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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干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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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家教老师临时有事,补习推迟到周天的上午。
西西一个劲地扒门,它有过几次开门的经验,前脚跳起来摁住门把手,就可以毫不费力地打开房间的门。
这次也一样,它摇着尾巴大摇大摆地进来,走路姿势特别嘚瑟,围着我转了一圈,每个动作都是在讨好,告诉别人它饿了,见我无动于衷,它在腿下钻来钻去吸引我的注意。
石阡恒不在家,我给西西多加了根肉肠,这小子果然知道,闻着味儿扑向我,在怀里撒娇。
只有我自己还没有解决午饭,他不在家是我点外卖的最佳时间,可我看向厨房的时候又犹豫了。
我依照平板搜来的新手做饭教程,单是看别人操作蛮简单的,实际上手操作起来手忙脚乱,迫于无奈,我将两个煎糊的鸡蛋吃了毁尸灭迹。
本人平生最缺乏自知之明,想着做三道菜,材料准备好了,信心满满地动手,出锅后一个咸,一个淡,还有一个酱油放多了颜色丑。
我将三道菜合为一体,咸的淡了,淡的咸了,颜色深的充当点缀,喜滋滋地拎着小饭盒去医院。
办公室站着一个男人,浑身散发着纨绔公子哥的气质,明显不是工作人员,是我没有见过的人。
话说回来,医院进进出出那么多人,要是我认识所有人可真奇了个怪了。
石阡恒一进门,看到我是一惊讶,看到那男人又是吓一跳,“你们来怎么都不打招呼?”
“还不是给你打电话无人接听。”他熟络地搭上石阡恒的肩,随后看向我,煞有介事地伸出手,装腔作势地说,“你好,怎么称呼?”
“路至眷。”我郑重其事地握了上去,总有种商业合作见面问候的那种虚伪感觉。
“方航。”他说。
我以为石阡恒很少和朋友见面,确实如此,都是他朋友来见他,方航是我见过的他工作除外的第一位朋友。
方航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你们有什么话可以先说。”
明眼人看得出来,他和我哥是一个辈分的朋友,我拿出早不知道丢哪里去的礼貌,“您先您先。”
“不不不,还是你来吧。”
我们客气谦让,石阡恒坐在椅子上扶额头,挤出一个假笑,“你们俩要是闲的没事就出去吧。”
“有事!”
“有事!”
我和方航异口同声地说,说完又相互看了对方一眼,方航坐在他旁边的椅子,翘起二郎腿,霸占本就狭小拥挤的地方。
“上次和我合作的投资方住院,我理应来医院看望看望他,顺便问你那天的事考虑得怎么样,晚上约个饭再谈?”
“晚上再说吧。”石阡恒似乎有些苦恼地揉了揉眉心,听方航确实没什么要紧的事,他转头问我怎么找来了。
我把手中的饭盒提起来放在他桌上,捡了个现成的话,“问你中午有没有时间,我来给你送个饭。”
方航一阵“哦嗷呀咦”,表演了一段口技,咋咋呼呼地站起来,摸着下巴,看猴一样围着我转了一圈,边看边点头,单手摁住我的肩膀,问:“这位是?”
石阡恒喝了一口水,“不是。”
“哦,我还以为……嗐,被他弄应激了,我以为你也。”方航恍然大悟,一屁股坐回原位置,抚着胸脯似是受了多大的惊吓。
两人打哑谜,说着我听不懂的密语,说了又好像没说,反正旁人插不上一句话。
石阡恒应付了一两句,拿起筷子的手顿在半空,似乎在思考从何下手,最后他颤颤巍巍夹起一块牛肉,然后放嘴里咀嚼半天。
面上依然冷静,他又夹起一块长条的黑色东西,我猜那是没切开的豆角,怪我没仔细看,油沸腾了往外溅,我一股脑把菜扔进去,哪里顾得上长的短的,圆的扁的。
看他吃下第二口,第三口,我布灵布灵眨着眼,心里有团小火焰越来越灼热,莫非真的……
石阡恒咳了一下,他的反应牵连我脑中绷紧的弦,我忙倒了一杯水给他递过去。
“不好吃吗?”我问的很多余,算得上是纯正的第一次下厨,可惜受害者是我哥罢了。
他眼底的情绪一闪而过,放下筷子没说话,始终下不去第四口。
可能是因为多放那勺盐导致的,一定是提前放过一遍我忘记了,越说声音越低,底气也逐渐不足,可能在他听来甚至有些委屈,石阡恒表情松动了,握住勺子的手却在犹豫。
方航看不下去了,正义感十足地为我打抱不平,“人大早上做的,你怎么能浪费人家一片好心。”
“我觉得这个心意领了就行。”
方航摇摇头,说:“我觉得不让别人难堪是一种礼貌。”
石阡恒被他挤兑得没有办法,“来来来,带着你的礼貌过来。”
方航挪动脚步过来看看,眼里藏笑看我,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手机,放在耳边接了个空想的电话,“喂,啊,现在吗?这么着急啊?”
“不好意思,下次一定。”他拍着石阡恒的肩膀,拿起椅背的大衣出门离去。
我看他,他看我,我对他笑,他也对我笑,甚至笑得更有深意,我说:“哥,你现在有时间吗?我们出去吃饭啊?”
