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拍照风波（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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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襄今天晚上一放学就跟柴安和去了网吧，高中课程紧，好久都没痛痛快快地打游戏了。两人从五点放学打到八点，终于觉得肚子有点饿。
“吃不吃泡面，我去前台要。”柴安和提出了一个可行的建议。
“不想吃。”
“嘴还挺挑。要不我请你喝糖水。”
“又是糖水，看来他们南方人真的很喜欢喝糖水。”沈襄如是想。他来了这不到两个月，一共喝了两次糖水，一次陈漠请他，一次他请陈漠。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心态，他不太想和其他人一起喝，即使是柴安和。
“不想喝呗。”又是拒绝。
“那沈大少想吃什么。”柴安和好脾气，被拒绝了两次也没觉得怎样。
“想吃我妈的饭。”沈襄选择困难症犯了，觉得还不如回家算了。
“得嘞，摆驾回家。”
就这样，两人在网吧分道扬镳，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不过要说今天沈襄也是点儿背。一进家门，家里黑乎乎的，一看就没人在家，更别提什么妈妈的味道了。
“出门了？也没跟我说啊。”沈襄有点疑惑。
打开了客厅的灯，确实是空无一人冷冷清清，餐桌上放了两张百元大钞和一张纸条。
纸条上留下了李爱媛女士的字迹：“我跟你爸出门谈事了，你自己拿钱到外面吃饭。--你妈”
得，还不如刚才和柴安和搁网吧吃泡面呢，真是凄凄惨惨又冷冷清清。
不过好在李爱媛女士出手够大方，两百块买沈襄一个孤独的夜晚，也够了。
沈襄又从家里出来，琢磨着吃点什么，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向他靠近。真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直接把陈漠薅去陪他吃饭不就得了。可是又想着陈漠晚上不由分说扔下他一个人去帮小姑娘拍照，而且还拍了这么久，自己考了那么好的成绩都没来得及炫耀呢，沈襄心里又有点别扭上了，就阴阳怪气了两句。
“对啊，收工了。”陈漠心情很好，也不在乎什么阴阳不阴阳的，顺着沈襄的话头接了下去。
“给你同桌拍的咋样，你俩拍的时间倒是挺长。”这句话说不上什么语气，听的人怪酸的。好像陈漠告诉他的不是去帮人拍照，而是两人去谈恋爱了一样。
“我俩？”陈漠这才想起来，放学前说的是帮同桌拍照，沈襄当然理所当然地认为只有他们两个。陈漠眼睛眨了一下，心想这人怎么跟吃醋了一样，不过这个念头一出来，陈漠又及时把他掐灭了--整天胡思乱想什么呢。
“嗯呢。你俩。”
“应该是我仨，你们班隋煜也去了。”
“哦，隋煜也去了。”沈襄的语气又回复了正常，明明只是一句陈述客观事实的解释，却让他高兴了不少。
“嗯，你现在要去哪？”陈漠看着沈襄一副要出门的样子，顺便问了一嘴。
“出去吃饭，我家没人，你跟我一块去呗。”沈襄向陈漠发出共进晚餐邀请。
“要不去我家吃，我妈应该做饭了。”其实陈漠有点犹豫，因为他不愿意去别人家吃饭，不知道沈襄愿不愿意，如果他不愿意自己陪他出去吃好了。
“可以嘛，我想去。”沈襄的眼睛闪了一下，他没想到陈漠会叫自己去家里吃饭。他又是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以前在老家就经常去几个朋友家吃饭。
“那就来吧。”陈漠挺高兴的，今天虽然遇见了一点小波折，但是能帮人拍好看的照片高兴，邀请沈襄去家里吃饭也高兴，沈襄答应了他更高兴。
陈漠从自行车上下来，慢慢地推着，沈襄的嘴闲不下来，一边不停地说话一边亦步亦趋地跟着。
“妈，我回来了。”
