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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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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一般不讲课，任课老师就坐在讲台上维持下纪律，同学们自己在底下复习。
或许有快放暑假的原因，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一直没停过。
教室门就是这时候被敲响的，教室里瞬间安静，同学们不约而同地朝门口看去。
胡老师站在门框边跟讲台上的老师点了下头，然后看向第一排：“易扬，出来一下。”
“好。”易扬站起来不明所以地朝门口走去。
胡老师为什么会找他？
吴子杰告状成功了？
来找他算帐了么？
……
不到三十秒的路程易扬脑子里跑过了各种猜测。他走到门口，胡老师往后退开了一步。
昏暗不清的走廊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易扬看清后，微微瞪大眼：“小叔？！”
“嗯，”孙昱哲的语气比平时更低沉，“跟我走，把你的书包带上。”
易扬转头去看胡老师。
“去吧，你小叔跟我请假了。”胡老师说。
易扬转身走进教室，回到位置上收拾课本，班上人的注意力几乎都在他身上，有好奇的、不解的、羡慕的……
“易扬，你要走了么？”乔静压低声音说。
“嗯，”易扬拉上书包的拉链，单手垮到肩膀上，“走了。“
“拜拜。”乔静的声音被他甩在了身后。
校园里从来没有这么寂静过，除了围绕在路灯下盘旋飞舞的飞虫外，就只有一大一小的身影在并排前行着。
孙昱哲没说话，走的又快又急，易扬心里隐约觉得有些不安，转头问他：“小叔，怎么了？”
“你奶，”孙昱哲动作不停，实在找不到委婉的说法，直接说道，“在医院。”
“什么？”易扬心里咯噔一声，那股不安的情绪瞬间扩散到全身，“奶怎么了？！”
“你别急，我现在带你回去。”孙昱哲说。
“到底怎么了啊？奶出什么事了？”易扬看着他，越不说清楚他越急。
“摔了一跤，现在躺医院呢，”孙昱哲不敢轻易告诉易扬镇上的医院都不敢收张桂容，情况应该挺严重的，他迷糊道，“具体情况不清楚，等回去就知道了。”
易扬闻言飞快地朝校门口走，没两步跑了起来。
孙昱哲小跑地跟上他。
校门口经常会停着一溜儿的出租车，孙昱哲快步走过去，拉开第一辆车的后车门，对易扬说：“上车。”
易扬迅速地钻了进去。
“要回家拿点东西吗？”孙昱哲坐上车子问。
“不，”易扬立即否定了，肯定道，“我要回长青。”
“师傅，”孙昱哲拍了拍司机师傅的椅背，“去火车站。”
易扬僵硬地坐在座椅上，膝盖上的手不自觉握紧了拳头，还在微微的颤抖。
奶怎么了？
会不会跟爸妈一样？
再也不见了？
这样的想法一出来他又会逼自己不能这样想。
不能这样想！
可是，他又控制不住……
各种悲观的想法在他脑海里浮现又湮灭，然后又卷土重来。
“小叔……”易扬转头去看孙昱哲，习惯性地寻找依靠。
孙昱哲伸出手，搁在他的后脑勺来回摸了两下：“没事。”
虽然还没到正式放暑假的日子，但当天的火车票也不好买，这会儿已经快八点了，孙昱哲让售票员查询了很久，也只买到了次日凌晨去长青的坐票。
他带着易扬在候车室里等。
易扬背着书包坐在椅子上，垂着头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孙昱哲伸手去卸他的书包：“放下吧，搁旁边椅子上。”
“不，”易扬拒绝了，沉甸甸的书包压在背后能让他感觉到安全感，“就这样。”
孙昱哲松开手，也不再强求他：“累了就放下。”
“小叔，”易扬转头看他，声音又轻又颤，“我害怕……”
“没事，”孙昱哲只能苍白地重复这一句话，“有我在呢。”
候车室里的人不少，说话声和语音播报声从四面八方的传过来，嗡嗡地吵得人脑瓜子疼。
孙昱哲想去抽支烟，但看了看易扬快缩成一团的样子，又不放心扔他一个人在这儿。百无聊赖的坐了四个多小时，眼皮都要打架了，总算听到广播里喊了长青的车次号检票。
他们的座位挨在一起，在双人的这边。
“书包给我，”孙昱哲伸出手，抬了抬下颌示意易扬进去，“我坐外头。”
易扬脱下书包递给他，走进去靠窗坐了下来。
孙昱哲把书包放在行李架上，随后坐在了他的旁边：“困了睡会儿。”
易扬摇摇头：“睡不着。”
“几点了都？”孙昱哲说，“明天我们直接去医院，你现在养养精神。”
“嗯。”易扬应了一声，把头靠在窗上，闭上了眼睛。
孙昱哲看了他一会儿，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抱着双臂阖上了眼。
车厢里的声音除了刚上车那会儿有些嘈杂，火车行驶出去后也渐渐平息了下来。
孙昱哲靠在椅背上，迷迷糊糊地睡着，意识渐渐昏沉的时候他的头猛地向下磕了一下，孙昱哲瞬间惊醒过来，迷茫了一会儿又重新调整姿势睡过去。
这一觉睡的并不安慰，火车的座椅靠背是九十度的，几个小时过去挺的腰又酸又麻，脚下的空间又狭窄，孙昱哲收着腿，好几次无意识地伸直出去都会踢到对面的那个大妈。
