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风》耘禾

18、第 18 章

　　女人一进门，首先目标明确的盯上正在洗碗的林女士阴阳怪气：“哟！大企业家还要自己洗碗呀！”

　　不料话音未落，只见林女士一甩手，碗里的水直冲女人脚边，点点水珠溅在女人的亮面皮鞋上。
　　李婷婷立马就炸了，眼睛一瞪，抬手就要扇巴掌。

　　林木一个箭步抓住她的手腕，得逞的笑还未成形，下一秒又疼的面容扭曲，两方情绪会车，让李婷婷精心描绘的红嘴唇咧的像血盆大口似的，她尖叫着让林木松手，嘴里不断吐出污言秽语。

　　为躲开飞溅的口水，林木遗憾的松开手，后退两步。
　　真可惜，下一步还准备玩个反关节呢。

　　要说李婷婷也是执着，刚得到自由，也没给自己一点缓冲，就又开始破口大骂。

　　林家人对这场面倒是习以为常，翻翻白眼，撇撇嘴，全然无视李婷婷十年如一日的表演，专心自己手里的活。
　　直到林爷爷一手提着鸡，一手拎着刀，慢悠悠的从后院走出来，湿漉漉的刀上还有没洗净的血痕。

　　李婷婷一声尖叫，整个院子都跟着颤抖两下，细长的指甲在空中胡乱挥舞，倒是终于住了嘴。
　　林爷爷很无辜，他只是想把杀好的鸡放到厨房去而已。

　　这时，林奶奶站出来主持大局，语气淡定的招呼林大伯搬凳子，完全没准备让三人进屋。

　　众人看完猴戏，又继续做自己的事。
　　快中午了，赶紧做饭！
　　瞧瞧孩子们都饿了。
　　孩子们：......我怎么不知道我饿了。

　　也不怪大家没反应，这些年，李婷婷只要一来，就都是这动静。
　　嘲讽目标很明确：林女士、小婶婶、大姑。要是三位目标人物不在，就随机选择剩下的。

　　刚开始林堂叔还拦着，被骂了几回后也不继续触霉头，和儿子坐在一块，一个玩手机一个下象棋，乐得逍遥，甚至还给林家人一人买过一副耳塞，记忆海绵的，还挺贵。

　　他和林家没什么仇，大家都是一家人，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彼此之间什么神鬼模样没见过，哪怕现在兄弟发达了，也完全升不起有钱人的滤镜。
　　林堂叔对林奶奶一视同仁，不让他进里屋也没啥意见，下次穿厚点来就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李婷婷是二爷爷家的儿媳妇，和林女士是高中同学，当年二人就不对付，后来不幸成了亲戚，仇恨更是加倍。
　　林女士看不上李婷婷势利，李婷婷看不上林女士清高。
　　最开始，两人也就是见面互呛几句，直到林溪生病那年，林爸林妈四处借钱，这李婷婷不知道抽哪门子疯，不辞辛苦的横跨半个省当面撒钱嘲讽他们，骂林溪是个短命鬼。

　　林女士当即就是一个巴掌过去，那是一点力气没留，扇完后手抖了好半天，李婷婷的脸肉眼可见的肿起来，嘴角也跟着渗血。
　　之后，林女士慢条斯理的捡起地上撒的钱，亲自为李婷婷交了医药费。

　　打人、赔偿一气呵成。
　　那天恰好林家女人们都在，全程目睹李婷婷的丢脸瞬间，自此李婷婷开启地图炮红眼模式。

　　李婷婷刚消停没多久，林木的身影又映入眼帘，她显然没忘刚才的事，揉揉手腕开始酝酿台词。
　　午饭吃到一半，李婷婷眼珠子一转就开始表演：“哎呀，小木今年上高二吧，有想过考哪个大学？”

　　来了！轮到他了。
　　林木打起精神，调整好表情：“没。”

　　这个回答很符合剧情，李影后开心了，顿时挪挪屁股，挺起腰杆，语重心长道：“这可不行啊！高中过得快得很，不早早考虑怎么行。”她越说，笑容越灿烂：“你看你哥林城，早早计划好要当医生。现在天天睁开眼就学习，都累瘦了。”

　　林城正专心吃饭，闻言差点把饭喷出来，他慌忙又偷摸的把手伸到桌子下面拍拍林木的腿，示意自己是无辜的。

　　林静听到这话后忍不住笑了，连她都知道林城想学旅游管理，准备当导游，这亲妈怎么还没得到消息。
　　她正准备张嘴怼回去，余光瞥见林城朝她疯狂摇头，见她注意到了，连忙双手合十做恳求状，满眼都是期待。
　　大姐！别害我呀！