“好啊。”他笑盈盈地收拾饭盒,捏了捏我的脸,话说得含蓄,“厨房是危险重地,未成年不可以随便玩火。”
他说的是未成年,不是笨蛋,我哥太宽宏大量了。
学校的月季进入盛花期,高二下学期进入尾声,快要放暑假了,也就意味着大大小小的考试一个接一个,一中的教学方式就是如此,不断地做题,改题。
名次表张贴在教室外面的墙壁,理科班不缺乏成绩优异的尖子生,就算我白天夜里都在学,排名也只是在中游水平徘徊,有时候超常发挥能进前十名尝尝味,偶尔一两次而已。
考得好了,石阡恒没有过多的赞扬,只是会在很寻常的晚上带我出去吃饭,点的全是我爱吃的。
考得不好了,他也不会批评我,要我把改完的错题知识点背给他听,他说孩子的世界观不是打骂出来的。
看吧,学习还是很有用的,眼界打开了,思想觉悟就上去了。
孙谦筱从来不注重成绩和排名,还经常逃课,但我看见他保持在前十名,化学排名是年级第一,原来不学习都是骗我的,其实人家脑子灵活得甩我八条街。
周六我上完补习班,周末和郭景行相约图书馆,他抱着课本去背政治,我和汤辛坐在角落里做题,孙谦筱陪我们来过几次,只不过待不了多长时间,不知道跑去哪里玩了。
我被物理追着杀,心情复杂地看着窗外出神,汤辛埋头在草稿纸画了一堆表格,我问他在做什么。
他遮遮掩掩的,架不住我炽热目光,咬着唇将纸递给我,上面是列好的景点名称,和他画得卡通画。
汤辛在绘画方面有极强的天赋,从小对照各种图案练习,他问我有没有坚持了很久的爱好,我不知道摄影算不算一个。
某天周末,我把相册集拿给他看,所有照片均出自一台老式设备,我妈说那是我十二岁收到的新年礼物。
一整面的内嵌式透明橱窗,摆放的全是别人送的礼物,每件礼物都存放在亚克力材质的展览板中,标明送物人和时间。
十岁之后他出国留学,不能时时刻刻找我,每年会送两件礼物,一份在新年,一份在生日,礼盒放有他亲手写的明信片。
我所用的摄影设备是他在国外旧货市场淘来的古董,还能用,特别珍贵,洗出来的照片自带复古味。
考试前有三天的休息,石阡恒天天夜里十点多到家,我早睡了。我醒来时,只有保温炉中热腾腾的早饭,我实在没有精力学习做饭,靠外卖活着。
考完最后一科,教室里只有稀稀拉拉两三个人,我收拾东西,打开手机发现一条消息提示,是石阡恒发来的,他说今晚没空。
好吧,他忙得团团转,我最近几天开始挤公交了,他的住处实在太远,太偏,我坐公交需要一个多小时。
孙谦筱从身后勾住我的肩膀,“晚上别回去了吧,我订了位子去庆祝。”
他发了位置,“你和他们一起去,我去接个人。”
地点位于市中心一家类似于酒吧,又类似于餐厅的地方,消费不是一般的高。
灯红酒绿,群魔乱舞,我们五个提前到了,谭晓贞对吧台的肌肉帅哥感兴趣,在大厅里不肯离去。
她点了五杯烈酒,四个人面面相觑,郭景行抿了一口说又辣又苦,我们其余人默契地买了让人笑掉大牙的可乐倒进酒杯装红酒。
在这种环境中喝可乐局促不安,路过的人频频投来视线。
身旁沙发垫塌陷,我一转头就看见化着烟熏妆的迷离大眼睛,那人身穿吊带,胸前平坦,腰身软得和蛇一样,扭动起来妩媚多姿,雌雄难辨,我算是长见识了。
“帅哥,喝一杯吗?”那人嫣红饱满的嘴唇一张一合,对我举起杯中猩红色液体。
我摆摆手拒绝,那人用疑惑和挑逗的眼神上下打量我,目光简直露骨至极,我摸着胳膊,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这时,孙谦筱怀里搂着一个女孩走进来,一眼看见我们,也不怪他眼神好,是我们太过于独特。
环顾四处,男男女女恨不得黏在一起,我们四个人哪里人少往哪里钻。
“走吧,上楼去。”
他身穿骚包痞帅的黑色休闲装,气质与酒吧人群相称,我还特地回家换了衣服,要是真照他说的,穿个校服来,想不吸睛都难。
“谭晓贞呢?跑哪里浪去了?”孙谦筱拧着眉,怀里的女孩羞涩地和我们打招呼,本身长得清纯可爱,化了淡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我只能凭借嘴唇颜色判断女孩有没有化妆。
“吧台。”郭景行朝吧台的方向努了努嘴,羡慕中带着向往,“成年了就是好,自由。”
如果孙谦筱称得上是大哥的话,“大姐”的身份非谭晓贞莫属,不仅是年龄最大,唯一一个成年人,见世面也广。她哥年纪轻轻开公司当老板,她又是家族最受宠的小公主,想要星星,连月亮一块给捎下来。
我们一同看去,谭晓贞面前开了一瓶啤酒,手边的空酒杯被酒保微笑着拿走。
楼上相较于楼下正经多了,包厢空间宽敞,点的菜大多数是石阡恒口中的“垃圾食品”,平时吃了太多健康食品,我考完试有理由犒劳自己。
虽然该做的应该没做好,不该做的我不知道做没做,但就是辛苦我自己了。
“干杯!”
可乐瓶一碰,代表高二学期的结束,可乐瓶一下桌,就成了真心话大冒险的娱乐工具。
瓶口转向我,停了一瞬,他们起身要我接受惩罚,也许在我眼神示威下,可乐瓶咕噜噜滚了一圈,我逃过一劫,不幸的是瓶口正对汤辛。
空调温度调到二十度,汤辛脸颊红扑扑的,像是热的,“我接受惩罚。”
“亲吻在座的一个人……”孙谦筱有意停顿,意味不明地看向我,这小子每次这样看我绝对是整我,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