这是沈襄第二次来陈漠家，临近年关，这个小院里也多了很多年味。两个红彤彤的灯笼挂在门口，虽然没开里面的灯，但是光是看着就觉得喜庆。墙角整齐地排列着几盆腊梅和水仙，和之前的海棠花作伴。
沈襄以前没见过梅花，毕竟他老家那地方也没种这个，花朵的颜色是浅黄的，沈襄还以为是迎春花：“迎春花这么早就开了吗？”
刘晓华听见声音，迎了出来，耐心解释道：“那是腊梅，你们北方是不是不种这个。”陈漠今天比平时回家的时间晚了很多，刘晓华本来想问他去哪了，现在看到沈襄一起来了，估摸着是两人一起去玩了。她还是很希望陈漠能多交朋友的，看到陈漠能跟沈襄合得来，做母亲的打心底里高兴，也就没多问。
“原来是腊梅，以前在家确实没见过。阿姨，今天我爸我妈不在家，来您这蹭个饭可以吗。”
“欢迎欢迎，快进屋。”
“那我今天可有口福了。”沈襄不光长得讨人喜欢，一张嘴也跟抹了蜜似的。
刘晓华今天下班早，用砂锅炖了鸡汤，现在正用小火煨在炉灶上，又包了小馄饨，等着陈漠回来下。
“你俩先坐一会，饭一会就好。”
“阿姨我帮你吧，我会做饭。”沈襄深谙做客之道，虽然知道刘晓华肯定不会让他沾手，但是客套一下总没有错。
“不用不用，你俩玩一会，饭一会就好。”刘晓华笑盈盈的，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孩子。
等刘晓华走进厨房，陈漠偏头打量了一眼沈襄：“你还会做饭，骗我妈的吧。”
沈襄看他那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反驳道：“你不相信？下回做给你吃，保准给你香迷糊。”
陈漠嘴角弯了弯，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说道：“好好好。”
“陈漠，端一下菜。”
“来了。”陈漠和沈襄一起答道。
刘晓华本来炖了鸡，又包了小馄饨，两个人是肯定够的。因着沈襄来，怕两个半大小子不够吃，把馄饨改成了饺面，又炒了个空心菜。
“饿了吧，快吃。”
“好的阿姨。”沈襄等着刘晓华让了一遍，才开始动筷子，倒不是因为他对陈漠家的饭菜没胃口，而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在家等长辈动了筷子他才能动，在别人家也是等主人先动筷子。听起来有点矫情，可是确实沈襄从小到大养成的规矩习惯。
“虾仁的？真好吃。”一个馄饨咽下去，沈襄发现这饺面和他平时吃的不一样。虽然以前在家没有饺面这种主食，但是馄饨是有的，大多数都是猪肉馅。来了江都他也在外面餐厅吃过饺面，饺面里的小馄饨也大多是肉的，也有的为了增加口感，放一些虾籽进去。纯虾仁的是第一次吃。口感脆嫩，内馅鲜甜。
“对啊，我不吃肉。”陈漠解释说。
“你不吃肉？”沈襄有点惊讶，他没和陈漠吃过饭，第一次知道陈漠是个素食主义者。
“也不是一点都不吃，不吃肉馅的包子饺子馄饨，也不吃炒菜里的肉，炖的整鸡整鸭会吃一点。”陈漠很有耐心地解释着。
“陈漠从小就挑食。”刘晓华笑着对沈襄说。
“也没有很挑吧。”陈漠笑着反驳着刘晓华。
“没有没有，快吃吧。”刘晓华也发现陈漠今天情绪很好，把这功劳都归结到了沈襄身上，一边说着又给两人夹菜。
吃完晚饭后，沈襄跟着陈漠来到了陈漠卧室，很自然地坐到了他上次坐过的位置。
“你数学考了多少分。”沈襄还没忘了这个十分重要的问题，一脸自豪地抛出了问题。
“129，你呢。”陈漠淡淡的，他属于那种每科都很平均的学生，没有特别擅长的科目，但也没有短板，一直都是稳稳当当的。
装逼这种事，要的就是这句“你呢”，沈襄很满意陈漠的回答，好整以暇地说道：“挺好。不过我比你高一点，145。”
陈漠早想到是这种结果，他其实挺讨厌那种装逼的人，不过他并不讨厌沈襄的这种语气和神态。可能是因为沈襄并不是那种传统意义的逼哥，可能是因为沈襄是有真才实学的，抑或是以为沈襄的炫耀只是出于少年人的傲气，并非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可恶心态。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仅仅因为沈襄是沈襄罢了。