意识一直在清醒和迷糊中反复横跳，感觉身子麻了半边孙昱哲只能睁开眼，扭头看了一眼易扬，见他趴在面前的小餐板上睡的正香，便站起了身。
他朝着车厢连接处的吸烟区走去。
抽完烟回来后，易扬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孙昱哲坐下来，抱着双臂重新阖上了眼。
后面几个小时的回笼觉睡的比晚上还好，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孙昱哲发现自己的身体是歪着的，全身的重量都卸在了身旁的人的身上。
“小叔？”易扬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醒了吗？”
“嗯，”孙昱哲把头从他肩膀上抬起来，坐正身体，“我是不是挺重的？”
“我的手臂都麻了。”易扬说。
孙昱哲笑了起来：“你把我叫醒啊。”
“你在睡觉，”易扬说，“要养精神的。”
孙昱哲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快十点了，还有四个小时到长青。
“饿了没？”孙昱哲问。
“有点儿……”易扬点点头。
“这会儿还没到卖饭的时间，吃泡面？”孙昱哲说。
“好。”易扬没有意见。
下午两点出了长青火车站，孙昱哲叫了辆车，直接去镇上医院。
大约一个小时后下了车，两人一起朝里医院门口走。
抬头看去，医院顶上的标示牌已经残破的锈迹斑斑，进去后是一个大广场，两三群小孩在里面欢快地跑来跑去，玩笑嬉闹声在空气中荡出了回响。
旁边站着一群大爷大妈，也凑在一起大声的聊天。
这幅场景，很难让人信服这个医院能救死扶伤。
孙昱哲掏出手机给张桂容打了个电话，那边接通的很快：“喂？昱哲？你是不是到了？”
“到了，我们刚进来，”孙昱哲说，“芳姨，你们在哪儿？”
“在三楼，”能听见电话那头芳姨问了句几号房，应该是在跟护士说话，“303。”
“好。”孙昱哲挂了电话，转头跟易扬说，“303。”
易扬闻言朝医院大厅里跑去，镇上医院很小，还没有电梯，易扬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楼梯口，孙昱哲连忙跟上他。
芳姨就站在三楼的楼梯口，看到易扬连忙朝他招手：“易扬！你奶在这儿！”
易扬不等她带路就从她身边跑过。
孙昱哲走上来对芳姨笑笑：“他着急，芳姨，麻烦你了。”
“唉～”芳姨叹了口气，“那孩子可怜啊。”
孙昱哲没说话，跟着她一起往病房走。
这是一个三人病房，里头的那两张床上都没有人。易扬站在最外头的这一张床边，小声地叫着床上的人：“奶——奶——奶——”
孙昱哲走近一看顿时有些怔住了，张桂容躺在病床上，面色灰暗，她的双颊往里头凹陷了进去，皮肤几乎贴在骨头上，
胸前呼吸起伏的动作也微弱到看不出来。
“你是家属吗？”护士从床尾走过来，“大奶情况很不好，我们这儿设备不行，要送到市里去。”
“嗯，现在就可以去，你们医院能送吗？”孙昱哲说，“还有，她现在怎么样了？”
“初步诊断是髋骨粉碎性骨折和腰椎断裂，要做手术，你准备一下……手术费，我去安排车。”护士走了出去。
前面的话孙昱哲没太听懂，只听到已经严重到需要做手术，他转头去看易扬，正好和易扬的目光撞上。
他大概也听见了护士的那番话，红着眼睛说：“小叔，奶叫不醒。”
孙昱哲走过去，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揽着：“去市里做手术，做完就好了。”
易扬转过身，抬手抱住孙昱哲的腰，随后把脸埋在他的胸口。
孙昱哲能感觉到衣服渐渐湿了一小块，触感微凉。
镇上医生提前联系好了市里医院，张桂容一送过去就转进了ICU。易扬哭了一个小时，这会儿面无表情的手术外的坐在椅子上，直愣愣地看着地面。
他这幅样子一瞬间让孙昱哲想到了第一次见到易扬的时候，也是面无表情，双眼空洞，只不过那时他是坐在殡仪馆花园的石头上，看着的是天。
窗外的景色由明变暗，走廊上的灯也亮了。
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ICU门上的红灯猝然熄灭，随后门从里面打开了。
易扬急忙跑过去，拦住了出来的医生：“我奶怎么样了？”
孙昱哲站起来，走过去把他往后拉了拉：“医生，怎么样了？”
“手术成功，转进抢救室先观察一下，一天后能醒来就可以转进普通病房。”医生说。
孙昱哲松了一口气，看着易扬：“没事了。”
“嗯嗯。”易扬似乎也放下了心，露出了笑。
绷紧的神经骤然松下来就感觉浑身疲惫没有劲，孙昱哲此时又饿又困，除了上午在火车上吃的那顿泡面，他陪着易扬到现在晚饭都没吃。
九点多了，他带着易扬在医院门囗的小餐馆吃了顿饭，又去旁边旅馆开了个房间，就这样凑合了一夜。
早晨天刚蒙蒙亮，易扬睁开眼，伸手去推旁边的孙昱哲：“小叔，小叔，小叔……”
“嗯——”孙昱哲带着困意回应了声，“嗯？”
“小叔，去医院看看奶。”易扬说。
孙昱哲睡眼惺忪地看着他，易扬拧着眉毛一脸担心的表情，他在心底叹了口气，从床上坐起来：“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