　出了卧室门，发现夏寒之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从开始的靠着沙发背变成现在侧趴在沙发上，像是直接歪倒在沙发上一样，腿还放在地上。

　　咖色的沙发颜色，衬得人格外的白净。李格没由来的被一种难受的滋味包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