“原来年级第一现在就在我家啊。”陈漠嘴角弯弯的，顺着沈襄的话接下去。
沈襄心里美滋滋的，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见“当当”的敲门声，他反应的很快，抢先一步去开门。
“小襄刚才吃饱了吗，我又给你们煮了酒酿，还有水果。”大抵全天下做母亲的都会担心孩子没吃饱耽误长身体，刘晓华也不例外，又送来了饭后甜点。
“吃饱了阿姨，比在家吃的还多呢。”沈襄笑着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你俩玩吧，我不打扰你俩了。”
刘晓华走了以后，陈漠端着酒酿坐到了电脑桌前面，说道：“我妈就想要个你这样的儿子，爱说话，还会来事儿。”
沈襄好像生来就不知道谦虚两个字是怎么个写法，大言不惭道：“可是呢，好多人都喜欢我这样的儿子。”
陈漠笑了笑，笑意直达眼底。没再回话，点点鼠标打开了□□。
陈漠的自制力很强，即使电脑就在自己卧室，但是平时回家也不会贪恋电脑游戏或者聊天软件，只有放假之后才会打开电脑放松一会。
陈漠滑动鼠标浏览着□□界面，随手清理着推送号的红点。他有点强迫症，看见消息的红点就难受，所以每次打开电脑就会先干这个事。
没等完事，另一个头像框闪了几下，扬声器也配合地发出消息提示音。
“有人给你发消息啊。”沈襄听力敏锐，听见声音后就凑过来，跟陈漠头挨着头，毛茸茸的头发蹭的人痒痒的。
“嗯。”陈漠淡淡回应道，点开消息框，是隋煜给他传的今天拍的照片。有几张两个女生的合照，还有一张陈漠自己的单人照--是夏临帮他拍的。陈漠从小就有点抗拒拍照片，因为他在面对镜头时总有一种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感觉，脸上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才好。只不过今天拗不过两个女生，只好拍了一张。
照片中的陈漠坐在一张长椅上，嘴角微微向上扯起一点弧度，眼睛里却全然没有笑意，反而是一种淡漠的，世间万事万物都事不关己的感觉，身上还穿着黑白色搭配的校服，背后是清灰色的古桥，天色也透露着将夜未夜的灰蓝色，更给陈漠增添几分清凌凌的感觉。
“谢谢，我都保存了。”
“还挺好看。”沈襄坐在旁边评价道。
“是挺好看的。”陈漠理所当然地认为沈襄实在夸赞两个女生，点头回应道。
“挺自恋哈。”
陈漠一脸疑惑，怎么成他自恋了。还没问出口，沈襄的手覆在陈漠的手上，按着陈漠的食指点鼠标右键，点开了陈漠的那张单人照，又点了保存，少年的声音随后钻进陈漠的耳朵：“不过确实是挺好看。”
可能是两人靠的太近，陈漠感觉沈襄呼出的热气都喷洒在自己脸上，烧得整个人都脸红起来，嘴里还小声反驳着：“我……有什么好看的。”
“擦药了没。”不等两人开始辩论到底是谁好看的这个问题，隋煜的消息又适时地弹了出来。
“你怎么了？”看到这条消息，沈襄不自觉皱起了眉头，拍照这么个文艺的活动怎么还需要擦药呢。
“我没事。”从吃饭到进屋的这段时间，可能是因为心里高兴，陈漠腿上的疼痛感也减轻了很多。况且这种不致命的小伤，他不愿说出来让妈妈为自己担心。
“哪伤了？”沈襄不肯干休，说着要上来脱陈漠的衣服自己检查。
陈漠平时最怕别人的坚持，看着沈襄不依不饶的，只好将晚上发生的事和盘托出。
“你还挺有两下子呢，有我的风范。裤子脱下来我看看。”
“没事，我自己擦点药就行了。”陈漠很怕沈襄会强制拖他的裤子，紧紧护着自己衣服。
“我帮你擦，你屋里有药吗。”沈襄起身，在屋里转着。
“床头旁边的抽屉里有碘伏和创可贴。”说着，陈漠把自己的裤脚向上挽，想查看一下自己的伤口。
“脱了。”沈襄拿了东西坐下，按住了陈漠挽裤脚的手，声音听起来有点严厉，像是军官在向他的士兵下达不可违抗的命令。
陈漠抬眼看了沈襄一眼，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太愿意。
“哎呀，都是男的。以前在我老家，我跟我朋友还一块洗大澡堂子呢，别矫情昂。”沈襄又恢复到了平时那种招人喜欢的语气。