　　“......”林静懂了，原来你一直在装啊，她朝林城使个放心的眼神，低下头继续吃饭。
　　林城如释重负的松口气。

　　李婷婷没注意到林静这边中途夭折的动静，还在专心vs林木：“小木呀，我可记得你成绩不太好，这高考可是一辈子的事，别弄得以后后悔。”
　　林木闻言，乖巧的点点头，这话说的有道理。

　　李婷婷见状笑眯眯地炫耀起来：“你哥期末考了年级前10，你要有啥不会的就问你哥！”
　　“......”林城痛苦的闭上眼。
　　他们学校成绩不发给家长，分数说出去全靠良心，这回期末没考好，给他妈的成绩单就和注水猪肉一样美丽，李婷婷每炫耀一次，都是对他良心的折磨。他妈只记得林木成绩普通，就没想过三中可是重点中学，成绩再普通，也比他们普高的好太多。
　　那鸡头能和凤尾比吗？种都不一样！再说他充其量也就到鸡胸。

　　林木听到一半，手机震动，他低头：
　　-花朵朵：儿子！上火箭！
　　林木：......
　　见林木没动静，花朵朵加燃料：快让她闭嘴，你还想吃饭不了？
　　“......”林木，我想。

　　李婷婷是干销售的，口才可不简单，一让她进入状态，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林木无奈打开班群聊天记录。

　　这边，李婷婷见林木半天没接戏，眼睛一翻，上价值了：“小木你这可不行，吃饭怎么能玩手机。还有，长辈跟你说话怎么没反应，这么没家......”
　　林木手一下没收住，差点怼上李婷婷的脸。

　　李婷婷摸不着头脑的捂住鼻子，正要瞪眼骂人，结果定睛一看，列表第一行：林木！
　　李婷婷：.......

　　见李婷婷难以置信地盯着手机，林奶奶好奇的把林木的手掰过来，带上老花眼镜，眯眼一看，震惊了。
　　嚯！
　　我滴乖孙!
　　这位还没出声。
　　一旁的林爷爷跟着凑过来时，就真的一点没忍住，一下子就乐开了花，大声嚷嚷着乖孙真牛。

　　眼见兄弟姐妹们渴望吃瓜的大脸，林女士啧啧两声，造作又漫不经心的吐出一串数字。

　　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林木瞬间就成为饭桌上的焦点。
　　喜迎四方来贺的林木：......这饭吃不下去了，好难下咽。

　　几家欢喜几家愁，林城眼泪都要掉下来，一口辣炒白菜含在嘴里成了□□。
　　大兄弟，你起飞咋不通知我一下。
　　好歹让我戴上头盔！
　　林城幽怨地盯着林木，捶胸顿足。

　　江溪一直窝在房间里。
　　那之后，他一直躲着林木，消息隔半天回，电话事后微信。
　　林木也是干脆，两三次没回应就不管了，完美践行事不过三的理念。

　　物以类聚还真是没说错！
　　那三个人都是不多管闲事的代表人物，表面装得再怎么热情，其实一个比一个有距离感，把识相贯彻的是淋漓尽致。

　　这还是第一次，江溪不参杂任何外界干扰地想林木，只不过，越想越觉得疑惑。
　　江溪明白，自己还未进入林木的世界，他们之间虽然交换了一些秘密，却未曾交换过真心。

　　然而他在恐慌，恐慌不曾谋面的那个林木，恐慌自己不再对林木产生兴趣；恐慌林木不曾见到的那个江溪，恐慌林木拒绝接受江溪。

　　他不明白，从一开始，江溪想要的就不是林木这个人，而是林木带给他的刺激感和神秘感。

　　即便这人不是林木，他也无所谓，只是恰好，当年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林木，又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他想要的，只是有人能带给他对生活的渴望和刺激，是江柏和杜菲离婚后，他逐渐丢掉的，所谓对明天的期待。

　　江柏说那是好感。

　　好感吗？
　　他不清楚。
　　但他想抓住这份好感。

　　不得不说，林木的脸和秘密是再好不过的借口。
　　因颜值而产生的关注，因神秘而产生的好奇，这些能够吸引任何人的特质，吸引了他、也吸引了信任。
　　而林木没有辜负他的期待，这份秘密仅是崭露一角，就令他兴奋不已。

　　确认林木是在压分的那一刻，他藏在桌下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当年那个傲气凌然、耀眼夺目的少年，那个唯一能打败他的少年，原来一直都在。
　　而单单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幻想之后的刺激生活。

　　林木是真的很合他胃口，连秘密都这么贴合他的心意。
　　他忍不住挑拨林木和他比试，正好现在有最完美的借口，不是吗？

　　林木没有回应，而是避开了话题，然后下一瞬，他的两位好友便开始一唱一和的转移注意力。
　　可他看出了林木眼底亮起的光，微小却明亮。

　　他会同意的。
　　不管是哪种理由，利用他或是被他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