一开始陈漠还不为所动，但是听到最后一句，还是决定服从沈襄的指令。他最不愿意别人说他矫情，可能是因为他有时候确实有点矫情。
摔倒的时候膝盖出了血，陈漠是知道的，但是因为没有即使处理，血液把皮肤和裤子粘连到了一起，以致于脱裤子的时候有点费劲。
沈襄看陈漠慢吞吞的，以为他还在害羞，不由分说地把陈漠去床上。抱的的时候还故意颠了颠：“这么轻，叫你天天挑食。”
父母还没离婚时，陈庆烨有时候也会抱着他玩一玩、转一转，后来父母离婚，刘晓华也是整天为母子俩的温饱奔波，很少会抱他。长大了就更不必说，想抱陈漠也不会同意。这还是第一次被自己的同龄人抱着，本来还算平静的内心一下子变得沸腾了。心脏也止不住地狂跳，陈漠很怕自己的异常被沈襄发现，只能期盼从书桌到床上的这段时间能过的快一点。
沈襄只顾关心陈漠的伤，没看见陈漠通红的脸，也没感受到怀中人不正常的心跳。刚把人放在床上，就伸手扯掉了陈漠的校服裤子。
“啊……”即使陈漠很能忍痛，可是当布料从受创的血肉上分离，他还是没抑制从喉咙里发出声音。
“怎么了怎么了，很疼吗。”沈襄听见陈漠的声音，又看了一眼伤口，明白自己刚才应该是扯到伤口了。南方的屋子里没有暖气，可是沈襄听到陈漠的叫声后还是急出了一身汗。
“没事。”陈漠不愿看沈襄着急，忍着疼痛安慰他。
“对不起啊，我轻轻的。”说着就要拿着碘伏给伤口消毒。
“我自己来。”本来下身就只剩一个内裤，陈漠的脸已经红透了，现在沈襄还要帮他上药，陈漠真的很怕一会自己要呼吸不畅。急忙按住沈襄的手。
“我帮你，你害羞啥啊，都是男的。”沈襄终于注意到陈漠的大红脸，终于理解了小学经常写的比喻句：“他的脸红的像一个大苹果。”可是他又想笑不敢笑，毕竟真的怕陈漠一会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把陈漠的手拿开，又抬起陈漠的右腿放在自己腿上。
陈漠把头偏到一边，努力不让自己与沈襄对视，可偏偏沈襄的嘴闲不住：“你腿怎么这么白，腿毛也少，还滑溜溜的。”左手还上手捏了一下，手感一级棒。
陈漠忍得要吐血，不必照镜子也知道自己脸红的要命，心里也乱乱的，好像有个小孩在里面胡蹦乱跳，闹得心跳一直加速。
“好了吧，我觉得差不多了。”陈漠弱弱地问道。
沈襄看了看，确实差不多了，又忍不住捏了陈漠的脚踝一下。白、瘦、触感也好。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赶紧把手收回来，心想：“我怎么跟耍流氓一样。”
“贴个创可贴，晚上睡觉别蹭到。”这话像是对陈漠说的，又像是沈襄自言自语，因为他说完就拿了两个创可贴轻轻把伤口覆上。
“快十点了，你几点回家。”陈漠扯过一半被子盖在身上，为了掩饰自己的大红脸只露出了两只看起来很乖很无辜的眼睛。这话听起来跟赶人走似的，可是陈漠实在担心沈襄要是再不走自己今晚就要失眠了。
“我不走了行吗，我想在你家睡。”沈襄是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丝毫没觉得陈漠的话里有赶他走的意思，却又顺势提出了自己不要脸要求。说完还眼巴巴看着陈漠，四目相对，陈漠似乎被沈襄眼里的真诚蛊惑了，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大概是陈漠晚上疯跑了一阵，躺在床上感觉很累，一会就进入了梦乡。睡着之前他还怕自己做噩梦在床上乱动别挤着沈襄，把身子缩在了床边一角。
第二天早上，是个好晴天，晨光熹微，陈漠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贴在了沈襄身上，沈襄一只手还搭在自己腰上。
陈漠怔怔地看着对面少年的睡颜，硬朗帅气，想着自己刚刚未完成的那个梦--那是噩梦吗？
好像是春梦。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拍照风波（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